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山紅

湯佳佳

每逢四月，江南老家的映山紅開得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熱烈奔放。它們或散落在灌木叢中，或蓬勃在小河田埂邊，或綻放在石頭縫隙旁，或盛開在樹林里，風姿綽約、嫵媚迷人。清風徐來，一片片翠綠的葉子襯托火紅花朵，向路人點頭致意，夾雜著灌木叢中不知名的小鳥“嘰嘰喳喳”的呼喚聲，讓人流連忘返。

映山紅，又名杜鵑花。素有“木本花卉之王”的美稱，主要生長在長江中下游地區的酸性土壤中。這個花名的來歷，有一個流傳很久的故事。傳說在古代蜀王杜宇號稱望帝時，連降暴雨，洪水泛濫，黎民百姓流離失所，饑餓難耐。就在這時，荊州有個叫鱉靈的人，死而復生，鑿開巫山，劈開三峽，降伏了萬惡的水患。望帝甚為歡喜，念其功高不凡，便將帝位讓給了他，自己隱居西山。後來年邁逝去，化為杜鵑鳥，每逢春暖花開之際，便悲切切地不住啼叫，“杜鵑苦啼，啼血不止”，滴落地上，便開出了鮮紅如血的杜鵑花。至於望帝因何而悲啼，似無人考證，不得而知。不過，唐代成彥雄的“杜鵑花與鳥，怨艷兩何賒，疑是口中血，滴成枝上花”一詩，正是描寫了這個故事。

雖然映山紅這個名字略帶土味，卻很形象。它為冬寒尚未完全褪盡的田野披上一件華麗的盛裝，在土壤極少的山脊石礫、峭壁縫隙中頑強地生長。一枝枝，一簇簇，綻放在春天里；一團團、一片片，悄然開滿山崗，成簇成團，爭奇斗妍，似彩云中的霞光，如晨霧里的燈塔。它毫不吝惜地綻放，石崖、山坡、路邊、河畔……到處都有，隨處可見。當桃花綻放得嬌柔嫵媚時，當梨花盛開得素潔淡雅時，映山紅鋪天蓋地地蔓延， 燦如云霞，熱情似火，以其特有的淳樸、堅韌、樂觀的微笑裝扮著殘雪未消的早春。

漫山遍野的杜鵑花，開在百鳥爭鳴中，開在清泉溪流旁，開在云天相接處。遒勁的枝幹，記錄著一路走來的風雨；翠綠的葉片，滲透著飽經風霜的歷練；美麗的花瓣，演奏著大地復蘇的旋律。

幼年時，喜歡在漫山遍野的映山紅中嬉戲，玩累了索性坐在滿地的松針上，採擷一朵朵映山紅品嚐，酸酸甜甜、愜意可口，勝過雨露甘霖、媲美珍饈佳肴。

映山紅如其名一樣，生長在山野貧瘠的土地里，與野蕨以及許多不知名的雜灌朝夕相處。它生性淳樸、隨和，誰都可以欣賞它，即便你想折下幾枝帶回家插在花瓶里也很容易做到，不會像折別的花枝那樣容易被刺，或容易被樹汁弄臟手；它不嬌縱、不奢華，默默地在屬於自己的地方盛開；它不張揚，不驕躁，綻放美麗，只是為了生命的燦爛，經歷盛開的熱烈和喧嘩後，凋零的花瓣便悄然飄落，無怨無悔地回歸於大地；它忘我無私、渾身是寶，其根、葉、花均可入藥，有祛風濕，活血祛瘀，清熱解毒，化痰止咳等功效，天生具有一種不計得失、忘我奉獻的精神。

冥冥中，仿佛自己變成一株映山紅，深深扎根泥土中在陽光下露出燦爛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