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小犬（連載四）

許廷旺

·導讀·

暑期，我去草地，注意到一個男孩，七八歲的樣子，陪伴在他身邊的是一條牧羊犬。這是一條很普通的牧羊犬，沒有高大的身材，更缺少兇猛的性格。它像男孩一樣，看到陌生人就遠遠地躲開。當他們獨自相處時，又是那么的融洽。我經?？吹侥泻δ裂蛉f著什么，它靜靜地蹲坐在那里，耐心地聽著。一次，我看到男孩與牧羊犬嬉戲，一人一犬滾在一起。最后，牧羊犬騎在男孩身上，伸出柔軟、猩紅的舌頭舔舐男孩。男孩雙手捂住臉，咯咯地笑。

尋找老額吉

小犬特努固勒一路風塵仆仆地來到蘇木，直奔大院。它不僅沒有看到老額吉的身影，就連老額吉的氣息也變得微弱了。它用力抽動著鼻翼，很遺憾，沒有捕捉到老額吉的氣息。突然，空氣中飄來一股濃濃的氣味——那是黑狗的氣味。懾于黑狗的威嚴，小犬乖乖地退了回去。

小犬隱藏在角落里，耐心地等待著老額吉。暮色籠罩了蘇木，老額吉微弱的氣息也變成了一縷清風，融于暮色了。它打了個冷戰，徑直向院子走去。

黑狗一直暗中觀察著小犬。小犬剛踏進大院，黑狗就像一顆炮彈砸向小犬。多虧小犬提高警惕，黑狗才沒有得逞。黑狗沒有撲倒小犬，惱羞成怒，吼聲連連。

黑狗的吼聲驚動了主人。

老額吉的女兒看到小犬時，一臉驚喜，一邊制止瘋狂進攻的黑狗，一邊向小犬述說著：“你去哪兒了？老額吉沒有找到你，她是多么傷心??！”

她對小犬越熱情，黑狗的攻擊反而越瘋狂，似乎因為小犬的出現，主人才冷落了它。它只有把小犬趕跑，才能重新贏得女主人的關愛。黑狗一番左沖右突，終于繞過女主人，氣勢洶洶地撲向小犬。它目露兇光，表情猙獰，嘴巴張得大大的，恨不得一口就把小犬咬翻在地。

小犬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兇殘的黑狗，逃了。

黑狗窮追不舍，一口氣把小犬追到砂石路上，追進小巷里，追過幾條街，仍不罷休。

小犬使出全身的力氣飛奔著，只要它稍微慢下來，就有可能葬身黑狗的鐵爪與大嘴下。

老額吉的女兒高聲呼喊著，仿佛是她受到了黑狗的攻擊，但這絲毫不能減弱黑狗的進攻。

小犬借助迷宮似的小巷，才幸運地擺脫了黑狗的糾纏。它又受傷了，剛剛痊愈的傷口上又添了新傷。

橘紅色的晚霞籠罩了蘇木，來自草地的風帶來涼意的同時，也帶來了暮色。幾乎在轉身間，晚霞就失去了明亮的色彩，最后連影子都融于了暮色。薄薄的夜色像水一樣漫過蘇木，帶走了一天的喧嘩，蘇木靜得只有呼吸聲了。

小犬借著夜色掩護，潛回到大院附近。它遙望著大院的燈光，陷入了對老額吉如同濃濃的夜色一樣的思念中。

那天，老額吉去采購生活必需品，心里始終七上八下的。她來不及采購完所有物品，就匆匆地回來了。她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小犬失蹤了。老額吉堅信，小犬還在蘇木，空氣里還殘留著它的氣味。接下來的幾天里，老額吉找遍了蘇木，也沒有找到小犬。老額吉失望了，不得不承認，小犬徹底消失了。

老額吉不解地審視著黑狗，不知道它為什么不能接納小犬。

黑狗是一條對主人絕對忠誠、領地意識特別強的牧羊犬。它無法容納小犬。黑狗似乎明白老額吉的用意，不敢看老額吉的眼睛，但它并不后悔。

老額吉臨走時再三叮囑女兒，一旦發現了小犬，一定替她收留小犬。

清晨，天邊呈現出魚鱗般的朝霞時，小犬悄悄來到大院的大門處，頭仰得高高的，抽動著鼻翼，捕捉著老額吉的氣息。

空氣里彌漫著黑狗兇狠的氣味。

整整一天過去了，小犬沒有看到老額吉的影子，也沒有捕捉到老額吉的氣息。小犬沒有灰心，再一次光臨大院，等待它的依然是暴怒的黑狗和瘋狂的攻擊。黑狗追來，它就跑;黑狗回到大院，它也回到大院附近。

后來，黑狗失去了耐性，懶得理小犬，但有一點，小犬不能跨進大院，只要它越過這條防線，勢必有一場刀光劍影般的廝殺。

小犬做好了長期等待的準備，整天整夜守在院子外，累了，就趴下來，頭枕著前肢，出神地望著。后來，它想起那天老額吉離開時走過的砂石路，它的目標又轉移到砂石路上，每天從砂石路上經過很多人，卻沒有老額吉的身影。每天在砂石路上發生很多熱熱鬧鬧的事情，但它都不肯、也不敢離開，生怕離開后，與老額吉失之交臂。

小犬一出現，就驚動了蘇木上那些惹是生非的流浪狗。小犬無心戀戰，遠遠跑開了。但每一次出現，它都要經歷一場電花火石般的廝殺才能逃出狗群的包圍圈。

在經歷了一次又一次與黑狗、狗群的追逐與被追逐、格斗與反格斗中，小犬的反應越來越迅速，奔跑越來越敏捷，格斗能力也越來越強悍。

一天，小犬趴在大院外，捕捉到一股熟悉的氣息，興奮地跳了起來，昂著頭，環視著四周。它很快捕捉到熟悉氣息飄來的方向，當看到遠遠而來騎在馬背上的敖登時，它的記憶就像清澈的溪水源源不斷地從眼前流過。當它失去老額吉時，又迎來了敖登，它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犬。它縱身竄起，以超出想象的速度向敖登跑去，它一邊跑，一邊發出興奮的吼叫。

在這關鍵時刻，狗群卻團團圍住了小犬。小犬尋找著可乘之機，伺機逃出包圍圈。包圍圈就像鐵桶似的，把它裹在里面。它向敖登發出呼救?？上?，敖登沒有聽到，那匹駿馬從它面前疾馳而過，跑遠了。

小犬眼巴巴地望著越去越遠的敖登，又看看像一堵高墻般攔在面前的狗群，怒吼一聲，拼盡全身力氣，威風凜凜地撞去。它面前就是頭狗。頭狗不可思議地打量著憤怒的小犬，怒吼一聲，幾條大狗齊刷刷地撲向小犬。小犬淹沒在排山倒海般的狂吠與廝殺中。小犬被頭狗一頭撞翻在地，但它異常機敏，四肢緊緊護住腹部，甩動著長長的尖嘴，銳利的獠牙像一把利刃從眾狗腹部下劃過，反應快的狗躲了過去，那些反應慢的狗腹部上呈現出一條鮮紅的痕跡。群狗害怕了，嘩地向后退去。

小犬趁機逃出了包圍圈。

群狗哪吃過這么大的虧，頭狗一聲叫囂，狗群再次把小犬包圍了。

小犬殺紅了眼，不再吼叫，眼睛瞪得嚇人，像一個發怒的魔鬼撲向狗群。它抬爪就抽，張嘴就咬，一陣拳打腳踢，再一次成功地殺出了包圍圈。它來不及舔舐身上的傷口，風馳電掣般地向遠處跑去——那是唯一一條通往蘇木外的砂石路。它看得清清楚楚，敖登是從砂石路離開蘇木的，但砂石路上已經沒有敖登了，敖登就像一陣風從它面前吹過，然后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小犬只要沿著砂石路走下去，就能找到敖登，也能找到老額吉。它對蘇木沒有任何留戀，匆匆踏上了砂石路，去找敖登，去找老額吉了！

（眼前陌生的羊群讓小犬失望極了，此時，一個陌生的男人微笑著向它揮了揮手，并拋出了一塊奶豆腐，小犬陷入了回憶……精彩請看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