私享城市：最遠的夜城

丘眉

在古代，大量如平武般天地鐘神秀之地，因“蜀道難”成為人文的荒漠之地，而今，很多曾經的“邊疆之地”，因航線開通，已經歸屬在兩三個小時的“行動圈”內了，但平武仍是最遠的夜城

“我家住在平通鎮益泉村半山腰，在我家旁邊有一座很大的山，叫瑩華山。這座山很特別，它有一個李白的頭像，還有一個印章。在我們家門前看李白頭像，近而不遠，看得還清楚?！边@是四川省平武縣平通鎮的一位繡娘向我講述的關于李白與當地之間的故事。平武縣也有其他人說，那個印章是李白自己留下的。

瑩華山，我沒有爬上去。但我卻上了兩趟益泉村，也就是益泉山。在平武縣，不少村子都是以山為界，一座山一個村。多少年了，村里仍有不太稀疏的人煙。一輩又一輩，村民固執地守在山中，居住，耕作。益泉山不算太高，兩千米上下。最大的問題是，僅一條只能跑一輛車的羊腸山上小道，還是九曲十八彎。益泉山、瑩華山，都不太好爬。況且，平武之地，就是邊疆之所。

平武，有著白馬族、野熊貓和古梅等活化石。經濟地理上，從古至今，它是中國的邊疆之所。但是，這個角度與它當下的距離感無關。中國，有很多曾經的“邊疆之地”，因為航線開通，已經歸屬在兩三個小時的“行動圈”內了。

平武當地沒有飛機場，所依賴的主要的大機場是位于四川省成都市的雙流機場。從雙流機場到達平武，論汽車的車程，花費半天時間的大多屬于老司機，還需要依靠路途的順暢。如果遇上新司機，遇上泥石流等各種天氣狀況，那就要“老半天”了。

所以，從一個交通便利的大地方，比如上海，到達平武，無論怎么安排，基本到達縣城時也是入夜了。由是，平武，在我看來，就是一座當下飛機盲點、最遠的夜城了。

可想，在只有以馬代步的古代，即使驢友資深如李白，也確是“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中國，有大量如此天地鐘神秀之地，因此而被古代的風流人物自然放棄，成了人文的荒漠之地。

不過，李白作為一個特例，將人文拓荒至平武，也未必盡不可信。李白在四川江油成長至風流少年。江油與平武，當下同屬四川省綿陽市，是平武的緊鄰之縣。從江油至平武，是一兩個小時的車程。更重要的是，平武的片片晶瑩的肥肉，對李白是可以形成致命吸引的。

2月14日晚，與眾人在平武走馬羌寨，分桌圍爐而坐。當中，片片烤肥肉，被我分搶了大半，我忍不住在朋友圈發出贊嘆：“一片接一片！不能停！”有朋友笑：“賈寶玉遇見了狍子肉?！?/p>

也許，更像史湘云遇見花子肉。

《紅樓夢》中第四十九回——湘云便悄和寶玉計較道：“有新鮮鹿肉，不如咱們要一塊，自己拿了園里弄著，又玩又吃?！睂氂衤犃?，巴不得一聲兒，便真和鳳姐要了一塊，命婆子送入園去……說著，只見寶琴披著鳧靨裘站在那里笑。湘云笑道：“傻子，過來嘗嘗！”寶琴笑說：“怪臟的?！睂氣O道：“你嘗嘗去，好吃的。你林姐姐弱，吃了不消化，不然她也愛吃?！睂毲俾犃?，便過去吃了一塊，果然好吃，便也吃起來。一時鳳姐兒打發小丫頭來叫平兒。平兒說：“史姑娘拉著我呢，你先走罷?！毙⊙绢^去了。一時只見鳳姐也披了斗篷走來，笑道：“吃這樣好東西，也不告訴我！”說著也湊著一處吃起來。黛玉笑道：“那里找這一群花子去！罷了，罷了，今日蘆雪庵遭劫，生生被云丫頭作踐了。我為蘆雪庵一大哭！”湘云冷笑道：“你知道什么！‘是真名士自風流，你們都是假清高，最可厭的。我們這會子腥膻大吃大嚼，回來卻是錦心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