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資產影響農戶土地流轉行為研究

彭兵 樊帆

摘要 土地流轉是農戶實現規模經營的重要途徑。以中國家庭追蹤調查數據（CFPS2018），運用二元選擇Logit模型實證分析了農戶家庭資產對其土地流轉行為的影響。研究表明：家庭資產有效促進土地轉入，抑制農戶土地轉出行為，顯著影響土地轉入和轉出的因素有金融負債，實物資產農用生產性器具等，而家庭持有金融理財產品對于土地轉入轉出沒有影響。

關鍵詞 家庭資產;土地流轉;Logit模型

中圖分類號 F-321.1?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0517-6611（2021）22-0253-04

doi：10.3969/j.issn.0517-6611.2021.22.064

開放科學（資源服務）標識碼（OSID）：

Study on the Influence of Family Assets on Farmers Land Circulation Behavior—CFPS2018-based Empirical Analysis

PENG Bing，FAN Fan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Yangtze University， Jingzhou， Hubei 434023）

Abstract Land circulation is an important way for farmers to realize scale management. This paper empirically analyzes the influence of household assets on land circulation behavior by using dual choice LOGIT model based on Chinese household tracking survey data （CFPS2018）. The research shows that household assets can effectively promote land transfer， restrain farmers land transfer behavior， and the factors that significantly affect land transfer in and transfer out are financial liabilities， real assets， agricultural productive instruments， etc. And household financial products have no impart on land transfer.

Key words Household assets;Land transfer;Logit model

我國農業生產力的大力發展，造就了農村承包地的細碎分散。根據第二次全國土地調查結果，我國戶均土地經營規模已由2003年的0.501 1 hm2下降至2013年的0.495 0 hm 這充分表明當前我國農地細碎化問題的嚴峻性[1]。為解決土地細碎化[2-5]和無人種地的問題，向地塊成片化、集中化、規?；l展，各級政府部門極力推進土地流轉。學者們對農戶土地流轉行為的影響因素已做了大量研究，即隨著家庭成員外出務工率的提升，農戶更傾向于轉出土地[6];非農就業工資高、就業時間長、就業于大城市均能推動土地流轉[7]。朱蘭蘭等[8]研究了不同類型功能區農戶生計稟賦對農地流轉的影響，生計稟賦較高的農戶轉出農地的比例較大，主要是由于家庭富裕。林麗梅等[9]通過計量分析也表明，家庭經濟資本對轉入行為、轉出意愿具有顯著正向影響。侯建昀等[10]認為越易獲得信貸支持和大規模融資，越能促進土地規模經營。錢龍等[11]則認為家庭金融性資產價值、家庭財富水平對農戶土地轉出行為和土地轉入行為均沒有顯著性影響。

1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說

由于市場機制的作用，農地發生自發性流轉，使資源更有效的配置[12]。農戶根據自身條件、資源稟賦等選擇合適的土地規模，流轉出一定面積的土地，對小塊土地“精耕細作”;或者流轉入適當面積的土地，擴大土地規模，利用現代化的農用機械設備和技術進行規模經營，產生規模經濟[13]。

1.1 家庭金融資產對農戶土地流轉行為的影響機理

弗里德曼持久收入理論闡釋了家庭經濟行為決策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家庭對其未來收入的理性預期。土地從低效率農戶流轉到高效率的農戶，需要前期不斷投入各類生產要素。依據馬克維茨的資產組合理論[14]，當風險溢價存在時，家庭就會傾向于選擇風險投資。家庭金融資產作為影響農村經濟活動的最關鍵因素，對家庭的農地流轉決策產生直接或間接干擾。

1.2 實物資產對農戶土地流轉行為的影響機理

隨著國家鄉村振興戰略的發展，國家在農業機械器具資金和政策方面大力支持，各類農業機械器具日益普及。人從繁重的體力勞動中解放出來，更能形成規?；洜I，擁有生產性工具多的農戶更愿意轉入農地，而不愿意轉出農地。根據供需理論可知，我國農地流轉市場面臨需求與供給的雙重矛盾，對供給方而言流轉收益低不愿意流轉土地，而對需求方而言則希望獲取更多地土地，從而獲取規模效益，提高收益。

1.3 無形資產對農戶土地流轉行為的影響機理

家庭社會網絡能夠減少搜索成本，在網絡中更便捷地獲取稀缺資源，有效促進農戶土地流轉行為。知識與技能等無形財富，對農戶轉入和轉出土地的影響較為復雜，當家庭教育投入經費越多，家庭成員很可能從事非農產業，農戶反而可能會轉出土地。相反地，家庭成員受教育程度較高時，易于識別政策紅利，農戶更有能力轉入土地來進行規模經營。

綜上所述，提出如下假說。

假說1：家庭金融資產對農戶土地流轉行為有正向影響。

假說2：實物資產對農戶土地流轉行為有正向影響。

假說3：無形資產對農戶土地流轉行為有影響。

2 數據來源與模型設定

2.1 數據來源

研究數據來自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hina Family Panel Studies，簡寫CFPS）。調查對象為中國25個省/市/自治區（不含香港、澳門、臺灣以及新疆維吾爾自治區、西藏自治區、青海省、內蒙古自治區、寧夏回族自治區、海南?。┲械募彝艉蜆颖炯彝糁械乃屑彝コ蓡T，其分層多階段抽樣設計使得樣本能夠代表大約95%的中國人口。研究對象為農村家庭，時間截取的是CFPS2018年的家庭數據，樣本總容量14 033個，剔除城市家庭、遺漏關鍵信息以及存在嚴重異常值的農戶家庭，經過復核整理，最終獲得有效樣本3 073個。

2.2 變量設置與說明

2.2.1 土地流轉行為。

農戶農地流轉由轉入和轉出兩部分組成，考慮到現有研究資料的獲取和測度，并結合已有學者的經驗方法，為更加直觀準確地分析農戶土地流轉行為，該研究同時使用土地轉出和土地轉入行為兩種測度方式來表示農戶參與土地流轉行為。

2.2.2 家庭資產。

如何去測度家庭資產，學界尚未形成統一的測度方法。家庭資產主要包括金融資產、實物資產、無形資產等，是用來保障生存，追求自由幸福的根本基礎。對于農村家庭而言，家庭財富主要體現在擁有金融資產的數量上，實物資產次之，該研究將家庭資產劃分3部分進行測算。

（1）家庭金融資產。包括待償銀行貸款;待償親友及民間貸款;尚未歸還借款;持有金融產品。該變量可以測度家庭財富水平對農戶參與土地流轉的影響。一方面農戶參與土地流轉家庭金融資產越多，農戶越有能力轉入土地。另一方面家庭資產越豐富，農民有可能不從事農業生產經營活動。因此，不能簡單判斷家庭金融資產會如何影響土地轉入或者土地轉出。

（2）實物資產。包括農業機械總值。當農戶家庭擁有多種現代化農用機械器具，表明農戶用于農業生產投入的價值越高，農用機械總值越高，農業機械化作業也就越高，農戶越有能力突破勞動力老齡化、土地無人經營撂荒的困局，實現規模經營，農業生產效率也會顯著提升。

（3）無形資產。包括首選貸款對象;政府補助;社會捐助;教育支出;社區性質;從事農林牧漁工作。社區性質來自農村可能會轉入土地從事規模經營，也會轉出土地選擇非農就業。農戶生產經營經驗也會對土地流轉產生影響，從事農林牧副漁工作的農戶越有可能轉入土地，而轉出土地的概率很小。

2.2.3 其他變量。

（1）在家吃飯人數。使用這一變量可以測度農戶家庭勞動力稟賦對土地流轉影響。家庭勞動力較多，農戶越有能力擴大規模經營。當家庭勞動力越少時，農戶通常無法維持現有種植規模，轉出土地的意愿更強。因而，預期這一變量對土地轉出的影響為正，對土地轉入的影響為負。

（2）每月伙食費。使用這一變量可以測度農戶家庭生活水平對土地流轉的影響。每月用于生活開支費用越高，表明農戶家庭資產稟賦豐富，生活開銷所占比重小，農戶有足夠的資本進行土地規模經營。除必要開支外，難以預估伙食費會對土地轉出或轉入產生什么樣的影響。

2.3 模型設定

在模型選擇方面，參與土地轉入= 不參與轉入=0;參與土地轉出= 不參與轉出=0，被解釋變量取值范圍在0～1。研究發現，二元選擇Logit模型在行為和意愿分析應用較為廣泛。因此，采用二元選擇Logit模型對農戶土地流轉行為進行實證分析，檢驗被解釋變量與解釋變量之間的相關關系。模型如下：

Logit（P）=lnpi1-pi=α+ni=1βiXi+εi（1）

式中，pi表示農戶租用土地的概率;1-pi表示農戶不租用土地的概率;pi1-pi表示租用土地行為的發生比;α為常數項;β為系數;Xi表示各解釋變量;εi表示隨機誤差項。

3 計量分析結果與解釋

3.1 描述性分析

首先對數據進行多重共線性檢驗，由于最大的方差膨脹系數（VIF）為1.2 遠小于10，排除了多重共線性的影響。模型涉及的所有變量的說明與描述性統計分析見表1。

3.2 模型整體樣本回歸結果與分析

采用Stata 15.0，土地轉入模型1～ 土地轉出模型5～8是在依次添加控制變量情況下不同控制變量對土地流轉行為的影響結果分析（表2～3）。

根據表2土地轉入模型整體樣本回歸結果，在家庭金融資產層面，家庭金融資產對土地轉入行為高度顯著，模型1中，待償銀行貸款，待償親友及民間貸款，尚未歸還借款均在0.01的水平上顯著影響土地轉入，且對土地轉入的影響系數為正，這表明家庭金融資產能夠有效促進農戶將他人土地轉入到自己手中，實現規模經營，家庭金融資產越多，越有可能轉入土地，假說1得到證實。結合模型1、模型2、模型3和模型 不難發現這3個指標均高度顯著影響農戶土地流轉行為。而農戶持有金融產品雖然在0.10的水平下顯著，但是系數為負，說明擁有金融產品的農戶對土地轉入有抑制性作用，通過逐步回歸發現，擁有金融產品僅在模型1中影響土地轉入，其他情況下均未通過顯著性檢驗，說明大部分農戶對金融產品理財不了解。

在無形資產層面，結合模型2～ 從事農林牧副漁工作和教育培訓分別在0.01和0.05的水平上正向影響土地轉入，從事過農林牧副漁工作對土地轉入有顯著促進作用，這與前文預期估計相符，也驗證了假說3成立，證實了農戶農業生產經驗越豐富，越有可能流轉土地。而教育培訓支出成為家庭支出重要部分，大量大學生返鄉創業流轉土地進行現代化的農業生產，通過轉入土地進行大規模機械化作業，擴大經濟效益。首選貸款在一定程度上正向促進土地轉入且通過顯著性檢驗，這說明農戶獲取資金渠道的途徑也是土地流轉的關鍵，如若能借助親緣與血緣關系紐帶獲得大量資本，將會顯著促進農戶轉入土地。政府補助對土地轉入有正向影響，且在0.01的水平下高度顯著。社會捐助對于土地轉存在負向影響，但是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當下國家對于發展適度規模經營，流轉土地達到政府設定的標準后，會有大筆的資金補貼。農業機械總值在0.01的水平上正向影響土地轉入行為。農業機械利于農戶發展規模集中連片耕作，更傾向于從他人手里轉入土地，更利于緩解因勞動力老齡化農村土地荒蕪無人經營的痛點。

其他變量方面，家庭重大事件對土地轉入的影響為正，但是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其原因可能是農村家庭重大事件包括婚喪嫁娶等事件的發生，對于家庭結構改變有影響，家庭人口增加對農戶來說，面臨更大開支，迫使其轉入土地，而同時家庭勞動力的增加，也會增加其土地轉入的意愿。在家吃飯人數對于土地轉入沒有影響，而農戶家庭每月伙食費對于土地轉入在0.01的水平上有正向影響，其原因可能是伙食費開支高。社區性質對于土地流轉也存在一定的正向影響，在0.10的水平上顯著。

根據表3樣本整體回歸結果分析，基于轉出視角的家庭資產對土地流轉的影響因素研究，在家庭金融資產維度模型5中，發現待償銀行貸款和待償親友及民間借款對土地轉出有負向影響，但是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但是在逐步添加無形資產、實物資產和其他關鍵變量后，這種抑制作用逐漸消失，但是尚未歸還借款這一變量在0.01的水平上正向顯著影響土地轉出，這是由于家庭親緣和友緣關系資金往來占據著家庭資產的大部分。家庭金融產品對土地轉出的影響作用不顯著，僅在模型5中在0.10的水平上正向影響土地轉出，主要原因可能在于農民收入相對偏低，不會進行高風險金融理財投資。

在無形資產維度，首選貸款對象指標對土地轉出有負向影響，且通過顯著性檢驗。表明首選貸款途徑對土地轉出有限制作用，農戶傾向于保留土地，這與前文對土地轉入有促進作用的結論相同。政府補助對土地轉出在0.10的水平上有正向影響，隨著依次添加控制變量，在最終的整體回歸結果中，系數逐漸增大，而且最終在0.05的水平上顯著正向影響土地轉出。教育培訓支出對土地轉出有負向影響，在逐步添加變量的過程中，系數顯著性由0.10的顯著性水平逐漸變成不顯著，這表明接受愈多的教育，不會促進土地轉出，反而會使農戶傾向于保留土地不轉出。有過從事農林牧副漁工作經驗的農戶在0.01的水平上高度顯著負向影響土地轉出，表明農戶從事農業相關生產經營活動，不傾向于將土地轉出他人。

在實物資產維度，農業機械總值對土地轉出行為有負向影響，但是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說明農業機械總值越多的農戶家庭擁有更多的農用生產器具，不愿意轉出土地。

3.3 模型檢驗

對模型回歸結果進行Wald聯合檢驗，結果顯示χ2為47.50，P值為0.000 0，強烈拒絕各系數為0的原假設，模型設定符合要求。

4 結論

（1）在家庭金融資產維度，待償銀行貸款對土地轉入有正向影響，對土地轉出沒有影響;待償親友及民間貸款對土地轉入有促進作用，對土地轉出沒有影響;尚未歸還借款對土地轉入和轉出均有正向影響;金融產品對土地轉入有負向影響，而對土地轉出有促進作用。

（2）在實物資產層面，農業機械對土地轉入有促進作用，對土地轉出有抑制作用。

（3）在無形資產中，首選貸款對象對土地轉入有直接促進影響，而對土地轉出有抑制作用。政府補助對土地流轉行為有促進作用，而社會捐助對土地流轉有抑制作用，但是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教育培訓支出對土地流轉有正向促進作用;從事農林牧副漁工作對土地轉入有正向影響，而對土地轉出有負向影響。

（4）其他變量中，家庭重大事件、在家吃飯人數并沒有促進土地流轉行為發生。社區性質、每月生活費對土地轉入有一定的正向影響?？偠灾?，家庭資產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土地流轉，而且家庭資產越多，對土地轉入促進作用遠遠大于土地轉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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