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民營企業如何迎接合規新挑戰

【摘 要】 合規事件頻發，充分說明合規儼然已成為中國民營企業所面臨的一項新挑戰。合規，是指企業及其員工的經營活動符合法律法規、監管規定、行業準則和自身章程、制度以及國際條約、規則等要求。合規風險，是指企業在經營中可能因存在違法違規乃至犯罪行為，而遭受行政監管部門處罰和司法機關追究刑事責任的風險。有效的合規制度，能夠實現企業責任與員工、第三方、被并購方、客戶等多方責任的有效切割。新挑戰蘊含著新機遇，而機遇只青睞有準備的人。

【關鍵詞】 民營企業 合規 合規風險 新挑戰 新機遇

引 言

近年來，“合規”儼然已成為中國民營企業所面臨的一項新挑戰。然而，對于什么是合規，合規的意義何在，不合規會帶來哪些風險，以及如何迎接這一新挑戰，許多民營企業家仍然一頭霧水。筆者試圖通過本文撥開這團迷霧，協助廣大民營企業家云開霧霽，并以此為契機化挑戰為機遇。

一、什么是合規

合規，是指公司企業及其員工的經營活動符合法律法規、監管規定、行業準則和自身章程、制度以及國際條約、規則等要求。

一般認為，合規起源于美國。1977年，美國頒布《反海外腐敗法》，以懲治甚囂塵上的該國公司海外賄賂行為、規范該國公司的海外經營活動。及至1990年代，合規逐漸在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盛行，各國相繼頒布了要求和鼓勵本國公司企業合規的法律規范。

二、什么是合規風險

合規風險作為企業的主要風險之一，有其自身特點，既不同于經營風險，也有別于法律風險。

企業經營風險也稱業務風險，是企業在開展生產、銷售、質量保障等各種經營活動過程中，所面臨的投資是否得到回報、企業有無營利，以及生存和發展問題的風險，該等風險統稱為經營風險，屬于經濟學研究的范疇。企業法律風險，是指因法律法規因素所引致的由企業承擔的潛在經濟損失或其他損害的風險，其范疇遠大于合規風險。例如，合同條款約定不當、合作伙伴違約或違法所帶來的風險便屬于典型的法律風險。

企業合規風險，是指企業在經營中可能因存在違法違規乃至犯罪行為，而遭受行政監管部門處罰和司法機關追究刑事責任的風險。合規風險一旦轉為現實，輕則招致主管行政機關的處罰，重則導致企業及其主要人員的刑事責任，甚至造成企業破產、解散的后果。

三、中國合規大事件

（一）湖南建工集團的世界銀行合規案

2013年，世界銀行調查發現，湖南建工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湖南建工）在競標一項由世界銀行資助的道路翻修工程的過程中，提供了虛假的業績文件，該行為客觀上已構成《世界銀行集團誠信合規指引》所定義的欺詐行為。對此，湖南建工予以承認，并配合了世界銀行的調查。2013年10月，世界銀行對該公司作出“附解除條件的取消資格”的制裁決定。根據該制裁決定，湖南建工及其關聯企業在兩年內不得參與世界銀行資助的項目，也不得因世界銀行貸款而獲益;兩年制裁期滿時，該公司滿足以下兩個條件，方可申請恢復資格：一是針對被制裁的違規行為采取了適當的補救措施;二是建立并執行了符合世界銀行要求的企業誠信合規計劃。

湖南建工為解除制裁，避免更大損失，組建了專門的合規部門、聘請律師提供合規專項服務，并在世界銀行的監督下建立起誠信合規體系。經過幾年的合規努力，湖南建工終于獲得世界銀行的認可，并于2017年6月29日收到世界銀行發出的解除制裁通知書。

（二）中國行政和解協議第一案

2015年2月，我國證監會發布《行政和解試點實施辦法》（證監會令第114號），在證券期貨領域試點行政和解制度。2016年7月，證監會發現高盛（亞洲）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高盛亞洲）、北京高華證券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高華證券）及其交易員在證券期貨交易中可能存在違規行為，并對上述主體進行立案調查。

2019年4月23日，高盛亞洲、高華證券及其交易員與證監會達成行政和解：除繳納行政和解金1.5億元之外，還按證監會的要求完成合規整改。

（三）雀巢公司合規無罪辯護案

2011年至2013年9月，雀巢（中國）有限公司西北區市場營銷經理人員鄭某、楊某及多名銷售人員為達到搶占市場份額、銷售雀巢奶粉的目的，通過拉關系、支付好處費等手段，多次通過蘭州多家醫院的醫務人員非法獲取公民個人信息。其后，蘭州市城關區人民檢察院以鄭某、楊某、楊某甲、李某某、杜某某、孫某涉嫌非法獲取公民個人信息罪;王某甲、丁某某、楊某甲涉嫌出售、非法提供公民個人信息罪為由，于2016年3月23日向人民法院提起公訴。

在訴訟過程中，被告人鄭某、楊某等的辯護律師提出其行為是公司行為，本案應屬單位犯罪。對此，雀巢公司舉示《雀巢合規憲章》、《雀巢指示》（取自雀巢公司員工培訓教材）、《關于與保健系統關系的圖文指引》等證據，這些文件明確規定“對醫務專業人員不得進行金錢、物質引誘”。同時，雀巢公司還舉示了所有營養專員已接受公司培訓并簽署承諾函的證據，以證明其已建立有效的合規計劃，本案中被告人的員工行為應屬個人行為、與公司無關。

法院經審理認為，以上合規文件充分證明雀巢公司已盡到合規管理義務，具有規避、防范合規風險的意識，并進行了合規培訓，本案被告人違反雀巢公司的合規管理規定，應屬個人行為。

四、企業合規的重要意義

（一）合規能夠有效防止道德風險、為企業提供護身符

有效的合規制度，能夠實現企業責任與員工、第三方、被并購方、客戶等多方責任的有效切割。企業之所以要建立和改進合規計劃，其直接動因就在于運用合規管理體系來切割企業責任與相關自然人、單位的責任，從而有效預防、監控和擺脫相關法律風險。

前述“雀巢案”已充分說明，有效的企業合規能夠防止企業道德風險、切割單位責任和員工責任，成為無罪抗辯的理由和企業的護身符。

（二）合規能夠完善公司治理、提高企業經營效益

有人說合規是生產力，能夠有效推動企業經濟發展。筆者認為，合規雖不是經濟學意義上的生產力，但事實證明幾乎所有建立了完善合規體系的企業，都實現了良好運營，并取得了較高經營效益。

中興合規案中，中興公司兩度被美國開出巨額罰單，該案的發生儼然成為了中國企業合規管理的里程碑式事件。在該案發生后，中興公司不但完善了合規制度，還更深層次地重構其公司治理體系、更換高級管理人員，使公司較快較好地恢復經營活動。

（三）合規能提高企業商譽、為企業贏得有利營商環境

商譽作為企業的一項無形資產，日益成為企業無可替代的重要財富。已經建立健全合規體系的企業，往往更容易獲得客戶和監管部門的認可，并能在市場經濟中取得良好商譽，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處于優勢位置，更可能中標重大經濟項目;在遇到經濟困難時，也更容易獲得資金支持。由此可見，合規對提高企業商譽、贏得有利營商環境和交易機會極其重要。

本世紀之初，德國西門子公司也曾深受商業賄賂及違規經營問題困擾。在與有關監管和司法部門達成和解后，西門子重建了公司的合規體系，使之成為現代企業合規體系的典范，其產品也隨之備受各國政府和百姓青睞。

五、中國民營企業如何迎接合規這一新挑戰

新挑戰往往蘊含著新機遇，而機遇只青睞有準備的人。筆者認為，中國民營企業要迎接合規這一新挑戰，提升合規經營能力、化挑戰為機遇，需要做到以下幾點：

（一）要樹立企業高層和實際控制人的合規意識，建立系統的企業合規文化。只有當企業自上而下地灌輸誠信與正直的合規文化，并由董事會和高級管理層作出表率時，一線員工才會上行下效，時刻保持合規意識，如此一來，合規才能貫穿企業整體，合規才能最富成效。

（二）要建立擁有獨立組織架構和獨立權限的合規部門。能夠發揮真實功效的合規部門，都應獨立于其他部門而單獨設立，而不能下轄于其他管理部門。同時，合規部門的負責人應當直接隸屬于董事會或執行董事，其合規工作不應受到其他部門的干擾或制約。如此方能保障合規工作的開展獨立高效，并令合規管理成效立竿見影。

（三）設置專門的制度保障和激勵措施，促進企業合規管理制度的實施，加強具體管控措施的執行。這是由于如果企業僅有紙面上的合規制度但未付諸實際執行，則往往會比合規制度闕如的境況更為糟糕。

（四）主動邀請第三方機構協助開展合規檢查。主動邀請監管部門或專業律師事務所，從第三方角度對企業進行合規檢查或盡調，對企業的制度瑕疵或不合規行為予以及時糾正，以令企業行為時刻經得起合規考驗。

（五）對現有生產經營模式進行適當調整。若在生產經營模式和交易習慣上，企業總是游走在合規灰色地帶、打“擦邊球”，甚至通過生產銷售偽劣產品，或通過商業賄賂等違規違法行為開展經營活動的，則建議企業盡快調整原有生產經營模式和交易習慣，及時建立有效的合規機制，化解合規風險。

【參考文獻】

[1] 陳瑞華：企業合規基本理論，法律出版社，2020年8月版。

[2] 郭青紅：企業合規管理體系實務指南，人民法院出版社，2019年3月版。

[3] 戰飛揚：公司合規 創始人避免敗局的法商之道，人民日報出版社，2019年7月版。

作者簡介：劉建增、1981年出生、男、廣西東蘭、中級律師、法學碩士研究生學位、民商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