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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迪政府印太外交對東盟中心地位的影響*

2022-07-04 03:52張建崗
南亞研究季刊 2022年2期
關鍵詞:孟加拉灣印太莫迪

張建崗

【內容提要】 印度莫迪政府上臺以來,為追求世界大國地位,大膽開展印太外交。莫迪政府印太外交的重點位于印度的東方,大體可以分為環孟加拉灣區域、東盟本土區域和西南太平洋區域等三個有內在聯系但并非一體的組成部分。針對不同的區域,莫迪政府的印太外交目標不同,措施各異。環孟加拉灣區域屬于印度的首要利益區,印度追求主導地位,大力推動環孟加拉灣次區域一體化進程,擠壓了東盟的地區事務主導權。西、南太平洋區域是印度的次要利益區,印度重視與民主政體大國的合作,謀求獲得與美國、日本等國家的平等地位,對東盟的中心地位起到了稀釋作用。東盟本土區域是印度首要利益區和次要利益區的交匯地帶,扼守印度進出太平洋的東大門,但囿于實力不足,莫迪政府在該區域主要采用有選擇地堅持東盟中心地位的策略??傮w來看,莫迪政府的印太外交沖擊了東盟在地區事務中的中心地位,對印度-東盟關系也產生了消極影響。

印度莫迪政府執政以來大力開展印太外交,并一再宣稱東盟在印太外交中處于中心地位(ASEAN Centrality)。那么,東盟在印度印太外交中的“中心地位”是否屬實?莫迪政府的印太外交對東盟中心地位有何影響?

莫迪政府的印太外交從地理結構上來看,可以分為三個區域:環孟加拉灣區域,東盟本土區域和西、南太平洋區域。莫迪政府積極地在環孟加拉灣區域推進次區域一體化進程,并謀求充當一體化進程的主導者角色。在西、南太平洋區域,莫迪政府則積極擁抱美國、日本等國的印太戰略,希望在與西方民主大國的合作中進一步提升印度的印太大國地位,增加在印太地區事務中的發言權。在東盟本土區域,莫迪政府在融入東盟主導的一體化安排中則表現出更大的保守性,拒絕加入《區域全面經濟合作伙伴協定》(RCEP),主動放棄了與東盟進行經濟深度融合的機會。莫迪政府的印太外交對東盟在地區事務中的中心地位造成了沖擊,對印度與東盟關系也產生了負面影響。

一、當前研究現狀

早在2007年,印度政界、學界已經開始關注“印太”概念(1)王麗娜:《印度莫迪政府 “印太”戰略評估》,《當代亞太》,2018年第3期,第92頁。,而對印太外交的大規模研究和探討,則是在2017年之后,印太外交對東盟有何影響是學者集中探討的一個重要話題。

普雷梅沙·薩哈(Premesha Saha)認為,東盟內部對“美日印澳四邊機制”(QUAD)在南海爭端中發揮作用存在明顯分歧,這將導致QUAD的作用只能是弱化東盟在地區事務中的主導地位。(2)Premesha Saha,“The Quad in the Indo-Pacific:Why ASEAN remain cautious,” ORF Issue Brief,no.229,February 2018,https:∥www.orfonline.org/wp-content/uploads/2018/02/ORF_IssueBrief_229_QuadASEAN.pdf,20 March 2022.馬克·瓦倫西亞(Mark J. Valencia)同樣認為,美國希望以QUAD作為地區工具實現其遏制中國的目標,這是對東盟地區事務中心地位的一種替代方案,破壞了東盟的團結。(3)Mark J. Valencia,“The Quad and AUKUS will weaken ASEAN,” Asia Times,27 September 2021,https:∥asiatimes.com/2021/09/the-quad-and-aukus-will-weaken-asean/,17 May 2022.周士新在分析“美英澳安全伙伴關系”對東盟中心地位影響時指出,美國力推的印太外交,是為了維護美國的地區領導權,奉行的是排外性的多邊主義,聚焦于傳統安全領域,其與東盟的戰略偏好不同,從而削弱了東盟的地區中心地位。(4)周士新:“美英澳安全伙伴關系削弱東盟中心地位的戰略行為分析”,《亞太安全與海洋研究》,2022年第3期,第6-12頁。上述分析揭示了印太外交在西、南太平洋地區對東盟中心地位的影響,而從印太外交的實踐來看,莫迪政府在環孟加拉灣地區的印太外交對東盟中心地位的沖擊事實上同樣嚴重。

卡提克·納恰潘(Karthik Nachiappan)提出,由于對“印太戰略”內涵的理解存在分歧,印太外交的出現在安全領域給印度與東盟的關系造成了分裂,在經濟領域,印度從RCEP退出也為雙方關系發展帶來了陰影。(5)Karthik Nachiappan,“India-ASEAN Relations:Riding and Transcending the ‘Indo-Pacific’ Wave,” The Journal of Indian and Asian Studies,vol.2,no.2,July 2021,pp.12-13.拉杰什·拉賈戈帕蘭(Rajesh Rajagopalan)、拉杰什·巴斯魯(Rajesh Basrur)等人指出,印度政府開展印太外交的主要原因是應對中國崛起帶來的戰略壓力,因此該項外交的重點是協調與美國、日本等太平洋大國的關系(6)Rajesh Rajagopalan,“Evasive balancing:India's unviable Indo-Pacific strategy,” International Affairs,vol.96,no.1,January 2020,p.75; Harsh V. Pant,Kartik Bommakanti,“India's national security:challenges and dilemmas,” International Affairs,vol.95,no.4,July 2019,pp.835-858; Rajesh Basrur,“Modi's foreign policy fundamentals:a trajectory unchanged,” International Affairs,vol.93,no.1,January 2017,pp.7-26.,因此很難說莫迪政府印太外交是以東盟為中心的。巴杰帕伊(Chietigj Bajpaee)、李莉等學者也認識到,莫迪政府印太外交對大國的倚重及對“小型橫向”或三邊集團越來越多的參與,沖擊了印度東亞政策中的“東盟中心”地位,東盟在地區事務中處于“失語”狀態。(7)Chietigj Bajpaee,“Dephasing India's Look East/Act East Policy,” Contemporary Southeast Asia,vol.39,no.2,August 2017,p.363;李莉:“印度東進戰略與印太外交”,《現代國際關系》,2018年第1期,第44-45頁;寧勝男:“‘印太’視角下印度與東盟關系”,《印度洋經濟體研究》,2021年第2期,第30頁。

也有部分學者認為莫迪政府的印太外交有利于加強東盟的中心地位。圣達拉曼(Shankari Sundararaman)基于中國崛起和美國戰略調整所帶來的地區國際秩序變化來理解印度與東盟的關系,他認為東盟在印度構建的印太地區秩序中處于中心地位,推進環孟加拉灣的一體化將是印度今后的重點方向,印度參與QUAD是對東盟中心地位的補充。(8)Shankari Sundararaman,“India-ASEAN Relations:‘Acting’ East in the Indo-Pacific,” International Studies,vol.54,no.14,August 2018,pp.62-81.事實上,在推進環孟加拉灣一體化進程中,印度明顯想充當主導者的角色,這很難令人信服印度仍然堅持東盟的中心地位,而文章也未說明印度在QUAD中是如何堅持東盟的中心地位的。恩吉比亞克興(Ngaibiakching)、安巴·潘德(Amba Pande)也是從構建印太地區秩序的視角考察印度與東盟關系的,他們認為東盟已經成為印度擴大在東南亞地區影響的重要組成部分和走廊,印度和東盟通過建設“面向印度-太平洋地區的伙伴關系”,可以在地區秩序的形成中發揮建設性作用。(9)Ngaibiakching,Amba Pande,“India's Act East Policy and ASEAN:Building a Regional Order Through Partnership in the Indo-Pacific,” International Studies,vol.57,no.1,January 2020,pp.67-78.恩吉比亞克興、潘德在文中較為深刻地認識到東盟對印度印太外交的重要性,也分析了印度在處理與東盟之間關系的“應然”問題,但是缺少了“實然”分析,更未對莫迪政府的印太外交對印度與東盟關系的消極影響進行考察。

莫迪政府印太外交的重點大體上覆蓋由孟加拉灣向東,跨過東南亞地區而至西太平洋、南太平洋的廣大地區,該區域實際包含內在關聯、但又相對獨立的三個組成部分:環孟加拉灣區域、東盟本土區域和西、南太平洋區域。莫迪政府在三個區域的外交舉措,對東盟中心地位造成了不同程度的沖擊。

二、莫迪政府印太外交的地區結構

印度視野中的印太地區具體指涉哪一地理范圍?這個問題在印度政界和學界存在不同的認知。實際上,無論是從印度印太外交的演變歷程還是從印度的實際關切點來看,印度印太外交的重點在其東方,大體覆蓋了由孟加拉灣向東,跨過東南亞地區而至西太平洋、南太平洋的廣大地區。隨之而來的問題是,這一地區在印度的外交政策中被視為一個整體嗎?印度對這一地區國家的外交政策有無差異?

(一)莫迪政府的印太地區界定

關于印度對印太地區的界定主要有兩類觀點:一類從廣義上對印太地區進行定位,基本上將太平洋、印度洋和兩洋周邊地區全部包括在內。(10)Rory Medcalf,“The Era of the Indo-pacific,” The Indian Express,16 October 2012.這一觀點更多的是一種地理上的概念和認識,在國際關系領域中可操作性不強,沒有實際的政治意義。

另一類觀點從狹義的角度看待印太地區,認為“印太核心”應該是“連接印度洋和太平洋的海洋空間的延伸”。(11)Nirupama Rao,“America's ‘Asian Pivot’:The view from India,” 5 February 2013,http:∥www.indianembassy.org/prdetail2097,20 December 2021.具體來講,印太地區主要是從西伯利亞東部邊緣地帶向南延伸,經日本、朝鮮半島、中國大陸與臺灣地區和東南亞,一直延伸至大洋洲和印度,但不包括印度以西的印度洋地區。(12)Michael Auslin,“Security In The Indo-Pacific Commons:Toward a Regional Strategy,” A Report of the American Enterprise Institute,p.7,December 2010,http:∥www.aei.org/docLib/AuslinRe-portWedDec152010.pdf,20 December 2021.印度的印太外交,也主要是指“美國、日本等太平洋國家與印度在印度洋的互動,印度在南中國海、南太平洋、西太平洋與環太平洋國家的互動”。(13)David Scott,“India and the Allure of the ‘Indo-Pacific’,” International Studies,vol.49,no.3&4,2012,p.166; Nirupama Rao,“America's ‘Asian Pivot’:The view from India,” 5 February 2013,http:∥www.indianembassy.org/prdetail2097,20 December 2021.

印度的印太外交是在地區地緣政治、經濟、安全格局發生巨大變化下的一個戰略轉變,對于印太地區的狹義界定更符合莫迪政府印太外交的現實,這主要基于如下考慮:印太概念登上國際政治舞臺的根本原因,是中國的快速崛起和美國的戰略收縮帶來的地區國際格局變遷。地區格局發生的這一重大變化,首先發生在西太平洋及其周邊地區,地緣政治的強制意義推動著印度與美國、日本、澳大利亞等國在地區國際舞臺上相互“唱和”,最終將“印太”從一個概念轉變成了國際政治中的現實存在。就印度而言,由東南亞連接的東印度洋和西太平洋、南太平洋區域擁有印度與東盟的系列峰會機制和東亞峰會、QUAD等眾多多邊合作機制,是印度印太外交活動的主要舞臺。21世紀以來,印度開展的重大外交活動,大多以該地區為舞臺。例如,自2015年以來,印度與美國、日本每年都在孟加拉灣或者西太平洋舉行“馬拉巴爾”海上聯合軍事演習。2019年3月,印度舉行的第二屆印太地區對話會的參與者中,絕大部分來自東印度洋和西太平洋地區。2019年11月,莫迪在第14次東亞峰會上提出了“印太海洋倡議”(Indo-Pacific Oceans Initiative),認為東亞峰會是建設“自由、開放、包容、透明、以規則為基礎、和平、繁榮”的印太地區的邏輯平臺。(14)“Prime Minister's Speech at the East Asia Summit,” 4 November 2019,https:∥www.mea.gov.in/Speeches-Statements.htm?dtl/32171/Prime_Ministers_Speech_at_the_East_Asia_Summit_04_November_2019,21 December 2021.

(二)莫迪政府的印太地區結構

狹義的印太地區對印度來說并不是一個單一的地緣政治整體。從印度的外交實踐來看,“印太地區”內的次區域劃分仍然存在,不同的次區域有其獨特的問題,印度為印太地區不同區域問題開的并非同一種藥方。(15)Shivshankar Menon,“Text of speech of Mr. Shivshankar Menon. Samudra Manthan:Sino-Indian Rivalry in the Indo-Pacific,” 4 March 2013,http:∥www.orfonline.org/cms/export/orfonline/documents/Samudra-Manthan.pdf,25 December 2021.根據不同區域在莫迪政府對外戰略中的不同地位及莫迪政府的不同訴求、舉措,莫迪政府的印太地區分為三個相對獨立的不同區域:環孟加拉灣區域,東盟本土區域和西、南太平洋區域(見表1)。

表1 莫迪政府印太地區結構模型

1.環孟加拉灣區域

環孟加拉灣區域覆蓋了孟加拉灣、安達曼-尼科巴群島及安達曼海,在東盟方向上至少涉及了緬甸、泰國、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等東盟國家,該區域關系到印度的核心戰略利益,在莫迪政府的印太外交中處于首要利益區的地位。(16)Ministry of Defence (Navy),“Ensuring Secure Seas:Indian Maritime Security Strategy,” 2015,pp.18-21,https:∥www.indiannavy.nic.in/sites/default/files/Indian_Maritime_Security_Strategy_Document_25Jan16.pdf,27 December 2021.

環孟加拉灣區域是莫迪政府施加大國戰略影響的關鍵區域。21世紀以來,印度以強勁的經濟增長和軍力提升為標志,崛起為有世界影響力大國的勢頭明顯。但是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地緣政治環境,印度較為容易施展大國影響力的方向在海洋方向。安達曼-尼科巴群島處于孟加拉灣東側,扼控馬六甲海峽西???,與德干高原一起對孟加拉灣形成懷抱之勢。雖然包括孟加拉灣在內的印度洋作為“印度的洋”遠未成為地緣政治現實,但是這毫不影響印度在環孟加拉灣區域占據巨大的地緣政治優勢。近年來,亞太地區成為權力、安全、意識形態等高級政治視域下的焦點,在國際社會中的地位日益提高,環孟加拉灣區域是印度融入這一地區的必經之地。印度深化與環孟加拉灣區域的一體化安排,給了印度一個真正的機會來實現領導從亞丁灣到馬六甲海峽地區的愿望。(17)C. Raja. Mohan,“India's New Foreign Policy Strategy—Draft Paper Presented at a Seminar in Beijing by China Reform Forum and the Carnegie Endowment for International Peace,” 26 May 2006,Carnegie Endowment for International Peace,p.7,http:∥carnegieendowment.org/files/Mohan.pdf,27 December 2021.通過參加環孟加拉灣區域的一體化進程,印度已經成為印太地區的重要利益攸關方,成為印太地區國際博弈的重要成員。

環孟加拉灣區域是莫迪政府維護國家核心利益的關鍵區域。長期以來,印度東北部及其周邊地區經濟發展貧困落后,已經嚴重影響了該地區的和平穩定,實現東北部地區的包容性發展成為莫迪政府的核心優先事項,深化與環孟加拉灣區域的一體化安排,是印度可以利用的實現這一目標的有力手段。(18)Gen (Dr.) Dr VK Singh,“Minister of State at the Special Plenary:Roundtable with Chief Ministers of North East India-ASEAN at Delhi Dialogue X,” 19 July 2018,https:∥www.mea.gov.in/Speeches-Statements.htm?dtl/30136/remarks+by+gen+dr+dr+vk+singh+retd+minister+of+state+at+the+special+ plenary++roundtable+with+chief+ministers+of+north+east+indiaasean+at+delhi+dialogue+x,19 November 2021.“伊斯蘭國”(ISIS)在西亞潰敗后,武裝分子開始向環孟加拉灣區域回流,該區域的恐怖主義迅速抬頭,宗教極端主義和海上違法犯罪活動已成為環孟加拉灣區域安全與社會穩定的重大威脅。環孟加拉灣區域坐擁多條國際貿易的重要通道,隨著印度經濟發展帶來的海外貿易增長,孟加拉灣在印度海運中的地位顯著提升,確保本國商船安全穿越孟加拉灣涉及印度的核心安全利益。

基于環孟加拉灣區域的首要戰略地位,印度謀求在該地區建立霸權,追求地區的主導地位。為實現這一戰略目標,莫迪政府主要采取了兩種戰略舉措:一種是遵循國際政治現實主義的邏輯,大力增強海軍實力,加強安達曼-尼科巴三軍司令部建設,排斥域外大國力量的存在,謀求在孟加拉灣的優勢地位。第二種是遵循國際政治自由主義的邏輯,推動由印度主導的以環孟加拉灣區域為中心的多層次地區合作機制,推動地區秩序向有利于印度的方向發展??傮w來看,在環孟加拉灣區域,印度執行的是改變現狀的政策,企圖利用自身的實力優勢,推動建立符合印度戰略需求的地區秩序。

2.東盟本土區域

東盟本土橫跨太平洋與印度洋的交匯處,扼守馬六甲海峽、巽他海峽、龍目海峽等重要海上通道,是印度沖破南亞藩籬,走向太平洋的門戶。東盟本土區域處于印度首要利益區和次要利益區的交匯地帶,涉及到印度的核心政治利益和重要的經濟、安全利益。

東盟本土區域是印度開展印太外交的中樞環節。從歷史發展上看,印度與東盟形成的系列峰會機制,為印度走出南亞、融入亞洲,參與亞太事務提供了政治平臺。如果失去東盟的支持,印度的印太外交將被攔腰截斷,印度將只能被封閉在南亞次大陸的藩籬內。在當前東盟本土區域的國際權勢分布格局中,印度無論是從政治上還是經濟上都無法與中美兩個國家相提并論,大力發展與東盟的關系,借助東盟的力量平衡域外大國在東南亞地區過大的影響力,是印度的戰略選擇,也是印度在東盟本土區域的一項核心政治利益。

印度在東盟本土區域享有重要的經濟和安全利益。保持與東盟國家的經濟聯系暢通,在學習這些國家經濟發展經驗的基礎上,能夠利用地區貿易的倒逼機制推動印度進一步完善自由化、市場化、全球化的經濟發展改革模式。據統計,2000年4月至2018年3月,東盟對印度的直接投資約689.1億美元,約占同期印度接受外國直接投資總額的18.28%。(19)“Question No.388 Role of ASEAN in Indian Ocean,” 12 December 2018,https:∥www.mea.gov.in/lok-sabha.htm?dtl/30729/question+no388+role+of+asean+in+indian+ocean,13 December 2018.印度對印太國家的對外直接投資中,則有大約42%流向了東盟(大部分流向了新加坡)(20)Durairaj Kumarasamy Prabir De,“Promoting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in the Indo-Pacific Region:Scope and Opportunities,” India Quarterly,vol.75,no.4,November 2019,pp.493-495.,與東盟的貿易關系已經成為印度與亞太地區貿易增長的一個支點。印度與東盟國家既有漫長的陸地邊界,又與多個東盟國家隔海相望。由于印度獨特的地理位置和人口結構,加強與東盟的安全合作有利于維護印度的陸地和海上邊疆安全穩定,能夠為印度在該地區與其他域外大國開展政治博弈提供有力支撐。

盡管印度在東盟本土區域有重要的既得利益,但受制于自身有限的實力,相對于中、美等域外大國快速增長的影響力,印度在該地區的影響力薄弱。為了維護自身的戰略自主地位,對沖中國、美國在地區秩序建構中的戰略壓力,印度在東盟本土區域的最佳選擇是采取維持現狀的政策,有選擇地堅持東盟的中心地位,防止東盟完全滑入單一外部大國勢力的懷抱。為此,印度多次在政策宣示中聲稱堅持東盟在地區內的中心地位。(21)“Prime Minister's Speech at the East Asia Summit,” 4 November 2019,https:∥www.mea.gov.in/Speeches-Statements.htm?dtl/32171/Prime_Ministers_Speech_at_the_East_Asia_Summit_04_November_2019,29 December 2020;“Transcript of Press Statements at India-US 2+2 Ministerial Dialogue,” 19 December 2019, https:∥www.mea.gov.in/bilateral-documents.htm?dtl/32224/transcript+of+press+statements+at+india++us+2432+ministerial+dialogue++washington+dc+on+18+december+2019, 29 December 2020.

3.西、南太平洋區域

隨著經濟發展和印太外交的演進,印度國家利益溢出至西、南太平洋區域,西、南太平洋在印度戰略考量中的地位開始上升。根據莫迪政府2015年發布的《確保安全海洋:印度海洋安全戰略》的邏輯,西、南太平洋區域屬于印度的次要利益區,印度在該區域享有重要的政治、經濟利益和較為重要的安全利益。

美國對印度大國地位的支持和認可是印度成為世界大國的必要條件,印太概念本身將印度視為一個在太平洋地區有重大利益和重要作用的大國,是對印度夢寐以求的大國地位的肯定。印度在西、南太平洋的重要政治利益,主要是借助美國、日本等國家的力量對抗中國實力躍升帶來的戰略壓力,獲取與美國、中國、日本等國家平等的國際地位。西、南太平洋地區內的其他國家與印度政府有廣泛的交流互動,發展好與這些國家的政治關系,擴大印度在地區內的影響力,能夠為印度崛起為印太大國打好基礎,為印度維護在該地區的經濟、安全利益提供保障。

在西、南太平洋區域,印度有重要的經濟利益。除了中國、日本等重要的經貿伙伴外,這一區域覆蓋了多條重要的海上貿易通道,尤其是南海地區,控守馬六甲海峽的東部出???,對印度日益增長的海外貿易有著不言自明的重要意義。印度在西、南太平洋區域的安全利益,主要表現為這一區域存在印度重要的安全合作伙伴,印度可以從中獲得較為重要的先進軍事技術和情報資源,可以獲得支撐印度在環孟加拉灣區域和東盟本土區域政治、經濟主張的軍事力量支持。其中,日本和澳大利亞是印度在該地區重要的安全合作伙伴,印度與兩國開展了包括軍事高層對話會在內的各種軍事合作。2020年11月,澳大利亞正式參加由印度主導的“馬拉巴爾”海上演習,這是印度深化與西、南太平洋地區國家軍事合作的重要表現。

作為西、南太平洋區域的后來者,印度加入西、南太平洋事務,打破了原有的地區力量布局,改變了國際秩序現狀。通過重塑與西、南太平洋區域民主政體大國的雙邊關系,建立多邊合作機制,印度與美、日、澳等一道,在西、南太平洋區域形成了以民主政體為紐帶的國際政治新格局。

三、莫迪政府的印太外交實踐及對東盟中心地位的沖擊

針對上述三個不同的區域,莫迪政府的外交舉措是不同的。面對環孟加拉區域,莫迪強調“鄰國優先”(Neighbourhood First),表現出次區域收縮的屬性,加緊構筑以自己為中心的次區域多邊合作平臺。面對西、南太平洋地區,莫迪注重加強與太平洋沿岸地區大國之間的戰略合作,爭取獲得太平洋周邊大國對印度大國地位的認同。面對東盟,莫迪日益表現出有限開放的政策特征,追求保留經濟發展空間,拒絕為推進集體利益做出妥協。上述三個趨勢,對東盟的中心地位造成了沖擊,同時對印度與東盟關系發展也帶來了消極影響。

(一)“鄰國優先”的次區域收縮外交

莫迪政府對周邊外交進行了調整,執行“鄰國優先”政策,近鄰成為最受重視和強調的領域,印度明顯在加緊構筑以自己為中心的次區域多邊合作平臺,其中的“環孟加拉灣多領域技術經濟合作倡議”(BIMSTEC)、“湄公河-恒河合作論壇”(MGC)是印度“睦鄰優先”政策中最重要的兩個多邊組織。

BIMSTEC注重加強環孟加拉灣國家的合作,是印度次區域收縮外交中最為重要的多邊組織之一。2014年以來,主要在莫迪政府的高度重視和大力推進下,BIMSTEC領導人會晤事實上已經形成機制化且頻率加快,成立了固定的秘書處,起草了《BIMSTEC憲章》,增設了常設工作委員會。2019年5月30日,BIMSTEC國家領導人集體受邀出席莫迪政府第二任期的宣誓就職儀式,凸顯了BIMSTEC在印度外交中的重要地位。

當前,BIMSTEC框架下的合作主要聚焦于兩個方面:互聯互通和安全合作?;ヂ摶ネǔ岁懧返挠【捥┤吀咚俟?Trilateral Highway)、卡拉丹多模式聯運項目、跨國鐵路網建設等外,海上的基礎設施建設,尤其是港口建設也是合作重點。此外,BIMSTEC正在努力推動運輸連通性總體規劃和機動車通行協議,也在討論和談判關于海關合作和貿易便利化有關的協定,以推進早日實現自由貿易區建設問題。(22)“Transcript of Media Briefing by Secretary (East) on upcoming visit of PM to Nepal for BIMSTEC Summit,” 24 August 2018,https:∥www.mea.gov.in/media-briefings.htm?dtl/30325/transcript+of+media+briefing+ by+ secretary+east+on+upcoming+visit+of+pm+to+nepal+for+bimstec+summit+august+24+2018,25 December 2021.

安全領域的合作被認為是BIMSTEC框架下一個特別突出的問題。BIMSTEC國家安全部門負責人會議已經機制化,在包括海事安全、網絡安全、利用新興空間技術應對安全挑戰、人道主義援助和救災等方面展開了有效的合作。為打擊恐怖主義,BIMSTEC各國已經簽訂《刑事事項司法互助公約》《打擊國際恐怖主義、跨國有組織犯罪和非法販毒公約》,并在斯里蘭卡設立了4個情報共享小組,成立了打擊恐怖主義和跨國犯罪聯合工作組。

MGC是印度在東盟框架下,與中南半島國家之間的一個次區域合作平臺。同BIMSTEC相似,在經歷了前期相對緩慢的發展后,MGC自2016年以來走上了機制化發展的快車道,外交部長會議和高官會議形成年會制度。除了政治層面的定期會晤外,MGC重視加強經濟聯系,印度與MGC其他成員國開展了廣泛的“快速影響項目”(Quick Impact Projects)合作。截至2019年8月,印度與柬埔寨完成了15個快速影響項目,與越南完成了9個。此外,印度與柬埔寨簽署了18個附加項目的諒解備忘錄,并考慮與越南簽訂5個合作項目。(23)Dr. Subrahmanyam Jaishankar,“Remarks by External Affairs Minister at the 10th Mekong Ganga Cooperation Ministerial Meeting,” https:∥www.mea.gov.in/Speeches-Statements.htm?dtl/31710/remarks+ by+external+ affairs+minister+at+ the+10th+mekong+ganga+cooperation+ministerial+meeting,25 December 2021.截至2021年12月,印度與老撾共簽署了7個快速影響項目。(24)lwadmin,“Laos,India sign MoU for Quick Impact Project,” 11 December 2021,https:∥laosnewswire.com/2021/12/11/laos-india-sign-mou-for-quick-impact-project/,25 December 2021.與BIMSTEC一道,MGC推動區域內互聯互通建設,其中印緬泰三邊高速公路是一個引人注目的國際項目,并計劃延伸到孟加拉國、柬埔寨、老撾和越南等地區??ɡざ嗄J铰撨\項目和新德里-河內跨國鐵路項目等的開展,都推動了MGC一體化進程。MGC反映了亞洲快速變化的地緣政治格局和印度新的經濟利益、地緣戰略雄心,湄公河流域成為印度“東向行動政策”的核心。(25)Durairaj Kumarasamy,“Mekong-Ganga Cooperation:Breaking Barriers and Scaling New Heights,” New Delhi:Research and Information System for Developing Countries,2017,p.10,https:∥www.researchgate.net/publication/326973321,27 December 2021.

作為BIMSTEC、MGC的創始成員國和最大成員國,印度在推動兩個組織的發展中起到了關鍵性作用,并希望通過推動這些組織的發展,謀求在地區事務中的大國領導地位。印度2015年發布的《確保安全海洋:印度海洋安全戰略》接受了“凈安全提供者”的概念,體現了印度政府希望在環孟加拉灣區域安全事務中充當“主導者”的角色。(26)樓春豪:“戰略認知轉變與莫迪政府的海洋安全戰略”,《外交評論》,2018年第5期,第109頁。2015年2月,莫迪在印度駐外使團團長會議上強調了其外交政策方向的要點,他敦促外交使團團長們利用目前獨一無二的機會,幫助印度將自己定位為一個領導角色,而不僅僅是一個全球平衡力量。(27)“PM to Heads of Indian Missions on 7 February 2015,” http:∥www.pmindia.gov.in/en/news_updates/pm-to-heads-of-indian-missions/?comment=disable,4 January 2022.隨后的2015年7月,時任外交秘書蘇杰生(Subrahmanyam Jaishankar)在新加坡的一次演講中又談到,印度的外交政策維度是渴望成為一個領導力量,而不僅僅是一個平衡力量。(28)Subrahmanyam Jaishankar,“India,the United States and China,” https:∥www.iiss.org/en/events/events/archive/2015-f463/july-636f/fullerton-lecture-jaishankar-f64e,4 January 2022.莫迪在第二屆 “瑞希納對話”(Raisina Dialogue)中強調,“維護印度洋和平、繁榮與安全的首要責任在地區國家”。(29)“Inaugural Address by Prime Minister at Second Raisina Dialogue,” 17 January 2017,https:∥www.mea.gov.in/Speeches-Statements.htm?dtl/27948/inaugural+address+by+prime+minister+at+second+raisina+dialogue+ new+ delhi+january+17+2017,4 January 2022.用一位負責區域合作的印度高級官員的話說,“在更加緊密的印太地區,印度將在環印度洋合作和東盟中處于領導地位”。(30)Mihir Roy,“Response,” Foreign Policy Research Centre FRPC,2 Journal 2013,p.23.

(二)大國合作的跨區域擴張外交

在西、南太平洋區域,莫迪政府的外交政策與此前相比,發生了重大轉變,追求在戰略、政治、安全等方面與美國、日本、澳大利亞等國家建立更密切的關系,以期建立一個基于民主政治體制合作主導的地區架構。

一是印度與民主政體大國雙邊關系得到顯著提升。印美兩國領導人接觸頻繁,奧巴馬2015年訪問印度開啟的印美關系高潮得以延續。2020年2月特朗普訪問印度期間,雙方宣布將雙邊關系提升為“全面全球戰略伙伴”層次。當前,印度和美國有50多個雙邊政府間對話機制,其中有較大影響力的部長級對話機制就有6個。(31)“India-U.S. Bilateral Relations,” http:∥www.mea.gov.in/Portal/ForeignRelation/India_U_S_Bilateral.pdf,7 January 2022.日本是莫迪執政后除了鄰國以外訪問的第一個國家。2014年8月莫迪訪日,將印日關系升級為“特殊的全球戰略伙伴關系”(32)“Brief Note on India-Japan Bilateral Relations,” http:∥www.mea.gov.in/Portal/ForeignRelation/India-Japan_Bilateral_Brief_feb_2020.pdf,7 January 2022.,雙方定期舉辦的年度首腦峰會、年度部長級“2+2”戰略對話會議等機制,確保了兩國間高級別磋商和職能部門接觸。印度與澳大利亞的關系也取得了較大發展。2020年6月4日,在印度與澳大利亞網絡峰會上,雙方將“戰略伙伴關系”提升為“全面戰略伙伴關系”,依托東亞峰會、QUAD等多邊合作組織,印澳雙方在區域治理上開展了密切合作。

二是跨區域多邊合作組織興起。QUAD是印度跨區域外交中最引人注意的多邊安排。美國總統特朗普上任后,在地區秩序建構中高度重視與印度洋-太平洋地區的民主政體大國之間合作,加強對中國的圍追堵截,直接推動了QUAD在國際政治中的興起。2017年11月以來,QUAD連續三年舉行了多次高官會,2019年9月26日四國外長首次舉行了部長級磋商,2021年3月四國首腦首次峰會召開。作為印太地區一種多邊對話機制,QUAD興起的時間并不長,且參與方的利益訴求并不完全一致,在QUAD中的立場也不盡相同,但是,“共同的民主價值”作為合作的基礎,已經得到四方的基本認同。(33)U.S. Department of State,“U.S. Department of State Diplomacy in Action Australia-India-Japan-U.S. Consultations on the Indo-Pacific,” 12 November 2017,https:∥www.state.gov/r/pa/prs/ps/2017/11/275464.htm,10 January 2022; Ministry of External Affairs of India,“India-Australia-Japan-U.S. Consultations on Indo-Pacific,” 12 November 2017,http:∥mea.gov.in/press-releases.htm?dtl/29110/IndiaAustraliaJapanUS_Consultations_ on_IndoPacific_ November_12_2017,10 January 2022.在較短的時間內,QUAD形成了較為固定的高級對話機制,成為印度與太平洋沿岸大國之間開展密切合作的一個重要依托。在澳大利亞加入“馬拉巴爾”聯合軍事演習后,QUAD合作機制從政治領域擴大至軍事領域,向實體化發展邁進了重要一步。

印美日三邊對話機制是印度印太外交中一項引人注意的多邊安排。該對話機制于2011年12月在華盛頓啟動,于2015年9月升格為外長級。在二十國集團2018年布宜諾斯艾利斯峰會和2019年大阪峰會期間,該對話機制舉行了兩次國家領導人級別的會議?;谂cQUAD相似的原因,印美日三邊對話機制為印度的印太外交搭建了一個新的多邊外交平臺,在此基礎上,推動了印度與太平洋大國關系的改善,協調了三國在國際重大事務的立場和觀點,被認為是印太概念的實質和具體運作,也為后續的QUAD峰會機制打下了基礎。印度-印度尼西亞-澳大利亞三邊對話機制是印度在西、南太平洋參與的另一項對話機制,該機制啟動于2017年11月,基于“建立開放、包容、繁榮的印度洋-太平洋地區的共同愿景”,鞏固了“三國作為印度洋-太平洋地區三個主要民主國家和海上強國的關系”。(34)“Second Indonesia-Australia-India Senior Officials' Strategic Dialogue,” 27 September 2018,https:∥www.dfat.gov.au/news/media/Pages/second-indonesia-australia-india-senior-officials-strategic-dialogue-canberra-australia.aspx,15 January 2022.

在西、南太平洋區域,印度尋求在更廣泛的層面上與活躍在印太地區的美國、日本等國進行接觸,表明印度已經成為該地區的一個主要參與者,其在印太秩序建構中的關鍵作用得到美、日等國的認可,印度成為新出現的印太地區秩序的重要基石。(35)Vikram Nehru,“The rebalance to Asia.Why South Asia matters,” 13 March 2013,p.5,http:∥carnegieendowment.org/files/VikramNehru-Testimony.pdf Nehru,22 January 2022.隨著印度自身實力發展和國際格局演變,印太外交將會得到進一步的加強,印度的大國實力和地位會進一步鞏固。從長遠來看,印度的主要國家利益將超越東盟而至廣大的太平洋地區,印度在西、南太平洋地區秩序中的作用和地位將會進一步提升,對東盟中心地位的稀釋作用將會進一步擴大。此外,QUAD明顯以“民主政治制度”劃線,客觀上也對東盟產生了分裂的影響。(36)龍興春:“以‘Quad’為支柱的‘印太戰略’不利于東盟”,2018-11-21,https:∥opinion.huanqiu.com/article/9CaKrnKf58h,2022年3月21日。

(三)有限開放的東盟地區主義

21世紀以來,印度對東盟主導的地區機制持開放性態度,幾乎參加了東盟所有的經濟一體化進程,并與部分東盟國家簽訂了建設自由貿易區的協定。然而,印度在國際秩序建構中采用的自由主義原則,受到了大量批評。批評人士認為自由主義日益限制了印度實現發展目標的政策空間,印度在經濟全球化時代的對外政策目標應該保留關鍵政策空間,以便保護經濟主權。(37)B.S. Chimni,“Mapping Indian Foreign Economic Policy,” International Studies,vol.47,no.2-4,2010,p.170.而已有自由貿易協定的實踐表明,從中短期來看,自由貿易區建設并未對印度的出口和整體對外貿易帶來明顯增長。上述因素與印度人民黨秉持的民族主義一道,加深了莫迪政府對地區經濟一體化安排的疑慮,印度外長曾多次抱怨已簽定的自由貿易協定對印度不利,在2020年召開的印度東盟經貿部長會議上,印度強烈要求東盟“即刻審查雙邊貨物自貿協定”。(38)寧勝男:“‘印太’視角下印度與東盟關系”,《印度洋經濟體研究》,2021第2期,第26頁。面對東盟推進的深化地區合作的一體化進程,莫迪政府日益表現出有限開放的態度,莫迪政府在RCEP談判桌上的立場經歷了多次反復,其對談判對象國的具體要求也經歷了多次變化。(39)肖琬君,冼國明:“RCEP發展歷程:各方利益博弈與中國的戰略選擇”,《國際經濟合作》,2020年第2期,第20頁;賀平:“印度對RCEP的政策取向:癥結與出路”,《國際問題研究》,2016年第4 期,第76-78頁;曹廣偉,陳思凡:“印度成為RCEP 談判之‘釘’的原因分析及近期立場變化”,《印度洋經濟體研究》,2019年第4期,第113-114頁等。2019年11月,RCEP經過7年多的艱苦談判,終于結束了實質性的市場準入談判。然而,在RCEP即將成功之際,印度宣布暫不加入RCEP,主動放棄了與東盟國家進行深度經濟融合的機會。

結 論

印度素有做“有聲有色的世界大國”的夢想。印度外交從“東向政策”“東向行動政策”轉變到印太外交,從中可以明顯觀察到印度追求世界大國地位的痕跡。雖然東盟的中心地位在莫迪政府印太外交實踐中不斷受到沖擊,其在大國外交中“功能性中心地位”(40)王玉主:“RCEP倡議與東盟‘中心地位’”,《國際問題研究》,2013年第5期,第52-54頁。的作用,對印度仍然具有積極的意義。

從大國外交的視角觀察未來印度與東盟的關系,由于自身實力不足,印度的東盟政策深受其與中國、美國競合狀態的影響。

受國際實力格局變遷和大國博弈影響,在可預見的未來,印美關系將保持向好態勢,這將是沖擊印度外交中東盟功能性中心地位的常量,印中關系則會起伏變化,成為影響印度東盟政策的一個重要變量。當印中關系改善時,印度沒有發展與東盟關系的現實和戰略動力,東盟功能性中心地位對印度的作用將會進一步下降。當印中關系走低時,為抵消中國在地區的影響力,印度會借助東盟的力量提高自身國際地位,東盟功能性中心地位對印度的作用將會出現一定程度的上升。因而,在印度未來的印太外交選項中,東盟的中心地位仍將受到持續的沖擊,但其“功能性中心地位”也將得到某種程度的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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