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代本草重樓基原考

蔣露 康利平 劉大會 彭華勝 謝晉 陳敏

[摘要]結合野外調查，該文對歷代本草中重樓的種質和產地進行考證。結果表明，古代本草中的重樓有時特指某些具體的種；有時泛指百合科重樓屬除北重樓組之外的多個類群?！侗静輬D經》、《本草蒙筌》所載重樓應為七葉一枝花Paris polyphylla var chinensis，《新修本草》中的重樓可能是多葉重樓P polyphylla，《本草綱目》所載重樓應是多葉重樓P polyphylla或狹葉重樓P polyphylla var stenophylla，而《滇南本草》和《植物名實圖考》所載重樓則來源于重樓屬多種類群。歷代本草中，重樓的產地由北向南發生變遷，其基原也愈加多樣。在當前重樓資源日趨瀕危的現狀下，建議擴大重樓基原研究。

[關鍵詞]重樓； 重樓屬； 種質； 產地變遷

Herbal textual research on origins of Chonglou

JIANG Lu1， KANG Liping2， LIU Dahui3， PENG Huasheng1，4*， XIE Jin5， CHEN Min2*

（1 College of Pharmacy， Anhui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Hefei 230012， China；

2 State Key Laboratory Breeding Base of Daodi Herbs， National Resource Center for Chinese Materia Medica， China Academy of Chinese Medical Sciences， Beijing 100700， China；

3 College of Pharmacy， Hubei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Wuhan 430065， China；

4 Institute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Resources Protection and Development， Anhui Academy of Chinese

Medicine， Hefei 230012， China；

5 School of Pharmacy， Anhui Medical University， Hefei 230032， China）

[Abstract]Based on the field investigation， this paper researched the germplasms and geoherbs habitat of Chonglou in ancient herbal books systematically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Chonglou in ancient herbal books sometimes referred to certain specific germplasm， while sometimes it referred to many species derived from genus Paris except Sect Paris The medicinal material Chonglou in Chinese Materia Medica Bencaotujing and Bencaomengquan was verified as P polyphylla var chinensis， which could be P polyphylla in Xinxiubencao， and it should include P polyphylla or P polyphylla var stenophylla in Bencaogangmu. However， it proved to be a variety of species from Paris that can used as Chonglou in Diannanbencao and Zhiwumingshitukao Moreover， the origins of Chonglou were correspondingly more diverse， with its producing areas changed from North to South Therefore， with the resources increasing endangered， the botanical origin of Chonglou should be further studied

[Key words]Chonglou； Paris； germplasms； geoherbs habitat change

重樓，始載于《神農本草經》。2015年版《中國藥典》規定了重樓的基原為云南重樓Paris polyphylla Smith var yunnanensis （Franch） HandMazz或七葉一枝花P polyphylla Smith var chinensis （Franch） Hara的干燥根狀莖[1]。近年來，重樓作為云南白藥、宮血寧膠囊、金富康口服液、樓蓮膠囊、肝復樂片等40余種中成藥的原料[2]，其市場需求量大幅增長。然而，目前市場上重樓主要取自野生資源，長期掠奪式的采挖導致重樓的野生資源日益減少[3]。重樓屬植物全世界有24種，中國有19種18變種2變型[45]，其中18種（變種）在民間均作為藥用植物使用[6]?？梢?，世界上絕大部分的重樓屬植物在我國均有分布，藥用類群也極其豐富。重樓的藥用歷史悠久，古代本草中的重樓究竟來源于何種植物？除藥典規定的2個來源之外，其他類群在歷代本草中有無記載歷史？為此，作者對安徽、河南、湖北、云南等地的重樓屬藥用資源進行了詳細調查，在此基礎上對歷代本草中重樓的種質進行了考證。endprint

1古代重樓來源于重樓屬中根狀莖肥厚的類群

重樓原名“蚤休”，始載于《神農本草經》[7]。宋《本草圖經》對其形態有了詳盡的描述：“蚤休……六月開黃紫花，蕊赤黃色，上有金絲垂下；秋結紅子；根似肥姜，皮赤肉白”[8]（圖1A）。此后，歷代本草對重樓形態的記載與此大體一致，結合文字描述及其附圖，可見重樓基原植物與百合科重樓屬Paris植物的形態特征一致：①具肥厚的根狀莖，“似肥姜”；②數枚葉片排成一輪，單花頂生，數枚萼片呈一輪，“作二三層”；③花瓣絲狀，黃色，“金絲垂下”。根據李恒[4]的分類系統，重樓屬因其胎座類型不同而被劃分為2個亞屬，其中，側膜亞屬的根狀莖均粗壯，中軸亞屬的根狀莖粗壯或細長，細長者只有北重樓組植物，直徑一般不超過3 mm，不符合“似肥姜”的特征。因此，古代重樓來自百合科重樓屬，但不包括北重樓組植物。

2歷代本草中可推斷具體種的重樓

歷代本草典籍對重樓的形態及產地有詳細描述，部分典籍中還附有精美的繪圖，這些為初步推斷出其具體種質提供了依據。結合其形態、產地及附圖，部分典籍的記載可以明確考證出其具體種質。如宋《本草圖經》中的滁州蚤休、明《本草綱目》和清《本草原始》所載蚤休等。

21《本草圖經》、《本草蒙筌》、《本草詳節》記載的重樓種質應為七葉一枝花P polyphylla var chinensis結合《本草圖經》附圖分析及文字描述，滁州蚤休的形態特征為：根狀莖肥厚，多須根，皮赤肉白；葉一輪，10枚，長橢圓形，基部楔形近無柄；一莖一花，萼5，卵形；雄蕊9枚，赤黃色，較長；“金線垂下”即花瓣絲狀黃色，反折到萼片下，故圖中看不到花瓣；種子紅色。由于重樓屬植物的花萼與花瓣一般為同數，而雄蕊數常常是花萼或花瓣的倍數，所以圖中所繪的是9枚雄蕊而不是花瓣。因此，推斷《本草圖經》所載“滁州蚤休”為七葉一枝花P polyphylla var chinensis，與王德群教授的考證

結果一致[9]。圖中“滁州”，即指今安徽滁州、全椒一帶，地處江淮丘陵地區，結合文中的產地記載，可見蚤休分布于黃河與長江之間。多年來，作者一直對滁州地區開展藥用植物資源調查，其中于2017年4月在明光市老嘉山見到了正在開花的重樓屬植物，根狀莖均勻增粗，花瓣5枚，遠長于花萼，是多葉重樓P polyphylla Sm。

明《本草蒙筌》載蚤休“川谷俱有，江淮獨多。不生傍枝，一莖挺立。莖中生葉，葉心抽莖……上有金線垂下，故又名金線重樓，俗呼七葉一枝花也”[10]。有附圖“滁州重樓”[10]（圖1B），該圖與《本草圖經》所附“滁州蚤休”在形態上極為相似，但該圖中的滁州蚤休無雄蕊，可能繪圖時已是果期。從文字描述“金線垂下”、附圖形態和分布來看，應是七葉一枝花P polyphylla var chinensis。

清《本草詳節》載蚤休“生山谷。一莖獨上，無旁枝，莖中生葉，葉心抽莖……上有金線垂下，故名金線重樓，俗呼七葉一枝花也”[11]。該書對蚤休的文字描述引自《本草蒙筌》，所以該書所載的蚤休可能是七葉一枝花P polyphylla var chinensis。

22《日華子本草》、《嘉佑補注神農本草》、《新修本草》和《本草便讀》記載的重樓種質可能是多葉重樓P polyphylla宋《嘉祐補注本草》：“根似紫參，皮黃肉白”[12]?！度杖A子本草》：“根如尺二蜈蚣，又如肥紫菖蒲”[12]。清《本草便讀》：“蚤休，其苗一莖直上，每層七葉，至頂而花，根如菖蒲之根”[11]。重樓屬植物根狀莖肥大的類群，多呈現一端粗大，一段較細的形態，并且根狀莖的顏色多呈現褐色。上述本草中所記載的“如菖蒲之根”[12]者，是指其根狀莖粗細均勻，而不是一端粗大一端細小的形態。2011年10月，作者在河南桐柏山見到當地藥農采挖到的重樓根狀莖（圖2B），粗細均勻，直徑在1～15 cm，根狀莖色澤偏白，與唐《新修本草》：“根如肥大菖蒲，細肌脆白”[12]相符。經過多年的調查，2016年作者采集到河南桐柏山的重樓，鑒定為多葉重樓P polyphylla。并且依據《河南植物志》[13]的記載，河南有多葉重樓P polyphylla的分布。此外，作者對云南多個地區的栽培重樓進行調查，共收集了17種（變種）重樓屬植物，發現多葉重樓的根狀莖色澤偏白，粗細較均勻而細長，與其他種根狀莖形態不同。因此推斷類似《新修本草》記載的“根如肥大菖蒲，細肌脆白”者可能均為多葉重樓P polyphylla。

23《本草綱目》收載的重樓種質可能是多葉重樓P polyphylla或狹葉重樓P polyphylla Sm var stenophylla Franch明《本草綱目》時珍曰：“蚤休……重樓金線處處有之……一莖獨上，莖當葉心。葉綠色似芍藥，凡二三層，每一層七葉。莖頭夏月開花，一花七瓣，有金絲蕊，長三四寸”[14]。結合文字并分析附圖“蚤休”[15]（圖1D），蚤休有肥厚的根狀莖，節密；一莖一花；葉7，萼7；葉綠色，狹橢圓形，基部楔形近無柄；“金絲蕊”即花瓣黃色絲狀，長約12 cm。根據李恒的重樓屬分種檢索表，可判斷出符合以上特征的重樓屬植物有3個種，分別是海南重樓P dunniana Levl、毛重樓P mairei Levl和多葉重樓P polyphylla（包括其種下等級），因前二者的分布僅在中國的西南地區，與蚤休產地的文字記載“處處有之”不符，所以該種應是多葉重樓P polyphylla（包括其種下等級），由圖1D可見，蚤休的花瓣明顯長于花萼，故為多葉重樓P polyphylla，或狹葉重樓P polyphylla var stenophylla。此外，對采集的重樓屬植株與芍藥植株進行觀察得知，多葉重樓不僅“葉綠色似芍藥”，其葉形與芍藥小葉片的形狀極相似，且葉脈均有明顯的上凹下陷的特征。

24《本草原始》記載的重樓種質可能是多葉重樓P polyphylla或七葉一枝花P polyphylla var chinensis明《本草原始》中關于蚤休的產地和植物形態描述，基本上是摘自于《本草圖經》，唯有描述藥材性狀的“根如紫參（拳參），皮黃肉白”[15]與之不同，可見此時蚤休的藥材性狀已經有所改變。文中藥材的附圖“蚤休”為3個根狀莖，其中一個根狀莖（圖2A）[15]粗細均勻，與安徽滁州及河南桐柏山所采多葉重樓（圖2B）的根狀莖極像，證明此時市場上的蚤休可能來源于多葉重樓P polyphylla。另外2個藥材的根狀莖（圖2C，D）[15]均較肥厚，這與作者收集到的七葉一枝花根狀莖（圖2E，F）的形態極為相似，因此，結合其文字描述和附圖推斷出七葉一枝花P polyphylla var chinensis也是當時市場上蚤休的來源之一。endprint

3歷代本草中可能多基原的重樓

由于部分本草中記載重樓的相關性狀、產地等信息較少，而重樓屬植物相近的種與種及變種之間形態性狀相似，分布交叉，所以難以考證到具體種質。如明《滇南本草》中的重樓，清《植物名實圖考》中的蚤休，《本草求原》中的七葉一枝花等。

31《滇南本草》中的重樓可能是滇重樓P polyphylla var yunnanensis 或同屬其他植物明《滇南本草》載重樓“一名紫河車，一名獨腳蓮。味辛、苦、微辣，性微寒。俗云：是瘡不是瘡，先用重樓解毒湯。此乃外科之至藥也。主治一切無名腫毒。攻各種瘡毒癰疽，發背痘疔等癥最良，利小便。（單方）治婦人乳結不通，紅腫疼痛與小兒吹著。重樓三錢，水煎，點水酒服”[16]?！兜崮媳静荨氛斫M將其考證為滇重樓P polyphylla var yunnanensis。因滇重樓在云南分布最廣、應用最為普遍，李恒亦將其考證為滇重樓[4]。根據李恒的重樓屬分類系統，云南的重樓屬植物有15種16變種[4]，王躍虎等整理的文獻資料表明，其中13種3變種作為藥用植物使用[6]。所以，《滇南本草》記載的重樓很可能來源于滇重樓P polyphylla var yunnanensis，但不排除來源于同屬其他植物。

32《植物名實圖考》中重樓種質可能是七葉一枝花P polyphylla var chinensis、多葉重樓P polyphylla或滇重樓P polyphylla var yunnanensis及同屬其他植物清《植物名實圖考》：“蚤休……江西、湖南山中多有，人家亦種之”[17]。該書有附圖[17]（圖1C），圖中有2棵植株，分別處在果期和花期。由果期植株可見，蚤休有肥厚的根狀莖，葉7，萼7，未見花瓣，果開裂，因其葉片基部楔形極狹，為七葉一枝花P polyphylla var chinensis，這與《滇南本草》整理組[17]考證結果相同；圖中的花期植株有2枚花瓣明顯長于花萼，而七葉一枝花P polyphylla var chinensis無此特征，因此，蚤休的來源可能有多葉重樓P polyphylla。文中載蚤休“滇南謂之重樓、一支箭，以其根老橫紋粗皺如蟲形，乃作蟲蔞字”[17]，“重樓一支箭”、“蟲蔞”在《滇南本草》[16]中載為重樓的別名，即《滇南本草》整理組考證的滇重樓P polyphylla var yunnanensis，李恒則認為“滇南謂之重樓一支箭”者是多葉重樓P polyphylla或者滇重樓P polyphylla var yunnanensis[4]。文中描述蚤休“滇南……亦有一層六葉者，花僅數縷，不甚可觀，名逾其實，子色殷紅。滇南（今云南?。┩玲t云：味性大苦大寒，入足太陰。治濕熱瘴瘧、下痢。與《本草》書微異。滇多瘴，當是習用藥也”[17]，可見云南還有一種蚤休“一層六葉者”，而根據李恒的重樓屬分類系統，云南分布的重樓屬植物有15種16變種，符合“一層六葉者”甚多，故其具體種質難以確定。從前文考證的結果來看，本書記載的蚤休可能來源于“江西、湖南”的七葉一枝花P polyphylla var chinensis、多葉重樓P polyphylla，以及云南的滇重樓P polyphylla var yunnanensis，同時，云南地區還有同屬其他植物也作重樓使用。

33《本草求原》記載的重樓種質可能是七葉一枝花P polyphylla var chinensis、狹葉重樓P polyphylla var stenophylla及同屬其他植物清《本草求原》的毒草部和山草部均有收載七葉一枝花，毒草部曰：“此草三層，每層七葉，一莖直上，一花七瓣。根似肥姜，皮赤、肉白……蕊，赤黃，長三、四寸，上有金絲垂下”[18]。該文字描述與李時珍所言蚤休的主要性狀相同，因其花瓣較長“三、四寸”，故可能是多葉重樓P polyphylla或狹葉重樓P polyphylla var stenophylla。

該書山草部載七葉一枝花“諺云：‘七葉一枝花，紫背黃根節生窪；每節一窩者真，一寸九節者上，每從甘石山頭上，日出昆侖是我家；生高山上，得太陽之氣。大抵誰人尋得著，萬兩黃金不換他……出廣西、交趾（今越南北部）。皮黃質重者上，皮黑質輕者次”[18]。從性狀上看，七葉一枝花屬于根狀莖較為粗壯的一類重樓屬植物。從產地和分布[4]上看，廣西和越南北部均有分布的重樓屬植物有南重樓P vietnamensis （Takht） H Li、多葉重樓P polyphylla、七葉一枝花P polyphylla var chinensis和短瓣球藥隔重樓P fargesii Franch var brevipetalata （Huang et Yang） H Li，另外，廣西還分布有凌云重樓P cronquistii （Takht） H Li、卵葉重樓P delavayi Franch var petiolata （Baker ex C H Wright） H Li和狹葉重樓P polyphylla var stenophylla，以上均為根狀莖較為粗壯的一類。因此，該書所載重樓可能來源于七葉一枝花P polyphylla var chinensis、狹葉重樓P polyphylla var stenophylla及同屬其他根狀莖較粗的植物。

34《本草衍義》和《生草藥性備要》中記載的重樓泛指重樓屬中根狀莖肥厚的類群宋《本草衍義》載蚤休“無旁枝，止一莖，挺生高尺余，顛有四五葉……中心又起莖，亦如是生葉，惟根入藥用”，可判斷為重樓屬植物，但是該植物只有四五片葉子，所以不是多葉重樓、七葉一枝花及滇重樓，而可能是同屬其他植物。

清《生草藥性備要》載七葉一枝花“‘七葉一枝花，紫背黃根人面花。問他生在何處是，日出昆侖是我家。大抵誰人尋得著，萬兩黃金不換它，此藥生于疳石之上，一寸九節者佳”[18]。該書記載的內容后被引入《本草求原》的山草部，又增加了對其產地和品質的描述。所以，此時的七葉一枝花可能是指該地區根狀莖較粗的重樓屬植物。endprint

4小結

41歷代本草中重樓的種質沿革與變遷藥材的種質在不同歷史時期可能指不同的含義，如石斛的種質有廣義與狹義之分[19]。宋朝之前，重樓（蚤休）一直是指重樓屬植物中根狀莖較為肥厚的類型，即“根似紫參”、“根似肥姜”者，可能來源于除了北重樓組之外的百合科重樓屬植物。至宋，重樓有時是指某些具體的植物，如“上有金絲垂下”者為七葉一枝花P polyphylla var chinensis；“根如肥大菖蒲”者應是多葉重樓P polyphylla。至明代，重樓的種質增加了2種情況，有時是指 “滇南”產者，可能來源于滇重樓P polyphylla var yunnanensis；有時是指“有金絲蕊，長三四寸”者，應是多葉重樓P polyphylla或狹葉重樓P polyphylla var stenophylla。至清，重樓的種質來源更為多樣，有時是指某些具體性狀的重樓屬植物，如“其根老橫紋粗皺如蟲形”者；有時是指某些產地的重樓屬植物，如“江西、湖南”、“廣西、交趾”產者；有時是指某種生境下的重樓屬植物，如“生于疳石之上”者，由于信息較少，難以判斷其具體種質，但都是百合科重樓屬植物。

《中國藥典》1977年版始載重樓，來源于云南重樓P yunnanensis Franch或七葉一枝花P chinensis Franch，至1990版藥典，其植物來源不變，但學名有變，為云南重樓P polyphylla var yunnanensis 或七葉一枝花P polyphylla var chinensis，并沿用至2015年版《中國藥典》。但同屬其他植物作為地方習用品一直在流傳，一部分載入了地方標準，如《甘肅省中藥材標準》所載燈臺七（蚤休）[20]來源于狹葉重樓P polyphylla var stenophylla或寬葉重樓P polyphylla var latifolia，《陜西中藥志》所載重樓[21]、《陜西中草藥》所載螺絲七[22]，雖記載其來源為金線重樓P chinensis Franch，但根據其文字與附圖，可判斷其來源應是多葉重樓P polyphylla。

謝宗萬先生考證認為“歷代本草所載重樓，其原植物均屬重樓（七葉一枝花）類型”[23]，其中，七葉一枝花P polyphylla var chinensis和滇重樓P polyphylla var yunnanensis作為重樓使用“自漢魏六朝以來歷時2 000年品種延續不斷”[23]。另外，謝宗萬先生對地方習用品梳理后認為：“重樓屬品種甚多，均以粗根莖的南重樓組中的一些種類作重樓入藥”，所以，除了七葉一枝花和滇重樓以外，各地尚有以下植物的根狀莖同等入藥：短梗重樓P polyphylla Sm var appendiculata Hara和長藥隔重樓P polyphylla Sm var thibetica （Franch） Hara（二者被李恒修訂為黑籽重樓P thibetica[4]），多葉重樓P polyphylla、狹葉重樓P polyphylla var stenophylla、寬葉重樓P polyphylla var latifolia、球藥隔重樓P fargesii Franch和長柄重樓P fargesii var petiolata，它們作為地區習慣用藥，多自產自銷[23]?！吨腥A本草》[24]收載的蚤休來源于七葉一枝花P polyphylla var chinensis、滇重樓P polyphylla var yunnanensis和多葉重樓P polyphylla，同時，還有同屬另外5個種（變種）也做重樓入藥。

可見，重樓的種質在歷代本草中有時是指七葉一枝花等特定的種，有時是包括多個種在內的多基原藥材，都來自百合科重樓屬，但不包括北重樓組植物。另外，北重樓組的巴山重樓P bashanensis，《中華本草》編委會將其考證為藥材王孫的基原[24]。

42歷代本草中重樓產地的沿革與變遷隨著歷史變遷，藥材的產地、道地產區也相應的發生變遷[2527]。重樓首載于《神農本草經》，至魏晉時期《名醫別錄》始載產地“生山陽（今河南?。┐ü燃霸┚洌ń裆綎|?。?，即黃淮地區。此后，產地逐漸向南拓展，至宋《本草圖經》：“今河中（今山西永濟市）、河陽（今河南焦作市）、華（今陜西華縣）、鳳（今陜西鳳縣）、文州（今甘肅文縣）及江淮間亦有之”[8]，此時的重樓主要分布在秦嶺和江淮之間。到了明代，由《滇南本草》可知重樓的產地增加了云南省，但是，從《本草綱目》：“處處有之”和《本草原始》沿用《本草圖經》的產地可知，此時重樓的產地仍以長江以北者為主，其中《本草品匯精要》以安徽滁州為道地[28]。清朝時期，重樓的產地記載則僅包括長江及以南地區，如江西省、湖南省、云南省和廣西省，以及越南北部，可見此時重樓的產地已經轉移到了長江以南。近現代，重樓的產地以云南省為主。所以，古代本草中對重樓產區的記載是一個由北向南逐漸轉移的過程。重樓屬植物分布以西南居多，如陜西分布4種（以下均包括變種），甘肅5種，河南5種，廣西7種，湖南10種，貴州15種，云南24種，因此古代重樓產地由北向南的變化，也伴隨著種類增多的趨勢。

43基于本草考證結果對擴大基原的建議1986年，王強和徐國鈞對藥材重樓的五大主產區廣東、廣西、貴州、云南和四川進行了資源調查，表明各個產區的重樓屬大多數種類均供藥用，但是由于無計劃的采收，重樓屬中藥資源日益銳減[29]。如今，重樓的生長環境遭到破壞、資源分布破碎化，植物繁殖率低，資源再生較慢，各產區藥材蘊藏量普遍下降，部分品種已瀕臨滅絕[30]。藥典規定重樓來源于云南重樓P polyphylla var yunnanensis或七葉一枝花P polyphylla var chinensis。滇重樓主要來自野生資源，但其根狀莖生長緩慢，逐年大量采挖使野生滇重樓資源面臨枯竭，近幾年云南省藥材公司平均收購量只有2～3 t，而制藥企業對藥材原料年需求量為1 000 t左右。據調查和資料顯示，分布于我國境內的野生滇重樓資源80%已被開發利用，傳統產區已經無藥可采，許多種質資源正在消失[31]。七葉一枝花的資源依靠野生，迄今尚未實現規?；斯ぴ耘嗷驌嵊?，而對其過度的采挖，已經導致野生資源消失嚴重[32]。因此，基于古代本草中重樓的基原遠不止于藥典規定的滇重樓和七葉一枝花，建議開展進一步調查和實驗研究，以擴大重樓的藥用基原。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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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呂冬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