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銷監管“無限極”

老樹

直銷亂象觸目驚心

1月14日人民網的文章《權健公司束某某等16人被依法批準逮捕》對權健公司涉嫌組織、領導傳銷活動進行了跟蹤報道，權健公司束某某等16人以涉嫌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等罪被依法批準逮捕。相關報道顯示，權健2004年由束某某創建于天津，發展14年，迅速成為一個橫跨保健品、醫療、化妝品、金融、體育、機械、房地產等多行業領域的百億商業帝國。其實際上是以直銷的名義發展傳銷，這種模式亦滲透到權健近幾年發展的醫療模式中。以權健腫瘤醫院為例，其患者來源也是靠著傳銷模式來發展，由權健內部（會員）介紹進來，介紹的人都有提成或可以獲得免費體檢。同時權健在賣保健產品時承諾免費治癌。此外，權健自然醫學科技發展有限公司雖于2013年取得直銷經營資質，但其備案的直銷產品僅有40種，在售產品卻有93種。

1月17日央廣網發文《華林涉嫌傳銷被通報受害者還不信互相洗腦》報道了河北華林酸堿平生物技術有限公司涉嫌虛假宣傳和傳銷行為的事件。受害人李先生表示，自己的妻姐被熟人介紹接觸了華林，自己的妻子也一步步被拉入其中。妻姐和妻子多次去阜興、秦皇島洗腦，每次每個人都要交5萬元錢。李先生說：“一去就是五天，開始就是用什么孝道或者是凈化心靈什么的，先給你洗腦，就先讓你哭出來或者笑出來，或者讓你難受。緊接著第二天就是給你傳銷，讓你創業，讓你掙錢，就把各種獎金模式告訴他們。然后第三天有個專家表演，身體有毛病的，都說當場能給治好。第四天就是直接在那掏錢加盟會員?！睍r至今日，李先生說家人還是不相信新聞報道，沉迷于傳銷的金字塔模式中。

1月19日澎湃新聞的文章《數據起底無限極：何以成為中國最大直銷公司》對無限極公司涉虛假宣傳作了報道。無限極（中國）有限公司為李錦記健康產品集團成員，成立于1992年，是一家從事健康產品開發、生產及銷售的大型港資企業。其官網對所售商品的介紹謹慎克制，但線下卻把自己產品的效果拔高到無所不能的境界。在一份名為《見證無限極——用事實說話》的內部資料中，近半數是無限極編造的故事。在這些故事中，白血病、腦癱、糖尿病、乳腺癌、淋巴癌、紅斑狼瘡、肺癌、腦溢血、先天性心臟病、強直性脊柱炎、小兒麻痹等疾病患者均在使用無限極產品后“見證奇跡”“獲得新生”。目前，無限極已在中國設立30家分公司、30家服務中心，擁有超過7000家專賣店。

暗流涌動原因何在

1月3日新華網發文《“偽直銷”和“假宣傳”——直擊權健事件中的兩大法律核心問題》稱，“權健事件”突顯了當前直銷市場兩大核心法律問題：虛假宣傳屢禁不止、直銷傳銷難以分辨。虛假宣傳方面，以保健食品為例，法律規定，保健食品是介于藥品和普通食品之間的，而消費者卻認為保健食品能解決藥品無法解決的問題。商品的法律地位和消費者心中定位不符，不法企業嗅到商機，導致虛假廣告宣傳屢禁不止。另一方面，直銷傳銷難辨的問題由來已久。不少直銷企業為發展銷售規模，采用層級會員模式吸引人員加入，衍變成拉人頭式的傳銷。中國人民大學商法教授劉俊海認為，在執法實踐當中，直銷傳銷的衡量標準是消費者的權益是不是受到侵害了，公開、公平、公正的交易秩序和自由競爭的市場秩序是不是受到了干擾和破壞。目前兩部行政法規《直銷管理條例》和《禁止傳銷條例》是2005年頒布的，距今已經14年了，而直銷市場日新月異，傳銷手段多方翻新，有必要重新修訂。

1月26日《中國經營報》的文章《權健事件再反思：直銷牌照真的是“免死金牌”嗎？》指出，直銷牌照本身就具備較高的門檻，但自2005年發展至今，整個直銷行業出現的問題卻表明高門檻并不能杜絕所有的問題。正是因為高門檻，直銷行業內出現了牌照掛靠的問題。很多疑似從事傳銷活動的企業或者組織，與取得牌照的直銷企業合作，對外宣稱自己也是直銷企業的一員，但實際上無論是在產品還是模式上都存在非常大的問題。除此之外，很多企業的獲牌資格也曾引起行業內的質疑。例如2008年，江西省公布的打擊傳銷十大案例中，上饒東升偉業傳銷案榜上有名。然而，即便被列入年度傳銷十大案例，依然未能阻止東升偉業在4年后成功獲得直銷牌照。

1月21日光明網發表評論文章《從權健到無限極，還有多少靴子待落地》稱，權健事件像是一根引線，拉扯開了直銷企業鏈條上的真相：從權健到華林，從華林到無限極……直銷界這些衣冠楚楚的“扛把子”，一個個從神壇上跌入凡塵里。眼下，權健、無限極等公司被查，的確大快人心。但相關事件正體現了監督管理的“能不配位”，以及相關法律制度的遲滯淡漠。大家最大的疑惑是：從權健到無限極，還有多少靴子待落地？龐大的保健品市場里，還藏著多少“權健同款”在呼風喚雨？這些問題絕對不能一直被動地等著民間爆料來回答。

完善機制監管隨行

1月15日新京報網發文《權健華林被查，直銷牌照退出機制該啟動了》指出，自2005年《直銷管理條例》和《禁止傳銷條例》施行以來，僅在最早一批獲牌的企業當中，吊銷了蟻力神和珍奧兩家企業的牌照。而截至2018年1月19日，一共有91家企業獲得了直銷牌照。直銷與傳銷管理目前依據的兩個條例，是有一定時代性的。反映到具體管理中，就是直銷管理與國際接軌，但傳銷管理仍然按照老辦法。目前的“執法風暴”，可視為對之前多個新聞熱點引發的輿論關注的回應。短期看，部分涉嫌違法企業的活動將會受到整頓，積壓的一些久拖不決的投訴案件也有望得到甄別處理。而從以往經驗看，短期、運動式執法終究不能代替長期的法治常態建設，也不能代替更現實的監管體系優化?！爸变N牌照”這個抓手，還是要在制度化監管補缺中牢牢扭住。從現實角度看，則是如何提高多個部門監管的積極性的問題。當然，也需要考慮傳銷與直銷的合并管理，完善直銷牌照的退出機制。

1月19日法制網的文章《及時監管比事后懲戒更有效》稱，擁有直銷行政許可，并不等于直銷公司所有的行為都是合法的。當前相關規定對直銷與傳銷的界定過于簡單，造成了“普遍違法，選擇執法”的局面，這需要從立法層面予以扭轉。需要明確的是，依法保護民營企業及民營企業家的合法權益，與政府依法實施監管并不矛盾。成長中的民營企業更需要負責任的市場監管，而不是事發前一放了之，事發后一抓了之，只有通過切實有效的市場監管，才能使國家、企業和消費者共同受益。對眼下幾家民營直銷企業出現的問題，應該讓監管者、從業者和公眾回歸理性，遵守法制原則，各司其職，充分保護、調動和發揮民營企業在經濟建設和社會穩定中的積極作用。

1月18日人民網一文《對直銷的監管，應當“無限極”》表示，直銷行業在中國經過多年發展，已經發展成為年產值2000億、位居全球第二的市場規模，然而權健、華林等龍頭企業相繼被查處，反映出直銷行業的自律沒有起到作用。對于直銷企業的處理，不能止于個案。之前權健、華林及無限極都遭遇大量投訴，甚至還惹過官司。但無論是針對個案的處罰力度不夠，還是對于頻繁投訴現象背后的企業亂象沒有采取進一步調查，都說明現有監管體系還需不斷完善和強化，包括探索消費者集體索賠路徑、對直銷行業實行“嚴進寬出”、盡快確立直銷企業的退出機制、建立違法違規人員黑名單、情節嚴重者永久驅逐出直銷行業等新舉措、新機制，如此才能深挖直銷行業病灶，避免更多人成為受害者。

鏈接：國外如何監管直銷

美國。美國是直銷的發源地，直銷公司主要受兩種法規約束，一是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法規，二是美國各州直銷法律。其中，《反金字塔法》和《冷靜法》是重要內容。前者著眼于打擊非法的多層次傳銷，后者規定消費者有權在3天之內退貨而不受任何補償性罰款。此外，美國直銷協會有專門的《商德約法》，此文件雖然只是行業內部的自律規范，但已成為美國直銷規范的重要組成部分。

日本。日本專門制定了《防止無限連鎖鏈法》來定義、禁止、制裁“金字塔”商業欺詐行為。該法規定，“無限連鎖鏈”就是“金字塔”商業欺詐，即位次在先的成員從位次在后的成員所捐獻的金錢中得到高于自己所捐獻金錢物品的金額或數量的金錢物品；對于違反者，可以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最高不超過300萬日元的罰款，亦可并罰。

英國。英國對多層直銷進行了專門立法，直銷業除了須遵守通常的銷售法規外，還應遵守兩條消費者保護規定和一條增值稅規則。第一，直銷訂單取消權利?？蛻魬唤o予描述詳細的信息，并可在7天內取消訂單，返還所有款項。第二，多層直銷規定。在簽署合同后最初的7天內，新加入者的投資額上限為200英鎊。第三，增值稅規則。直銷商代為支付獨立的非注冊的直銷代表的零售額所產生的增值稅。

加拿大。加拿大法律規定，金字塔傳銷是一種經濟犯罪行為，傳銷行為一旦被認定，行為人將被處以數額不等的罰款或5年以下監禁，有時會兩者并處。此外，加拿大民間消費者協會組織發揮著重要作用，通過開展消費教育、提供消費信息、代理訴訟等方式對消費者提供保護和救濟。

韓國。韓國《直銷法》可以說是目前世界上最系統翔實的直銷法。無論是總則、直銷、通信銷售、多層次傳銷，還是處罰規定，都非常詳細且嚴厲，例如對產品的限定，必須是重復消費的日用品（如家電等都不允許直銷）。同時明確規定，不允許直銷公司賣高價產品，規定產品銷售價上限為150萬韓幣，即人民幣1.2萬元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