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意合到形合：緊縮句的英譯策略

馬景霞 李月

【摘要】形合與意合是英漢語言之間對比研究的重要內容，也是區別兩種語言的重要特征。英語重形合，強調結構的完整性和形態的嚴謹性；漢語重意合，強調內容的完整性及邏輯性。形合和意合是各自語言重要的組織手段。本文梳理了前人的相關研究，歸納了漢語緊縮句的含義、特點及分類，分析英語緊縮句，并對漢語的緊縮句和英語的緊縮句進行比較。我們認為，除了詩歌翻譯要達到形式美，漢語緊縮句英譯也可以借鑒英語緊縮句結構，達到英漢兩種語言結構上的一致；漢語緊縮句英譯的另一種方法是分析其內部邏輯結構，找到與英語連接詞相匹配的關聯詞。

【關鍵詞】形合 意合 緊縮句 形式美 關聯詞 翻譯策略

【中圖分類號】G642.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089（2018）24-0221-03

一、形合與意合的概念

形合與意合并列存在一種語言中，各自側重不同。英語重形合，是因為英語本身的語言特點，即豐富的詞綴、連接詞、語態和時態等決定的。而漢語重意合，是因它的語言和詞語具有很強的表現力。在翻譯中，形合與意合不是絕對分開的兩對概念，二者是相互聯系、相互制約的關系。國內國外對形合、意合的對比進行了大量的研究。美國著名翻譯理論家奈達（1982）認為，“形合”與“意合”是英漢在語言學上最重要的一個區別，它甚至可能是兩種語言間根本的差異所在?，F代語言學先驅王力（1936）在《中國文法學初探》一書中就談及到“形合”和“意合”現象。劉宓慶（1992）提出英語和漢語間的不同就是形合與意合。形合的含義是指句中詞語或分句之間用語言形式手段（如關聯詞）連接起來，可以表達出語法意義和邏輯關系；意合是指詞語或分句沒有用語言形式手段連接，而是通過詞語或分句含義來表達句中的語法意義和邏輯關系（轉引自連淑能，1993）。戚雨村（1993）對于“形合連接結構”的解釋是用關聯詞將附屬的語言單位與主要的語言單位相組合。張黎（1994）認為意合語法主要特點是短小、精悍。

二、漢語緊縮句的特點及分類

1.緊縮句的特點

緊縮句是現代漢語中一種比較有特色的句型，由復句緊縮而成?！熬o”指的是分句間沒有語音停頓；“縮”是指對句子進行壓減縮小，去掉那些沒有實質性意義的詞語。張斌（2009）認為，緊縮句使用特殊語言結構表達不同意義關系，是用單句結構表達復句內容的一種特殊句子形式。

緊縮句具有以下幾個特點：（1）相對于復句，短小精悍，用較少的詞可以完整的表達出句子的意思。多數情況下，緊縮句適合把復合句或者復雜句變成簡單句。例如：欲速則不達。如果把這個句子轉換成復句，就是如果過于性急求快，反而不能達到自己所想要的效果。（2）句子間沒有語音上的停頓，但是句子間的邏輯關系清晰明了，不會產生混亂感覺。例如：她一唱歌就跑調。李娜再忙也會給家人打個電話。（3）緊縮句可以有關聯詞，也可以沒有關聯詞，不影響句間所要表達的意思。例如：一出門就下雨了。自動門一開一關。（4）緊縮句中謂語的主語可以出現，也可以不出現；可以是同一個，也可以不一樣。例如：我一批評他就生氣。跟你講話又沉默。有什么問題就說吧。開心就好。

2.緊縮句的分類

按照邏輯關系進行分類，可以分為：假設關系緊縮句、 條件關系緊縮句、轉折關系緊縮句、因果關系緊縮句、順承關系緊縮句及選擇關系緊縮句。緊縮句按照邏輯關系進行分類，是因為理解分析緊縮句是通過拆分內部結構之間含義進行理解，而緊縮句的來源就是復句。

（1）假設關系緊縮句

假設關系緊縮句指的是在一種假設的狀態下，對可能發生的結果進行假設分析。常用的成對關聯詞有“再……就……”、“不……就……”等，單個的關聯詞，如“就、都、便”等等。這些關聯詞可以用到以下句子中：

再吵鬧就告訴老師了。

不說話就是承認了？

再不寫作業就要受到懲罰。

好好學習便能進步。

（2）條件關系緊縮句

條件關系的緊縮句指的是在一定條件下，任務或者事件可以完成。常見條件關系的關聯詞是“一……就……”、“越……越……”等，單個的關聯詞有“總”等。這些關聯詞可以用到以下句子中：

一解釋就明白了。

一睜開眼睛天就亮了。

哭得越大聲越好。

吵架完之后總是哭泣。

（3）轉折關系緊縮句

轉折關系的緊縮句指的是句子前部分所要表達的意思與后一部分所要表達的意思相反或者相對。常用的關聯詞有“而”、“卻”、“但”、“可”等等。這些關聯詞可以用到以下句子中：

他明白卻沉默。

剛吃完可不能睡覺

他知道而不說出來。

理解但不去做。

（4）因果關系緊縮句

因果關系的緊縮句是指句子前部分表示原因，后部分表示結果，常用的關聯詞有“因為”或者句中不顯示關聯詞，如：

生病了沒來學校。

下雨天就呆在家里。

天晴出去野炊。

有事出去了。

（5）順承關系緊縮句

順承關系緊縮句是指按照邏輯關系進行排列的句子，句間順序不能分開。常用關聯詞有“一……就……”、“又”等等。如：

他一進來就開始批評。

一說話喉嚨就痛。

飯吃了一碗又一碗。

（6）選擇關系緊縮句

選擇關系緊縮句是指東西或者事情不能同時選擇，而是要有所舍棄的選擇。常用的關聯詞有“還是……”、“或者……”等等。如：

去還是不去??？

吃飯還是吃面呢？

去唱歌或者跳舞？

去意大利或者英國？

3. 英語中的緊縮句

卡普蘭（Kaplan）曾對不是以英語為母語的學生進行調查，得出的出結論是西方人做事情比較謹慎，具有計劃性，在語言上就有所體現。句子結構以主次或先問題后答案的方式展開。一個句子中，觀點放在前面，敘事的內容放在后面，強調主語。英語句式借用SV主干來進行說明展開。開普蘭（Kaplan）（1996）對英語句子結構進行了形象的比喻。英語句子好比一串葡萄，主要部分可能很短，但對整個句子起著統領作用，其他敘述的部分（如定語從句、形容詞、副詞、分詞等）就如葡萄結出的碩碩果實，扮演著修飾、解釋的作用。

緊縮句是漢語的一部分，是漢語意合句的一種特殊表達形式。陳凱軍（2006）認為，對于緊縮句進行分析時，首先要把它轉換成兩個句子，或者加上必要的關聯詞，確定句子之間的邏輯關系。孫良明（2010）認為緊縮句內部的邏輯關系可以通過加詞的方法進行理解分析。我們認為，漢語的緊縮句翻譯，可以先找出句間內部的邏輯關系，并確定相應漢語關聯詞，再用與之匹配的英語連接詞進行翻譯，同時也可以借助英語緊縮句的句子結構對漢語緊縮句進行翻譯，這樣可以使源語與目標語在形式上盡量保持一致。

（1） 狀語從句的緊縮

1）狀語從句“with + 名詞 + 分詞……”固定格式緊縮，如：

例1. Mr. Zhang smiles when he comes into the meeting room.

轉換成緊縮句：Mr. Zhang comes into the meeting room with a smile.

例2. When the issues are solved， all the arguments came to an end.

轉換成緊縮句：All the arguments came to an end with the issues solved.

例3. We can travel around the world easily because large of planes are made

轉換成緊縮句： We can travel around the world easily with planes made.

2）省略句子中的某一部分來達到緊縮效果

例4. Tom will study the whole day if he goes to library.（省略主語）

轉換成緊縮句： Tom will study the whole day if going to library.（省略主語和謂語）

例5. David studied Chinese when he was in China.

轉換成緊縮句：David studied Chinese when in China.

3）用“獨立主格”結構的緊縮

例6. If all matters are solved， Christina may have the chance to join in the party.

轉換成緊縮句：

All matters solved， Christina may have the chance to join in the party.

（2）定語從句緊縮

1）將被動定語從句緊縮作過去分詞短語后置定語。

例7. The new classmate that is called Tom is from America.

轉換成緊縮句：The new classmate called Tom is from America.

例8.The girl who is drinking juice is my sister.

轉換成緊縮句：The girl drinking juice is my sister

（3） 賓語從句緊縮

1）賓語從句緊縮句常見于find+賓語從句結構。

例9. I found this village is so beautiful.

轉換成緊縮句：I found this village so beautiful.

例10 I found that room is empty.

轉換成緊縮句：I found this room empty.

4. 漢語緊縮句的英譯策略

在翻譯漢語緊縮句的時候，我們可以模仿英語緊縮句的結構進行翻譯。許淵沖先生（1987）提出了詩歌翻譯“三美”的評判標準，即“音美”、“意美”、“形美”。我們認為，漢語緊縮句的翻譯有必要注重與源語形式上保持對稱，這樣就可以達到源語與目標語在形式上的一致性。英語重形合，這是相對的，而不是絕對的。英語也有大量的緊縮句，例如狀語從句的緊縮、省略句的緊縮、獨立主格、定語從句的緊縮等等。關于漢語緊縮句的英譯策略，我們可以采用結構仿擬策略和聯詞補償策略。結構仿擬策略指漢語緊縮句英譯時，模仿英語的緊縮句結構，盡量在形式上達到源語與目標語的一致性。聯詞補償策略指漢語緊縮句英譯時，根據源語內在的邏輯關系，在英語中找出相應的連接詞進行翻譯。

（1）結構仿擬策略

漢語緊縮句的英譯策略之一是語言結構上可以借助英語緊縮句的特點，如“省略”結構緊縮，在形式上達到源語與目標語的一致性，獲到“形美”的效果，即結構仿擬策略。

例1：他一到就打了輛出租車。

譯文1：On arriving， he took a taxi.

譯文2：As soon as he arrived， he took a taxi.

這句話看似簡單，如果我們要把他翻譯成比較簡潔，更加符合英語表達習慣并不容易。馬頓（Marton）（1981）認為，翻譯是在對比分析中產生的。所以我們在進行翻譯的時候，盡量去分析源語與目標語之間的相同和差異。譯文2采用了聯接詞as soon as，雖然表達出了原文的邏輯關系，但原文“他一到就打了輛出租車”，從形式上屬于漢語中的緊縮句，只用一句話來闡述所要表達出來的兩個信息，即到達和打車。我們認為，為了達到與源語的“形美”，比較傾向于譯文1，即“On arriving， he took a taxi”。

例2：飛機駕駛員一發現引擎不靈就迫降。

譯文1：On finding that the engine was working badly， the pilot was obliged to land.（薄冰，1998）

譯文2：As soon as the engine was working badly， the pilot was obliged to land.

譯文1采用了“獨立主格”的句子形式翻譯了這個句子，盡量在形式上與源語言保持一致，當然，這個句子可以用英語的連接詞“as soon as”，如譯文2。雖然這樣翻譯，句法沒毛病，但是在形式上會跟源語言不一致。

例3：天氣允許就去郊游。

譯文1：Weather permitting， well have an outing.（張道真，1984）

譯文2：If weather permits， well have an outing.

譯文1采用了“獨立主格”的形式進行翻譯。在形式上保持與源語言的一致性 ， 達到了“形美”的翻譯效果。

（2） 聯詞補償策略

英語是一種形合語言，英語連接詞對漢語緊縮句翻譯成英語扮演著很大作用。弗雷澤（Fraser）（1999）認為話語標記作為一類詞匯表達方式，主要源于句法類的連詞、副詞、介詞短語等。他重點突出了話語信息間的關系，而關聯詞語在緊縮句中表示這種信息間的意義關系。漢語緊縮句英譯，我們可以根據源語內在的邏輯關系，在英語中找出相應的連接詞進行翻譯，即聯詞補償策略。

1）表示時間先后順序的（剛），用As soon as…， Once…，No sooner…

than…或Hardly…when…

例4：張教授一解釋問題就解決了。

譯文：Hardly had Professor Zhang explained when the problems were solved.

例5：一到冬天變涼了。

譯文：It turns cold once the winter comes.

2）表示假設條件的連接詞，使用頻率較高的就是“if”

例6：下雨天就呆在家里。

譯文：If it rains， I will stay at home.

例7：天晴就出去旅游。

譯文：If it is sunny， I will travel outside.

3）表示轉折的聯結詞，即使……也……，相對應的英語連接詞是although/though/even if……等等。

例8：跟你講了你也不原諒我。

譯文：Although I have told you the truth， you dont forgive me.

例9：火勢失去了控制也要去救人。

譯文：Even if the fire was burning out of control， they decided to rescue people without hesitation.

4）表示因果關系的連接詞，如：因為……所以……，相對應的英語連接詞是because/because of……等等。

例10：下雨了就沒出去。

譯文We didnt go outside because it rained.

例11：努力使人進步。

譯文：You get much progress because you work hard.

英語和漢語兩種語言存在很大的差異，但也有相似之處，可以把它們的共性靈活地運用到英語的翻譯之中。漢語緊縮句英譯，我們可以采用結構仿擬策略和聯詞補償策略。

三、結語

英語和漢語兩種語言，在進行漢英互譯的時候，我們需要分析比較兩種語言的差別和相同之處。英語重形合，漢語重意合，兩者之間并不是絕對獨立的，而是相互聯系、相互借鑒的。本文梳理了形合與意合的相關理論，分析了緊縮句的含義、特點及分類。我們總結出，漢語緊縮句英譯常見的兩個翻譯策略是結構仿擬策略和聯詞補償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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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馬景霞，桂林電子科技大學翻譯碩士，研究方向：英語筆譯。李月，桂林電子科技大學教授、碩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翻譯理論與實踐，跨文化交際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