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文史籍《娘氏宗教源流》的成書年代考

多杰才旦

【摘 要】歷經滅法、弒君、暴動等一系列水深火熱事件后，藏族在佛教后弘期時期迎來了文化上的大發展。藏地學者往印度學習走訪，印度學者在藏地弘揚佛法，不僅加快了佛教在藏地的傳播，并迅速發展，涌現了一大批本土翻譯家、佛學家、成就者。在這種文化發展時期出現了藏人著書立說的潮流，其中，歷史也得到一些學者的青睞，著有佳作，《娘氏宗教源流》也是在這樣的大背景下而作的。其成書年代也因作者的生卒年說法不一，歷史背景下的特殊慣例等原因，各學者各說其詞。本文就以探討娘尼瑪威色的生卒年為基礎，逐步論述其著作和作者生卒年無法統一，故提出了在特殊的時代背景下產生的著史慣例下，現在所能見到的《娘氏宗教源流》也經由多人逐步完成的看法。

【關鍵詞】《娘氏宗教源流》;娘尼瑪威色;歷史名著;成書年代

一、娘尼瑪威色的生卒年

（一）《娘尼瑪威色傳》所載及其解讀

《娘尼瑪威色傳》[1]的作者是娘氏冷智奧賽，是娘氏家族之人。有關此傳記的成書年代不清楚，對作者也知之甚少?！赌锬岈斖珎鳌分杏涊d：“水兔年于做巴塞的地方，父娘敦曲吉闊洛和母密稱白瑪德瓦扎……懷胎十月后，于木龍年出生?！瓡r值69歲出現病狀，于木鼠年伴雷聲、光、地震等一系列種種神奇而圓寂?！盵2]傳記中明確了生卒年，但因為藏族歷算和享年不一，出現了三種說法。

1.藏文史籍《賢者喜宴》、《百名伏藏師傳》、《古扎教法史》等中有關于娘尼瑪威色的記載，其中的生卒年提法，歷來認同的學者也多。其源處，也是以《娘尼瑪威色傳》為主，簡要記載了娘尼瑪威色的生平歷史。生卒年都照抄傳記所載的木龍年和木鼠年，認為享年69歲。

2.在《娘氏宗教源流》的前頁作者介紹中有所引用，其提法是引用了《杜鈞教史》的內容，出處也明確說明了，并被大多數所認可?！抖赔x教史》中記載“娘尼瑪威色的生年是木龍年，卒年是水鼠年，享年69歲?！盵3]這個記載跟《娘尼瑪威色傳》中的提法不盡相同，相比較發現同是木龍年出生，享年69，但卒年的五行不一。

3.關于《娘尼瑪威色傳》中的藏歷算法，還有另外一種解讀方法。在《東嘎藏學大詞典》里提出了于“火龍年即1136年生，享年69歲，木鼠年即1204年卒?！盵4]這個出處在詞典里沒有說明，但是在上述傳記中提出了卒年是木鼠年即1204年，享年69歲，依次往上推，會得出火龍年即1136年這一生年。因此，可以推斷《東嘎大詞典》里的提法也源于《娘尼瑪威色傳》。

上述三個觀點中的前兩個觀點都明確木龍年為生年，享年69歲。以此推算卒年是水鼠年，不應該是木鼠年，兩者相差12年，誤差也大。卒年水鼠年在諸多歷史記載中沒有發現，認為《杜鈞教史》是第一個發現了這一錯誤并糾正的第一著作。

（二）《南卡白傳》所載

《南卡白傳》的傳主南卡白是娘尼瑪威色的兒子，且是娘氏眾多法系的傳承者。

《南卡白傳》中的說法在藏學界不甚流行或關注較少。在傳記中，提出了南卡白生于木猴年即1164年，繼而提出了其父娘尼瑪威色的卒年，“幻化卓袞南卡白，時年二十余有三，六十九歲其父卒?！盵5]以南卡白的生年為依據，可以推出23歲時是藏歷火馬年即1186年。如以《南卡白傳》的記載為準，娘尼瑪威色的卒年是1186年，以享年69歲可以推出娘尼瑪威色的生年是1118年。這個說法除了在這傳記中，其他史籍中是不見記載的。這個提法是不正確的，在《芒巴噶舉傳記匯編》中在寫卓袞仁青白時寫道“藏歷饒炯第三鐵豬年到直貢，與娘尼瑪威色相遇?！盵6]藏歷饒炯第三鐵豬年是公元1191年，這時娘尼瑪威色還存在。

以上兩個傳記中，《娘尼瑪威色傳》的主人公與作者生活年代相差甚遠，其中也有誤處?！赌峡ò讉鳌返淖髡吲c傳主是師徒關系，生活年代都相近，但是以此傳記中記載的為唯一可信也不見其然，所以很難準確界定娘尼瑪威色的生卒年。

二、《娘氏宗教源流》的內容及成書年代

《娘氏宗教源流》與同時期的《弟吳教法史》和較前已著的《底吳史記》比較，可以看出《娘氏宗教源流》在內容上引用了大片的神話故事，具有濃厚的文學色彩。

本書的成書年代各學者也有所引用于自己的著作或論文，但大都認為在12世紀末或13世紀初。但是在中國藏學出版社出版的《西藏通史·宋代卷》里有成書于1236年的觀點。[7]這個觀點在藏文史籍中是不見記載的。筆者認為，作者是混肴了《弟吳教法史》和《娘氏宗教源流》兩者的成書年代，藏族學者卡爾梅·桑丹堅參在探討第一位藏王出生的神話時略提了《弟吳教法史》的成書年代，他認為“《弟吾教法源流史》成書于1261年，”[8]由于年代一樣，且沒有《娘氏宗教源流》著于1261年之說，所以筆者認為這是誤寫。

在本書寫藏地佛教后弘期的時候，引用了大量的同時期名人，具有研究同時期佛教發展的重要信息。

三、歷史背景下的增添

藏族在吐蕃贊普時期注重歷史文獻的收集和編纂，官方有專門述說王統和重臣家世的著作。經由滅法戰亂等事件，藏族的歷史文獻已散落流失，蹤影難尋。到后弘期期間的96年時光，相關資料非常欠缺，在藏族歷史上難以敘述。到藏地佛教后弘初期，便出現了一些個人署名著作。藏族歷史上非常有名的《大史》、《弟吳教法史》、《底吳史記》等都出于此時。從藏地佛教后弘期時期出現的《弟吳教法史》和相傳于贊普赤松德贊時期所著的《韋協》等著作來看，具有明確的后人加工的成分，以至于分不清原文和加工之處。以《弟吳教法史》為例，在著作中有“知過去發生事的覺南賢者，現在的第吳賢者，后期對此書聞傳的賢者?！盵9]現在的學者都認為現在所能見到的書是歷經三人或多人筆尖的著作。從這時期的藏文史著來看，看似存在著前人的歷史著作由后人增寫的慣例，讓歷史著作的描寫不僅僅停留在某處，應該繼續書寫的觀念。只是增添的不僅僅是增添人生活時期的人事，還修改了原篇。以這種歷史寫作慣例的觀點出發，筆者認為《娘氏宗教源流》也是一樣，在《南卡白傳》中有南卡白寫有教派和一些作品的記載，[10]且兩者都是娘氏，都稱之為娘領主，所以有南卡白增添的嫌疑。[11]以上為依據，我們不難發現具有后人增添的成分。所以說，現在只能斷定《娘氏宗教源流》原文由娘尼瑪威色完成，后期有人再加工的成分，其整體現見的成書年代也只能在1206年之后。

參考文獻：

[1]貢追·嘎瑪阿旺云丹加措.蓮花生大士傳叢書蓮花生大士及百名伏藏師傳藏文[M].拉薩：西藏人民出版社，2007.12.（這本書里收集了貢追·嘎瑪阿旺云丹加措的百名伏藏師傳和娘尼瑪威色發掘的蓮花生大士傳、娘尼瑪威色傳、南卡白傳等七部著作）

[2]貢追·嘎瑪阿旺云丹加措.蓮花生大士傳叢書蓮花生大士及百名伏藏師傳藏文[M].拉薩：西藏人民出版社，2007.12.p449.

[3]杜鈞·益西多吉.杜鈞教史[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1996.11.

[4]東噶·洛桑赤列.東噶藏學大辭典藏文[M].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2018.04.p925.

[5]貢追·嘎瑪阿旺云丹加措.蓮花生大士傳叢書蓮花生大士及百名伏藏師傳藏文[M].拉薩：西藏人民出版社，2007.12.p455.

[6]曲杰益西編.芒巴噶舉傳記匯編[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2006.08.p86-87.

[7]拉巴平措，陳慶英總主編;陳慶英，張亞莎主編.西藏通史宋代卷[M].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2016.04.p314.

[8]卡爾梅·桑丹堅參，李登貴，倉決卓瑪譯.《五史冊》披露的第一位藏王出身的神話（上）[J].西藏研究，1999，（第2期）p128.

[9]弟吳賢者.弟吳宗教源流藏文[M].拉薩：西藏人民出版社，1987.06.p181.

[10]貢追·嘎瑪阿旺云丹加措.蓮花生大士傳叢書蓮花生大士及百名伏藏師傳藏文[M].拉薩：西藏人民出版社，2007.12p476.

[11]關于《芒巴噶舉傳記匯編》中南卡白傳中卓袞仁青白與娘尼瑪威色在直貢相遇的事情在《南卡白傳》中也有記載，不過是在娘尼瑪威色圓寂后與南卡白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