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都去春天了，我還站在雪里

巴英竹

1.

原諒我，總是忘記記錄時間

我只記得

天還暖，樹還綠，土地的心腸還軟

窗前，一杯咖啡和我

你蹦跳著要進來

后來，再后來，杯子里就開出了

一些白色的小花朵

一如它們前世的樣子

2.

相比走近，我更愿意遠遠地看你

像我用距離，換取一個男人的愛情

這世上的任何事物都讓我想到愛情

我為愛情生，也為愛情死

而你純潔得，用身體作表白

3.

忽然就下起大雪

我們正沿著江邊的小徑走

我們正一路辨認紫茉莉、粉薔薇、黃秋葵

曾經開過的地方

只要存在過必有影子吧，你說

4.

所有的房屋被翻新

掉光了葉子，樹木的骨骼反而清奇

白色的血流打通經脈

山谷的小腹平坦，乳房

渾圓、白皙，野花的心臟散落一地

似碎銀

5.

我對著江面發呆

看大片的雪花急速地落下

俯沖的動作讓我想起飛蛾撲火

有愛多好，哪怕一次

6.

夜晚，月光灑下來，就是一層清雪

風貼著地面小心地吹

吹彈得破的雪啊

納入指紋，骨縫和心脾

7.

有雪的夜晚，雪比燈亮，夜比雪白

一只琥珀掛在天上

琥珀里的女子，亙古不變的姿勢

和這雪一樣，我們都是回不去的人

8.

雪急著融化，樹急著拔節，草急著返青

只有河流，一個安然的女子，安然地

度過生理期

一邊濕潤，一邊安慰自己

要相信，最早飛走的那只雁子

還會第一個飛回來

9.

外婆說，接住春天的雪就是接住了春天

我伸出手掌，手心向上

我知道春天有多好，只是我不想一個人抵

達

10.

她們都去春天了

我還站在雪里

像你離開時一樣年輕

我失聲了，比雪還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