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成大《四時田園雜興》的四季風物

內容摘要：范成大的《四時田園雜興》，這一組詩影響深遠，被認為是我國古代田園詩的經典之作。組詩選取平凡自然的風物，可以分為植物、動物、農具和風光這四類，具有強烈的現實感。組詩還表現出吳地人民的農事勞作和生活狀態，融入詩人的多樣化的情感，既有對田園風光和田園生活的喜愛，也有對農民深受剝削的同情，更有對農民淳樸熱情的贊美。

關鍵詞：范成大 《四時田園雜興》 田園詩

范成大的田園詩，最有代表性的是《四時田園雜興六十首》，這一組詩影響深遠，被認為是我國古代田園詩的經典之作。組詩無論是在寫農事勞作、田園風光，還是吳地風俗、統治者的無情剝削都離不開對四時風物的描寫。本文以《四時田園雜興》的四季田園風物主要研究對象，對組詩的四季風物進行更加細致和深入的研究。

一.四季風物的構成

《四時田園雜興六十首》組詩是范成大隱居蘇州石湖期間所作。全詩六十首，分為五組，分別是春日、晚春、夏日、秋日和冬日，每組十二首。春日組詩中，描繪的風物有柳花、桑葉、花、馬、牛、黃犬、鳥雀、碌碡、漁網等。晚春組詩中，描繪的風物有莼菜、芹芽、荷、犬、河鲀、海雨、江風等。夏日組詩中，描繪的風物有梅子、杏子、麥花、蜻蜓、蛺蝶、繰車、絹機等。秋日組詩中，描繪的風物有杞菊、黃葵葉、花蟲、花蝶、檐蛛、連枷、河星、月等。冬日組詩中，描繪的風物有林葉、地菘、鸛、月、雪、雪夜等。

組詩中所寫的幾十種風物可以分為植物、動物、農具和風光這四類，范成大把這四類風物凝結成詩歌，抒寫成不朽的經典之作。植物、動物、民俗、農具等雖然都是平凡自然的事物，卻形象生動，具有強烈的現實感，蘊含著作者厚重的情感，構成了一幅幅深遠的意境圖景。

二.四季風物的特點

1.風物的現實感

《四時田園雜興》對吳地的四季風物進行了細致的描繪，一一刻畫了吳地四季的植物、動物、農具和風光，形象生動。組詩中，描繪的都是一些平凡自然的風物，這些風物，與農民的農事活動有著緊密的聯系，具有強烈的現實感。五組詩中的植物都是農村常見的，特別是菘心、莼菜、地菘和芋栗等食物，其中的“芋栗”，周汝昌在《范成大詩選》注：“形如拇指頭，殼內有白肉”[1]，確是農民常用食物。詩中的蠶、牛、雞、犬等動物也與農事活動息息相關，此外詩中更是出現了用作抽絲的繅車和用作打谷的連枷等農具。這些農具對農民的農事勞作至關重要，離開這些農具，農民的農事活動將無法進行。這一切都表明范成大田園詩的風物具有強烈的現實感，錢鍾書先生在《宋詩選注》中評價道“也算得中國古代田園詩的集大成”[2]。

2.情感的多樣化

范成大的《四時田園雜興六十首》，別出心裁，以組詩的形式，按四時季節來描繪田園風光，表現田園特色，洋溢著作者對田園風光的喜愛之情。如《春日田園雜興》其二，這首詩里寫了“雨”、“草”、“花”、“荒畦”、“筍”等風物，非常生動地表現了春日萬物復蘇時的生機。詩人觀察入微，“催”和“一晌開”用得極妙，更有萬物生長的迫不及待之感。在田家，不僅有清新秀麗的田園風光，還有令人著迷的閑適生活。范成大隱居在寧靜閑適的田園之中，沒有為官時期經綸世務的忙碌與疲憊，常常表現的是祥和與安寧，以及對田園風光和田園生活的喜愛。

范成大隱居石湖期間，在欣賞優美的田園風光，享受寧靜閑適的田園生活之時，還流露出對農民生活艱辛的深切同情。南宋時期，朝廷偏安一隅，農民飽受剝削之苦，租稅苛重，生活難以為繼。在蘇州石湖，他與農民廣泛接觸，深刻的體會到農民生活的心酸，稼墻之事的艱難，對農民具有深切的同情，這些感受集中匯于筆端，表現于《四時田園雜興六十首》中?！抖仗飯@雜興》其十“長官頭腦冬烘甚，乞汝青錢買酒回”，這首詩和《后催租行》：“黃紙放盡白紙催”意思相近。農民深受剝削，名目繁多，除了交稅，還要另外打點差役，統治階級的丑惡嘴臉躍然紙上。范成大雖然沒有直接抒情，但是他對農民的同情，對統治者的不滿就隱含在這些詩歌的背后，是我國古代憫農詩歌的代表作。

范成大還對農民勤勞、熱情和善良等高貴品質進行了贊美。吳地氣候宜人，土地肥沃，是農與桑并重的地區，范成大隱居在此，自然是見慣了農民的辛勤勞作，對農民的農事活動，和勤勞的品格都有深刻的認識。如《夏日田園雜興》其九寫的風物有“井”、“磐石”、“柳蔭”、“風”等。炎炎夏日，行客風塵仆仆，汗水渾濁，村民急忙喊行客過來喝水洗臉，并且好心的讓他坐在家門前的磐石上吹風乘涼。這種善良與淳樸的品性，令人動容。范成大的宦海生涯中，幾次起用，又幾次辭官，遇到過官場的許多爾虞我詐，勾心斗角，此時一身輕松，隱居在石湖，對農家的勤勞善良，熱情淳樸，容易滿足的精神深有感觸，稱贊非常。

3.語言的質樸清新

范成大的《四時田園雜興六十首》組詩用平凡自然的農家風物和白描手法來表現優美的田園風光和寧靜閑適的田園生活，形成了通俗自然、質樸清新的語言風格。首先，組詩選取的都是尋常的農家風物，使用了大量的田家語。如《春日田園雜興》其一寫的風物有“柳花”、“雞聲”、“桑葉”、“蠶”等。范成大使用了大量的田家語，樸實自然，充滿鄉土氣息，富有生活情趣。另外，范成大的《四時田園雜興》大批運用白描手法，不事雕刻，形成清新自然的言語風格。如《晚春田園雜興》其三寫道：“蝴蝶雙雙入菜花，日長無客到田家。雞飛過籬犬吠竇，知有行商來買茶?！边@首詩，動靜結合，表現出農村的寧靜恬美，語言自然清新，令人心曠神怡。詩人善于運用白描手法，不雕琢，不夸飾，形成了詩歌質樸清新，平淡自然的特點，帶給我們一首首誠摯而自然美妙的田園牧歌。

三.四季風物的意境圖景

1.清新秀麗的田園風光圖景

《四時田園雜興六十首》組詩描繪了吳地春、夏、秋、冬四個季節的田園風光，農民的農耕生活，他以一種超然的姿態面對田園，融入田園，表達他對田園風光和田園生活的喜愛。范成大筆下的田園風光是優美恬靜，色彩斑斕的。在生機勃勃的春日季節中，詩人描繪的是一派欣欣向榮之景，令人心曠神怡?！洞喝仗飯@雜興》中寫的風物有“柳花”、“桑葉”、“筍”等，是“萬草千花一餉開”的生機。夏日的典型風物有“梅子”、“杏子”、“菜花”等，梅黃杏肥，蜂蝶飛舞，熱鬧非凡。秋日的田園秋高氣爽，碩果累累，到處洋溢著豐收的喜悅，獲稻曬谷、連枷打稻、橘園叢里萬黃金。冬日的田園有霜風凜冽和湖面成冰的蕭瑟，也有雪后初晴和斜陽紅艷的美麗，更有“閑倚筇枝數鸛巢”和“笑指灰中芋栗香”的寧靜和滿足。春、夏、秋、冬四季，每個季節都有自己獨特的美，構成了一幅幅清新秀麗的田園風光圖景，美不勝收。

2.真實自然的農村生活圖景

范成大多次出任地方官，在農村的生活經歷，使他對農村生活有較為深刻的認識和了解，他抒寫的農村自然也就比其他田園詩人刻畫的農村更為真實，更為自然。首先，在風物的選取上，都是農村尋?？梢姷氖挛??！傲ā?、“雞聲”、“?！?、“黃犬”等，這些平凡自然的風物，展示的是優美的田園風光和農村生活的寧靜閑適?！袄R車”、“絹機”、“連枷”等農具與農事活動緊密聯系，真實的展現了農耕生活。另外，詩人還表現了吳地的許多風俗，使吳地的農村生活圖景更具有煙火氣息和生活氣息。組詩中所涉及的風俗有清明、春社、寒食、蠶忌等。范成大筆下的農村，有優美的田園風光，有閑適愜意的田園生活，有剝削壓迫，有吳地的風俗，農民有血有肉，有歡樂有痛苦，有希望也有失望，這些構成一幅真實自然的農村生活圖景。

綜上所述，《四時田園雜興六十首》組詩中，所選取的風物都是平凡自然的，這些具有現實感的風物經過詩人的精心描繪與組合，融入詩人的多樣化的情感，采用清新質樸的語言，構成了一幅幅真實自然的意境圖景。既有對傳統的延續，也有超越，把田園風光與憫農情懷結合起來，正如錢鐘書先生在《宋詩選注》中說“使脫離現實的田園詩有了泥土和血汗的氣息”[3]，范成大是田園詩的集大成者。

參考文獻

[1]（宋）范成大.范石湖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

[2]錢鐘書.宋詩選注[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9.

[3]周汝昌.范成大詩選[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4.

[4]祝貴耀.山野田園尋童去——《四時田園雜興》群詩主題教學解讀和預設[J].教學月刊小學版（語文），2017.

[5]王雪.范成大七言絕句研究[D].安徽師范大學，2016.

注 釋

[1]周汝昌.范成大詩選[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4：249-250.

[2]錢鐘書.宋詩選注[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9：193-194.

[3]錢鐘書.宋詩選注[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9：193-194.

（作者介紹：劉春華，贛南師范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