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代金
我正吃著飯,門鈴響了,我去開門。門外是一個小男孩,他望著我說:“你是李老師嗎?”我點了點頭。男孩問我:“你是會手語嗎?”我又點了點頭,問他有什么事。男孩告訴我說他叫劉義杰,想跟我學手語。一聽說要學手語,我便連忙搖頭,因為教手語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
他擔心我關門,不再理他,就趕緊鉆進了屋子,用乞求的眼光看著我,說:“老師,你就教教我吧!”
我告訴他,我很忙,沒時間教他。他說他每天晚上來學,只學半個小時,不會耽誤我太久。還說他只學半個月,給我1000元的報酬。在這個縣城,這樣的報酬不算低。我問:“你為什么這么想學手語?”
他說學手語是為了跟母親交流。原來,他的母親前不久失去了聽力,母親不知道從哪里學會了手語,每次用手語跟他交談,他都弄不清楚母親所表達的意思。為此,他才想學手語。得知是這樣的原因,我便答應了他的請求。
第二天晚上,他7點準時來到我家。我看到他帶了筆和本,心想他可真認真。后來,我想盡可能地讓他學得更熟練,便把學習時間增加到1個小時。半個月下來,他掌握了基本的手語,能夠跟我用手語交談了。
后來的一天,我在街上看到他和一個女人邊走邊用手語交流。他看到了我,跑過來跟我打招呼,他說那是他的母親,現在他能用手語和母親交談,母親很開心,他也很開心。
第二天,我在街上遇到了劉義杰的母親,讓我吃驚的是,她正和一個女人小聲地交談著。她不是聽不見嗎?怎么能正常說話呢?我心里充滿了疑惑。
劉義杰的母親看到了我,發現我吃驚的樣子,便走過來對我說:“李老師,我根本就沒有失去聽力,這一切,都是騙義杰的?!痹瓉?,正在一點點失去聽力的人,是劉義杰。母親擔心兒子失去聽力后無法面對生活,于是她便率先“失去”聽力。
我問她:“你打算一直裝作失去了聽力嗎?”她說:“當然。只要他的聽力不能恢復,我就永遠‘失去聽力?!?/p>
這是一位偉大的母親,她為自己的孩子,有可能會永遠“失去”聽力。那一刻,我的眼睛濕潤了。
摘自《37°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