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醫林改錯》之補陽還五湯

郭金彪

(長治醫學院附屬和濟醫院中醫科,山西 長治)

0 引言

補陽還五湯，源自王清任《醫林改錯》，既是益氣活血法的代表方，亦是治療中風后遺癥的經典名方。具有補氣活血通絡之效，后世醫家將其所主治病證稱為中風之氣虛血瘀證。臨床以半身不遂、口眼歪斜、口角流涎、舌暗淡、苔白，脈緩無力等為辨治要點。其所治病證之病機為罹患中風后，人體之正氣虧損，氣機虛弱無力，血行緩滯，絡瘀脈阻，肢體偏廢不用。祖國醫學認為氣屬陽，血屬陰，陰陽調和則氣血暢通，臟腑和順，身體無恙。人體之陽氣共有十成，左右各五，中風后單側肢體偏廢不用，即喪五成陽氣。即身患中風之疾后，人體之氣，虛弱無力，難以助血正常運行，故中風后遺癥常常表現為氣滯血瘀證。此方名曰“補陽還五湯”，意在補還五成之陽，可見王氏學識淵博，求真務實，匠心獨運！

《醫林改錯》為清代王清任所著，他生于書香門第，自幼聰敏好學，飽讀醫書，因性情耿直，品性磊落，致仕途坎坷；恰因如此，舉畢生精力，鉆研岐黃之術，注重臨床實踐應用，勇于懷古革新?！夺t林改錯》乃其畢生臨證經驗的學術思想之總結，繼承和發展了祖國中醫藥學的理論。其醫學成就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是更新了臟腑解剖及一部分生理功能的認識，二是繼承和創新了氣血理論，存留了大量的臨證實踐經驗以饗后世同道。書中廣泛收錄方劑，既有先賢的經典方劑，又有應時之驗方效方。王清任重視臨證實踐經驗，緊緊圍繞氣虛血瘀這個病機，以逐瘀(行氣)、補氣(活血)為治則，在古方的基礎上創制新方，主次分明，佐使合宜，用藥精準，療效頗佳，深受醫家推崇。補氣活血類方中，補陽還五湯就是經典代表方，對后世治療腦卒中、半身不遂、面癱、心絞痛等證屬氣滯血瘀的疾病有著重大的指導意義?，F就“補陽還五湯”之單味藥分析如下：

1 黃芪

甘、微溫。歸脾、肺經。功效：益氣健脾、升陽舉陷、益衛固表、利尿消腫、托毒生肌[1]。中風后遺癥多表現為氣虛血瘀之證，人體正氣損傷，氣虛無力，難以助推血行，血行緩慢成瘀，筋脈失養，長久致肢體痿弱不用。中醫學認為，氣為血之帥；《本草綱目》曰：“耆，長也。黃耆色黃，為補藥之長”。黃芪為補中益氣之要藥，生黃芪尤擅補氣，本方中重用黃芪，大補一身之氣，兼顧升陽，氣至血通，氣旺血行，絡通血活?，F代藥理研究亦表明[2]：黃芪增強免疫功能、造血功能、改善機體代謝、強心、抗疲勞等作用；本方針對氣滯血瘀這一病機以及所出現的口眼歪斜、肢體偏癱等癥，其功效發揮的恰如其分，絲絲入扣，身為君藥，實至名歸。

2 當歸

甘、辛、溫。歸肝、心、脾經。功效：補血調經、活血止痛、潤腸通便[1]?！侗静菡份d：“當歸，其味甘而重，故專能補血，其氣輕而辛，故又能行血，補中有動，行中有補，誠血中之氣藥，亦血中之圣藥也?！糁怨t通，故能祛痛通便，利筋骨，治拘攣、癱瘓、燥、澀等證?！薄稖罕静荨吩疲骸爱敋w，頭能破血，身能養血，尾能行血。若全用，在參、芪皆能補血?！碑敋w具有補血活血不傷正的特點，針對中風后遺癥屬氣虛血瘀者，當歸尾輔助黃芪補氣行血化瘀，相得益彰，暗合益氣活血之治則。當代藥理研究闡述當歸具有抗氧化、造血、保肝強腎健體、舒張胃腸平滑肌、抗抑郁等作用[3]。本方中當歸是為臣藥，名副其實，妙哉！

3 赤芍

苦，微寒。歸肝經。功效：清熱凉血、散瘀止痛[1]?！侗静萸笳妗?“赤則止有散邪行血之意……赤則能于血中活滯?！薄侗静萁浖ⅰ罚骸吧炙幊嗾咝±?，俗方以止痛，乃不減當歸?！背嗌中札?，具有驅邪外出、行血止痛的特點。針對氣虛血瘀證，尤其適用，且協同川芎、紅花、桃仁，消散瘀血，通絡止痛。

4 地龍

咸、寒。歸肝、脾、膀胱經。功效：清熱定驚、通絡、平喘、利尿[1]?！侗窘浄暝罚骸膀球驹谖飸恋?，在星為軫水，體雖卑伏而性善穴竄?！北舅幩幮宰吒Z，善于通行經絡，與黃芪、當歸、川芎等補氣活血藥配伍，祛內風，散邪氣，通血脈，用于治療中風后遺癥，氣滯血瘀日久，邪氣入絡之半身不遂，經絡不利等癥，尤為適宜?，F代藥理研究亦表明，地龍具有抗缺血性腦卒中、改善腦缺血區域供血、促進受損傷神經細胞恢復、增強免疫的作用[4]。地龍此藥助力君藥臣藥活血祛瘀，通經活絡，點睛之筆，嘖嘖稱贊！

5 川芎

辛、溫。歸肝、膽、心包經。功效：活血行氣、祛風止痛[1]?！侗静輩R言》：“川芎，上行頭目，下調經水，中開郁結，血中氣藥。嘗為當歸所使，非第治血有功，而治氣亦神驗也?！薄渡褶r本草經》：“主中風入腦頭痛，寒痹，筋攣緩急?！薄端幮哉摗罚骸爸窝_軟弱，半身不遂，主胞衣不出，治腹內冷痛?！贝ㄜ簽檠袣馑?，配伍當歸尾、赤芍等藥，補氣行血化瘀，氣血調和，陰陽共濟，其病向愈。

6 紅花

辛、溫。歸心、肝經。功效：活血通經、祛瘀止痛[1]?！侗静菥V目》：“活血，潤燥，止痛，散腫，通經?！薄侗静菅芰x補遺》：“紅花，破留血，養血。多用則破血，少用則養血?！奔t花為行血之要藥，協同川芎、當歸、地龍等藥，輔助君藥黃芪，共奏補氣活血，通絡散瘀之功，用心良苦，意味深長。

7 桃仁

苦、甘、平。有小毒。歸心、肝、大腸經。功效：活血祛瘀、潤腸通便、止咳平喘[1]?！侗窘浄暝罚骸疤胰?，為血瘀血閉之專藥?？嘁孕箿?，甘以生新血?！庇帧端幤坊x》載：“桃仁，味苦能瀉血熱，體潤能滋腸燥……主破蓄血，逐月水，及遍身疼痛，四肢木痹，左半身不遂，左足痛甚者，以其舒經活血行血，有去瘀生新之功?！碧胰饰犊?，入心肝血分，活血行血，善泄血滯，強力祛瘀，與紅花相須為用，并配伍川芎、赤芍、當歸等，共奏活血消瘀之效。

綜上所述，補陽還五湯方中共七味藥，組方中重用生黃芪，是為君藥，入氣分，大補人體之元氣，旨在助氣旺，推血行，達到通絡袪瘀之效；以當歸尾為臣，因其活血袪瘀的同時，不耗傷血液，固護人體正氣；地龍屬蟲類藥，性走竄，祛內風，散邪氣，通行經絡；紅花、川芎、赤芍、桃仁配伍當歸，助力活血化瘀之效，共為佐藥。以上諸藥，可使氣旺瘀消絡通，氣血暢通，陰陽調和，生機盎然，諸癥向愈。全方補氣為主，輔以消瘀，標本兼顧，緊緊貼合“因虛致瘀”的病機，為治療中風后遺癥之專方，尤宜于氣虛血瘀證者，臨證應用時，因藥方易耗血傷正，時刻謹記，固護本元，明辨標本，分清緩急，審察病位，因勢利導，求真務實，以證論治，達屢屢驗效，與此同時，應根據患者寒熱表里兼挾癥，精準加減，遣藥療疾，每有良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