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落(外一首)

◎鄭成雨

六角形的葉子

它的紋路， 暗藏著風雨

火， 和人世的滄桑

從蟲蛀的小洞， 我們察見

它骨頭里的傷

飄落不是秋天的一聲嘆息

每一片葉子里， 都有一個藏得很深的故鄉

把最后一點水分獻給了秋天， 飄落

便是一種圓滿

如果有風， 它便打一個轉兒

從高音區滑向低音區， 它呈現的

是最美的弧線。 它輕于風

又比大地豐盈， 它低于大地的翠綠

又高于天空的蔚藍

聲聲慢: 溪水流淌著秋天的緩慢

每一滴水， 都在時光中逐一醒來

竹子每抖動一片仄聲的葉子， 尖尖的

溪水就回它一個平聲的嘆息

秋天的陽光把調子降成了聲聲慢

我腳下的每一寸鄉土

都在錯落的季節低處呻吟

溪水流淌著秋天的緩慢。 風吹過

竹簫無孔成曲， 吹醒了我的滄海

單竹是長句， 黃竹是短句

陽光瀉下的是一道歲月的懸崖

只要腳下一滑， 我便跌下疼痛的深淵

四十余年時光， 一溪流水已不夠敘述

我或深或淺的腳印， 故鄉或高或矮的秋天

這個午后， 惶恐扶住了忐忑

穿過竹林， 陽光用顫抖的聲音

朗讀著秋水， 斑駁的光影一片明亮

一片陰暗， 恰似我從少年走來

時光的身上， 一貼貼或新或舊的

鄉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