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彭建華

有一年，爺爺去廣東連州挑鹽，到了衡州，怕遇到土匪就走了山路。

也許是緣分吧，當時，奶奶躺在路邊，奄奄一息，遇到爺爺，活了過來?；氐郊液?，兩人拜堂成了親。

爺爺將奶奶寵成了寶。后來，奶奶生了大姑，爺爺的臉陰了，有事沒事砸碗發脾氣。再后來，又生了二姑，拳頭便上了。

奶奶脾氣很好，整日低眉順眼，縱是挨了打罵，也是毫無怨言地伺候著爺爺。

第四年，家里躥進了兩個土匪，硬要搶走兩只生蛋的母雞。

見一家人攔阻，一個土匪大嚷：“不給雞就搶人，搶回去當壓寨夫人?！币粋€則嘩啦拉開槍栓，作勢要來抓奶奶。

爺爺渾身發抖，挺身護著娘兒三個。奶奶卻將爺爺往后拉，賠笑臉給土匪說好話。爺爺氣得火冒三丈，甩手給奶奶一巴掌。奶奶不管不顧，閃身到土匪面前，突然雙手一伸，蛇一樣纏住了他們的腰，緊接著右腳跨出一步，身子略微前傾，然后收腿挺胸，兩人就被一邊一個攔腰夾起。

任憑兩個土匪如何掙扎，出了屋子的奶奶馳行百十來步，到了塘邊撒手一拋，濺起老高的水花。

費了好大的勁，兩個土匪才爬上岸來：“我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表……姑奶奶！”

“走吧?！蹦棠梯p輕吐出兩個字，轉身就回了家里。

爺爺問奶奶：“你是哪個？”奶奶笑：“我是你娘們兒?！?/p>

從此，爺爺再沒打過奶奶，相濡以沫過了六十年。

選自《上海故事》20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