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國防戰略內涵解析

胡世洪

內容提要：國防戰略，是籌劃和指導國防建設和國防斗爭全局的方略。我國國防戰略的基本內涵包括：獨立自主的防務戰略，積極防御的防衛戰略，全民自衛的動員戰略，協調發展的建設戰略。

國防戰略，是籌劃和指導國防建設和國防斗爭全局的方略。國防戰略，由國家根據國際形勢和本國社會制度、經濟、科學技術和軍事實力、地理環境等綜合情況確定。①參見樓耀亮：《地緣政治與中國國防戰略》，32頁，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2?！吨腥A人民共和國國防法》第四條規定：“國家獨立自主、自力更生地建設和鞏固國防，實行積極防御戰略，堅持全民自衛原則。國家在集中力量進行經濟建設的同時，加強國防建設，促進國防建設與經濟建設協調發展?！边@是我國國防領域基本法對國防戰略的宣示，其基本內涵包括：獨立自主的防務戰略，積極防御的防衛戰略，全民自衛的動員戰略，協調發展的建設戰略。

一、獨立自主的防務戰略

對所有國家而言，防務都是國家安全的核心。世界各國的防務戰略，都是根據具體國情和國家利益需要而決定。其類型主要有3種：一是聯盟型防務，即兩個或多個國家通過締結防務條約進行聯合防務；二是依附型防務，即防務依附別的軍事大國，允許軍事大國在本國建立軍事基地或進駐軍事力量；三是獨立型防務，即不與任何國家結盟或參加任何軍事集團，不依附任何軍事大國，依靠本國力量建設和鞏固國防。

美國是聯盟型防務的典型國家。通過締結雙邊、多邊防務條約，美國與多個國家結成軍事聯盟關系，在海外140多個國家派有駐軍。美國歷來認為，聯盟戰略有利于聯合其他國家共同對付敵對國家；便于控制盟國，維護美國的盟主地位；利于在平時經營全球軍事基地網、戰時隨時展開兵力，取得有利軍事態勢；可以節省軍費開支，并彌補美軍兵員不足的短板。俄羅斯的防務戰略也具有一定聯盟性，其具有“軍事憲法”性質的《俄羅斯聯邦軍事學說》將其歸納為“建立并完善俄聯邦及盟國的集體防御體系”，以獨聯體框架內的集體安全體系和軍事聯盟建設為重點。日本、韓國等國，則屬于典型的依附型。日本以《日美安保條約》為基本依據，不斷拓展與美國防務合作的深度和廣度，企圖依附美國建立起強大的防務體系。韓國的防務，更是完全依附于美國，其軍事力量戰時作戰指揮權至今仍由駐韓美軍掌握。這種一個主權國家的作戰指揮權居然歸于別國的情況，可謂全球罕見。

我國的防務戰略屬于典型的獨立型，通常闡發為“獨立自主、自力更生地建設和鞏固國防”。其含義是：堅持不與任何國家或國家集團結盟，不參加任何軍事集團；堅持從國情出發，獨立自主決策和制定防務戰略；堅持主要依靠自己的力量進行國防建設；堅持國家利益高于一切的原則，獨立處理一切對外軍事事務。這種防務戰略，是由我國的國防性質和目的、國防任務、綜合國力所決定的。需要指出的是，中國參加的類似“上海合作組織”等區域性多邊合作組織奉行“結伴而不結盟”的基本原則，并非軍事集團。中外各國在該合作框架內進行的軍事活動，如武器裝備交易、聯合軍事演習等，并不具有結盟性或依附性，而屬于一種平等主體間的國際軍事合作。

二、積極防御的防衛戰略

由國家性質和安全戰略所決定，世界各國國防戰略中，關于防止外敵入侵和保衛國土安全的防衛類型各不相同，大致可分為進攻性和防御性兩類。進攻性戰略，是強權政治或霸權主義國家為爭奪世界或地區霸權奉行的防衛戰略；防御性戰略，則更多地為反對霸權主義的國家所采取。堅持進攻性防衛戰略的國家，一般都奉行“先發制人”“預先防衛”等進攻性戰略思想。如美國，自二戰以來其國防戰略雖經數次調整，但“先發制人”的進攻性始終不曾改變。又如日本，早在20世紀80年代初期就突破了“專守防衛”的限制，由“本土防衛”轉向“御敵于國門之外”“先發制人”戰略。

我國一貫熱愛和平，反對侵略，沒有海外掠奪、擴張殖民的霸權主義傳統。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新時代的中國仍然堅決反對霸權主義，繼續堅持積極防御的防衛戰略。這種戰略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二十九條）上表述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武裝力量……的任務是鞏固國防，抵抗侵略……”，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防法》（第四條、第二十二條、第二十三條）上表述為“國家……實行積極防御戰略”“中國人民解放軍現役部隊……主要擔負防衛作戰任務……”“中華人民共和國武裝力量的規模應當與保衛國家安全和利益的需要相適應”等。需要指出的是，我國堅持奉行的防御性戰略，絕非消極防御或被動挨打，國防能力建設應該是攻防兼備的。這種攻防兼備的國防能力，就是后發制人、以靜制動，即防御中有進攻。我國在堅持積極防御的防衛戰略的同時，還應當根據國際國內形勢的發展變化適時賦予其新的內涵。

三、全民自衛的動員戰略

國防動員，是指國家統一調動人力、物力、財力，使社會諸領域的部分或全部由平時狀態轉入戰時狀態，以滿足戰爭需求的一系列活動。關于國防動員的戰略，現代各國大多堅持“全民動員”。如美國的“平民參與”政策、俄羅斯的“提高經濟動員水平，堅持民防”戰略、日本的“寓軍于民，平戰結合”思想等。

我國的國防動員，堅持全民自衛戰略。全民自衛，實質上就是通常而言的“人民戰爭”，即為了階級解放、政權安全或反抗外來侵略，徹底發動和完全依靠廣大人民進行的戰爭。這是我國革命戰爭的重要歷史經驗，也是由我國國防的人民性所決定的。在人民取得國家政權后，人民戰爭的法律表述就是“全民自衛”“軍民結合”，如《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防法》第四條：“國家……堅持全民自衛原則……”《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防動員法》第四條：“國防動員堅持平戰結合、軍民結合、寓軍于民的方針?！?/p>

全民自衛的國防動員戰略在新時代的內涵，重點體現在迅猛發展的世界新軍事革命背景下增強人民戰爭的綜合實力。一是提高國家武裝力量的作戰能力。在常備軍建設中，突出“能打勝仗”的戰斗力建設；在國防后備力量建設中，重視預備役部隊和民兵的專業作戰力量建設。二是深化拓展人民戰爭的斗爭形式。政治斗爭是主導，軍事斗爭與之密切配合。同時在政治、經濟、外交、宣傳、文化等領域開展多種行之有效的斗爭。三是實現人民群眾參與和支持戰爭方式的重大轉變。即由直接性參戰為主向以間接性參戰為主的轉變，由人力參戰、人力支前為主向高技術參戰、高技術支前為主的轉變。無論其形式和重點如何轉變，國防動員戰略的基本內核始終是“人民”，即徹底發動和完全依靠廣大人民，參加國防和武裝力量建設，參加和支持抵御侵略、維護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的正義戰爭。

四、協調發展的建設戰略

“國富者兵強?！币粐膰滥芰κ瞧渚C合國力的反映，其中與經濟實力的關系最為密切，后者直接制約著前者。因此，制定國防戰略必須處理好國防建設與經濟建設的關系。

從世界各國情況看，經濟建設與國防建設的關系有“經濟優先”“國防優先”“協調發展”型。不過，現代各國無不重視國防建設與經濟建設的協調發展。如美國，“靠實力說話”就是其國防戰略的基本原則之一，歷屆政府無不以強大的國民經濟和先進的科學技術為基礎，力圖建設一支從武器裝備到體制編制都無可匹敵的武裝力量，從而最大限度保持其全球優勢地位。此外，俄羅斯、日本等國也都堅持國防與經濟協調發展等國防戰略。

科學處理國防建設與經濟建設的關系，實現國防建設與經濟建設協調發展，是我國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中一個帶有全局性的基本要求。習主席在慶祝改革開放40周年大會上強調：“堅持富國和強軍相統一，建設同我國國際地位相稱、同國家安全和發展利益相適應的鞏固國防和強大軍隊，是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戰略任務?！睂崿F富國和強軍相統一，必須堅持國防建設與經濟建設協調發展。這種戰略在法律中也得到體現，如《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防法》（第三十條、第三十五條）規定：“國防科技工業實行軍民結合、平戰結合、軍品優先、以民養軍的方針?！薄皣澜涃M的增長應當與國防需求和國民經濟發展水平相適應?！秉h的十九大提出：“堅持富國和強軍相統一，強化統一領導、頂層設計、改革創新和重大項目落實，深化國防科技工業改革，形成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格局，構建一體化的國家戰略體系和能力?！卑衍娒袢诤习l展上升為國家戰略，是我們黨長期探索經濟建設與國防建設協調發展規律的重大成果，是從國家發展和安全全局出發作出的重大決策，是促進經濟建設與國防建設協調發展、平衡發展、兼容發展，實現經濟實力和國防實力同步躍升的最佳模式和路徑，是應對復雜安全威脅、贏得國家戰略優勢的重大舉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