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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風見黎明

2022-11-08 10:44鯨歌
花火彩版B 2022年7期
關鍵詞:手串天明關公

鯨歌

01.玄鳥鳴金

玄鳥街是衡城最大的古玩市場,俗稱古董街。

溫微光的目的地就是在這里,她的脖頸上掛著一部索尼單反相機,穿著打扮與游客并無二致,但她不是來旅游,而是來走訪調查。

她是南大導演系的大一學生,準備拍攝一部有關玄鳥街的微紀錄片,用以參加省級的微視頻大賽。

玄鳥街的游客并不多,街上只有零星幾個行人。

溫微光從街頭走到了街尾,最后走進了一家名為“鳴金居”的古董店。

店內裝潢古樸雅致,低調不顯富貴。

溫微光第一時間就確定自己要以這家店為故事主線。

正當她思索之際,有個人從黃花梨木的柜臺后突然出現,把她嚇了一跳。

周末空閑來守店的霍天明躺在老爺子花高價買來的藤椅上小憩,聽到有人進來,他才起了身。

他站直身體,望了一眼溫微光,看出她的目的并不是買賣古玩,便淡淡地問:“您好,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兩人的初次見面便是互相打量。

溫微光出身木匠世家,自小對木材耳濡目染。她仔細觀察這間店鋪,所用建筑木材均是上等好料,古玩她不了解,可擺放古玩的博古架用料講究,價值不菲。

她眼前的這個男生五官清秀、氣質高貴,有文人書卷氣,十之八九是這家店的老板。

霍天明戴上擱在柜臺上的無框眼鏡,目光被她左手腕上纏著的一百零八顆小葉紫檀手串吸引,兩三圈纏在她白皙的手腕上,珠子十分紅潤,這手串沒有幾萬塊錢是拿不下來的。

懂文玩的年輕女生,有趣,也是潛在客戶。

溫微光并不擅長人際交往,但為了拍攝,還是硬著頭皮往前一步,告知她此行的目的。

霍天明聽到她自報院校的時候,眉毛一挑,重復了一遍:“南大的?”

“是?!彼龖?,“冒昧打擾您,我想拍攝古董店主中的年輕人,請問您能否同意拍攝?”

“我不是店主,店主是我爺爺?!彼麚P了揚下巴,示意讓她看柜臺后面的營業執照,坦然道,“僅有周末,我會來這里幫他看店?!?/p>

他并沒有強硬地拒絕她,溫微光覺得有希望,趁熱打鐵道:“我也只有周末有空,拍攝您就夠了……”

她將傳媒人厚臉皮的精神發揮到極致,極力勸說對方。

不知霍天明是否被她說的話打動,他開了條件:“也行,你手上的串借我盤兩天?”

“成?!睖匚⒐馑斓卮饝聛?,摘下手串,右手掌心朝上,托著小葉紫檀手串,遞給站在柜臺后的高大男生。

她的雙手如同藝術品,纖纖十指如嫩荑,在木珠手串的映襯下更顯秀氣修長。

霍天明沒管老一輩說的“貨不過手”,直接去拿她掌中托著的手串。

他的手指觸到她的掌心,她手上有一層薄薄的繭。

霍天明心里納悶,但沒有問出來,把手串繞到自己手上,當即盤玩起來。

“那我要干什么嗎?”他手持小葉紫檀手串,身上的氣質是與溫微光完全不同的淡然沉穩。

“把我當空氣,做你日常會做的事情就好了?!彼诼耦^調單反相機的模式與參數。

霍天明平時就是在藤椅上睡覺。她的到來已然改變了他的日常。

他沒了睡覺的興致,從隨意放在地板上的背包里拿出電腦,走出柜臺,坐到旁邊的方桌旁,打開電腦里的CAD軟件,繼續建筑設計的制圖。

溫微光拍了店內環境的空鏡頭,期間霍天明從電腦屏幕前抬起頭,看了兩眼正在拍攝的她,那雙托著單反相機的手極穩,運動鏡頭不帶一點晃悠的。

她拍夠了今天的素材,放下單反相機,和他搭話:“你現在特別像我之前在網絡上看到的一張圖?!?/p>

“什么?”霍天明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擺攤賣鹵菜的阿姨在攤上支了個招牌,上面寫著:‘兼職原畫、CAD軟件、建模,我好像看見了你未來的樣子?!?/p>

霍天明也看過那張圖,會心一笑:“差不多吧,我現在是個正在兼職的古董店小二?!?/p>

在霍天明守店的這段時間里,鳴金居里頭一次響起了發自內心的笑聲。

02.小葉紫檀

這一天拍的素材不夠,溫微光打算下周末繼續來鳴金居拍攝。

溫微光伸出左手比了一個“OK”的手勢,旋即愣了一下,她有些不習慣左手腕上空蕩蕩的。

南大有六個學生食堂,溫微光向來按照就近原則選擇吃飯地點。

周四中午下了課,室友拖著她一起去六食堂吃糖醋小排。

她們坐的位置靠近檔口,旁邊就是排隊的學生。她不經意間往旁邊看了一眼,發現了一只纏繞著小葉紫檀手串的手。

從成色和配飾來看,那手串很像自己的那一串。

她的目光上移,看見了那只手的主人,正是上周拍攝的主人公。

難怪他會對自己是南大的學生感興趣。

溫微光正想問室友,沒想到室友先悄聲喊了她。

室友指著霍天明激動地道:“看見沒有?那是我們學校的校草!”

溫微光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種稱號了,最近的一次還是高中時代參與的女生八卦聊天。她扯了扯嘴角,道:“校草?大學也有這種評比?”

“南大論壇的投票評比,有人發了一張偷拍的霍天明的照片,畫質極差也擋不住他的美貌?!笔矣堰呎f邊打開手機相機,偷拍霍天明。

“你怎么還偷拍?”溫微光想起電腦里幾十個G的霍天明的視頻,那都是她光明正大拍的。

室友打開手機相冊,給她看霍天明選上校草頭銜的那張照片。

從專業角度講,那張照片的光影和構圖都不合格,但是氛圍感實在太好,是戴著眼鏡的霍天明站在講臺上的話筒前發言,拍攝者抓拍到了他抬眼的一瞬間。

“帥吧?”室友碎碎念著,“論壇里有個帖子,里面是校草的各種照片,不過大部分是偷拍的?!?/p>

“他知道嗎?”溫微光的眼神追隨著霍天明的那只手,見他打好了飯菜,端起了餐盤。

“知道,偶爾發現有人拍他,他還會比剪刀手?!睖匚⒐舛吺鞘矣训穆曇?,“他很溫柔,不愧這校草名號?!?/p>

霍天明察覺到有道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循著感覺望過去,看到了盯著手串的溫微光。

一時間,四目相對,各有各的尷尬。

霍天明故意隱藏的校友身份被她發現,溫微光嘴角的油還沒擦干凈。

溫微光率先打破了僵局,她掏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角,輕咳一聲,站起來朝霍天明伸出手:“都四天了,手串還我?!?/p>

盡管知道人們常說的“兩天”是“幾天”的意思,她本打算周末再去要回來的,但這幾天沒了這串珠子,她睡不著吃不好。

霍天明不好再扣著她的東西,本打算放下餐盤,將手串取下來,誰知意外發生了。

溫微光的小葉紫檀手串在她眼前斷了線。

珠子四散,落在瓷磚地板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羊皮繩還掛在霍天明的手腕上。

他連忙把羊皮繩握在手里,蹲下去撿珠子。室友聽到他們的話,知道手串是溫微光的,去撿落在其他地方的珠子。

溫微光站在原地消化了這個事實,加入撿珠子的行列。

這條手串共有一百零八顆小葉紫檀木珠,珠子直徑都是六毫米,還有點綴用的瑪瑙、綠松石與和田玉珠。

珠子又多又小,此時正是就餐高峰,幾個人撿得滿頭大汗。

半個小時后,最后一顆木珠在角落里被找到。

溫微光剛想說把珠子還給她就好了,羊皮繩容易斷,這手串之前也斷過一次。

霍天明握著一把木珠,滿懷歉意地說:“我修好之后給你?!?/p>

溫微光沒答話,把自己和室友撿的木珠一并裝進霍天明的口袋里。

這天,南大論壇出現了一個熱帖,校草霍天明的感情狀況似乎有了情況,大中午不吃飯,在食堂幫學妹撿珠子。

03.鏡頭世界

周末早上,溫微光背著大包小包去往鳴金居,她帶了兩個攝影包、一個三腳架,以及裝了充電器和備用電池的雙肩背包。

她先和霍天明打了聲招呼,隨后熟練地架起三腳架,安上一部單反相機,接著從攝影包里拿出另一部相機,準備雙機位攝制。

霍天明從柜臺底下拿出他找老爺子要的工具包,再拿出放在收納袋里的木珠擺在木盤上,拿了一塊麂皮布開始仔細擦去木珠上的臟污。

他擦完珠子后,半天都沒有往線繩上穿好一顆珠子,嘆了口氣,求助似的望向鏡頭后的溫微光。

她一直在看顯示屏里的內容,兩人隔著一部單反相機對視良久。

最終溫微光敗下陣來,繞到柜臺后,坐上霍天明讓出的位置,開始穿珠子。

一個小時后,在溫微光的親自操作下,手串修復好了。

她一抬頭,架在三腳架上的單反相機正閃著紅燈,提醒她入鏡許久。

她沒有急著把手串要回去,在這兩天拍攝的素材中,她的手串儼然為了重要道具。

“等拍完我再拿回來……”溫微光起身,一轉頭,見霍天明躺在藤椅上睡得正香。

她將沒說完的話咽了回去,勾了勾唇角,拿起放在一旁的單反相機,拍起了他睡覺的模樣。

這是溫微光第一次端詳他的臉,難怪他會被評為校草,鼻梁高挺,睫毛似乎比她的還濃密,睡著了還多了一絲平日里沒有的乖巧。

她湊得近了些,霍天明感覺到有人靠近,睜開眼,入目便是溫微光的單反相機,嚇得他“噌”一下坐起來。

霍天明做了一個夢,夢見溫微光的腦袋變成了單反相機,一直對著他拍攝,連他去衛生間也要跟進去。

溫微光見霍天明被她嚇著了,便暫停了攝制,關切地問他怎么了。

霍天明單手撐著腦袋,緩了一會兒,和她說了那個夢。

她覺得有趣,笑了好一會兒,然后對他說:“對不起,讓你患上了相機PTSD(創傷后應激障礙)?!?/p>

霍天明也笑了:“你如果不笑,這道歉還算誠懇?!?/p>

溫微光笑夠了,問出了自己的疑問:“你家店怎么一天都沒有一個人來?周末玄鳥街的人流量挺大的,我看前面那些店,顧客一個接一個?!?/p>

“地理位置的原因吧,老爺子喜歡安靜,鳴金居鬧中取靜?!彼卮鹆怂膯栴},想起還有作業沒有做完,便取過電腦放在方桌上。

她抱著單反相機問他:“那你們這店沒生意?”

霍天明抬頭好玩似的看了她一眼:“你聽過一句話嗎?三年不開張……”

她接道:“開張吃三年?”

他一副“你懂的”的表情,隨即埋頭開始操作溫微光看不懂的軟件。

溫微光調了一下三腳架上的相機機位,和他說去街上拍點群像鏡頭,比如游客和其他店主。

霍天明點點頭,半晌,他想起什么似的,跑出店去找溫微光。

果不其然,她正被一群人圍著,大部分是玄鳥街的店主,還有玄鳥街的物業人員。

面對一位胖胖的店主,她極力辯解:“我確實是南大的學生,來這里拍一部微紀錄片,不是什么違法人員?!?/p>

“讓一讓?!被籼烀鲾D進人群,站到她身邊,“她是我學妹,確實是來拍攝紀錄片的,不好意思給各位造成麻煩了,如果各位不愿意入鏡,可以和我們講,我們會刪除的?!?/p>

眾人聞言,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消失了,他們說著“誤會”“沒事”,不一會兒就散了。

胖店主擺了擺手,也回了自己的店里。

溫微光終于知道了以前看的那些電視劇中英雄救美的戲碼之后,女主角為什么總是會對男主角傾心。

面對一群陌生人的時候,她表面鎮定,實際上內心慌亂。她第一次遇上這種情況,霍天明的出現猶如救她于水火之中。

她拉了拉他的衣角,小聲道:“我拍了些街上的鏡頭,然后進了那家店,店主見我拿著相機就把我趕出來,還叫了這么多人……”

她越說越委屈,就當霍天明以為她要哭出來的時候,她話頭一轉,長舒了一口氣,慶幸道:“還好當初我進的是鳴金居,你沒把我趕出來?!?/p>

霍天明亮了身份:“其實這條街都是霍家的產業,現在你想拍什么就拍什么,沒有人再敢攔你?!?/p>

她好半晌才收住自己的表情,調侃道:“店小二變成太子爺?”

他陪著她拍攝的時候跟她解釋:“那位店主是怕有人拍了門店、營業執照的照片,以他的店鋪身份去網上詐騙,之前他就被這么坑過,所以有些激動?!?/p>

“還能這樣?”涉世未深的溫微光詫異地看向他,默默地放下了相機。

一時間她感觸良多,多出來走走,她會接觸新的人、遇到從未想過的事情,拓展自己的眼界。

04.御龍關公

素材拍得差不多了,溫微光準備回校開始剪輯。

她拿回了小葉紫檀手串,但給了霍天明一條由九顆八毫米的木珠串成的指捻。

這串指捻小到只能穿進兩根手指,在他手中顯得分外可愛,與他的風格完全不符。

霍天明笑著接過,然后掏出手機,讓她掃二維碼:“溫導演,成片給我看一眼?”

她答應了他,加了微信好友,開始整理設備。

霍天明讓她等自己一會兒,他把電腦放進自己的背包里,準備提前關門,同她一起返校。

溫微光又把相機拿了出來:“那我補拍一下你關店的鏡頭?!?/p>

他忍不住笑了,覺得今天的夢成了真,邊關燈邊說:“你上輩子不會是個相機吧?”

“可能這輩子是?!彼ы?,他從她的眼中看到了熱愛。

周三下午溫微光沒有課,在宿舍與剪輯奮戰時,接到了霍天明打來的語音通話。

他找她幫忙鑒定一件木雕作品:“我學的是建筑,對古董文玩一竅不通?!?/p>

溫微光覺得有些離譜,推辭道:“我學的是導演,我更不會?!?/p>

霍天明篤定了她會同意,他西裝革履,單手撐在車窗上,道:“拍賣的是溫許多的關公像?!?/p>

果不其然,她立刻答應下來。

兩個小時后,霍天明按照溫微光的要求,在南大側門的門口接到了她。因為去的是拍賣會,所以他交代她穿正裝。正裝過于隆重,她只好從側門走。

溫微光沒有禮服,拿出了壓箱底的釘珠旗袍,特意卷了頭發,化了全妝。

她的腰身被旗袍勾勒出輪廓,走在南大側門的梧桐大道上,儼然一位真正的民國美人。

她拉開霍天明的副駕駛座車門,坐了進去,不信任地問:“你有駕照?”

霍天明還處于受到美貌暴擊的震驚之中,做了幾個深呼吸,心還是怦怦直跳。他發動汽車,打開導航,強裝鎮定道:“拿駕照一年多了?!?/p>

“那行?!睖匚⒐庀瞪习踩珟?,語氣不善,“你怎么知道溫許多是我太爺爺?”

“先說聲抱歉,我是校學生會的副會長,在歸整新生檔案的時候看到了你太爺爺的名字?!?/p>

她沒再追問,現在最要緊的是把太爺爺的遺作取回來。

他們是最后到場的,引起了在場眾人的議論。

“霍老爺子沒來,小少爺來了?還帶了女伴?”

“那女生是哪家的名媛?身上沒一件首飾,就手上的一串木頭珠子?”

溫微光一并聽了去,她沒有邀請函,只能作為霍天明的女伴出場,攬著他的手臂,臉色難看。

他們看了這次拍賣會的流程,關公像并不是重點拍品,但拍賣順序在后面。

霍天明對其他拍品沒有興趣,直接帶著溫微光去了后臺。

玻璃展柜里是一座金絲楠木御龍關公像,龍與人物均栩栩如生。

霍天明找工作人員要了一副手套,遞給溫微光,她一愣,驚訝于他的特權。不是每個人都能直接去拍賣會后臺,找工作人員拿手套,直接觸摸拍品。

既然有這種特權,她也不介意使用。溫微光戴上手套,仔細觀察,確定出自溫許多之手,嘆道:“當年只換了一袋米?!?/p>

關于溫許多遺作的故事,是溫父以睡前故事的方式告訴溫微光的。

那幾年蝗災泛濫,莊稼顆粒無收,溫許多拖著病體完成了此生最后的作品,然后找當時的大戶人家換了一袋米留給家人,幾天后便與世長辭了。

“你為什么要確認這是不是真品?”溫微光摘下手套,抬眼問他。

他眼神中有歉意,坦誠地道:“給米的是我們家?!?/p>

起拍價對她來說已是天價,她無法靠自己將關公像買回來。

他明白她的顧慮,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05.與你同行

“等下你舉牌,不要管價格,我來付錢?!被籼烀髟谒叺吐晣诟?,讓她忍俊不禁。

“太子爺真在我身邊?”她眼神玩味。

他搖頭解釋道:“把關公像送回溫家,這是我家老爺子交代的事。溫許多文人風骨重,寧愿拖著病體完成木雕,也不愿去霍家的施粥棚子接受救濟糧。老爺子一直對溫家心懷敬意,所以一定要拍下這座木雕,也算是對溫家的一種補償?!?/p>

溫微光舉牌舉得手臂酸軟,每有一個人的價比她高,她就舉牌壓下去。

有故意抬價之人,但他們兩個都沒有在意,一是實際付款的是霍老爺子,二是拍下的價格越高,越能證明這座關公像的價值。

最終霍天明以高價拍下關公像,和溫微光一起把關公像先送到鳴金居,打算周六再一起把它送去溫家老宅。

溫微光第一次見到霍老爺子,傾身鞠了一躬,說了聲“謝謝”。

霍老爺子感嘆霍家與溫家的緣分,最后說了句:“你有溫許多的風骨?!?/p>

溫微光轉頭去看關公像:“畢竟我身上流著他的血?!?/p>

拍賣會之后,霍天明與溫微光的照片和事跡在古玩圈子里傳瘋了,版本眾多,比如霍家小少爺豪擲千金為紅顏,再如霍溫兩家不得不說的緣分……

霍天明不予置評,全部轉發給了溫微光。

與此同時,南大論壇上出現了新?;ǖ淖h論帖子,引起熱議的是有人在梧桐大道拍到的穿旗袍的溫微光的照片。

她看完這些八卦,給他發微信消息:“我現在和你一樣有名了?南大校草?”

霍天明在屏幕那頭一笑,回復:“是啊,南大新任?;??!?/p>

溫微光向溫父講明情況,說好了周末回老宅,然后一頭扎進紀錄片的剪輯工作。

溫微光的微紀錄片體量小,撰寫的解說詞彌補了畫面的不足,講述了霍天明的故事。她趕在回家之前完成剪輯,交給了指導老師。

周六一早,霍天明照樣把車停在南大側門等溫微光,他不知道她特意提醒他穿休閑裝是為什么,但還是照做了。

他跟著導航開到了村口,然后在溫微光手忙腳亂的指路中停在了溫家的自建房前。

“聽我爸說,曾經的溫宅是三進三出的院子,后來只剩了一間瓦房,再后來推倒重建了現在的房子?!?/p>

她家的大門是敞開的,停好車之后,溫微光和霍天明一起把裝有關公像的玻璃柜搬進了客廳。

客廳里堆放了不少木料,兩人一進去就聞到一股濃烈的木頭香味。

溫微光在后備箱不僅看到關公像,還見到不少禮品?;籼烀鞣畔玛P公像,折返回去拎了禮品進門。

溫父聽到聲音,從后堂走出來,放下手里的農具,向霍天明道謝,又喊了他幫忙,把關公像移到二樓房間。

兩人邊下樓邊聊得熱火朝天,溫微光輕輕咳了兩聲,溫父這才想起正事。

“我要去干活了……”溫父還沒說完,就被溫微光打斷了。

“我和霍天明也去?!彼o霍天明拋了一個眼神,“是吧?”

霍天明現在明白她為什么讓他穿休閑裝了,他笑著應下:“是?!?/p>

溫父走在前頭,溫微光和霍天明在后面閑聊,回村后,她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這是村里分的地,他堅持自己耕種?!?/p>

“把糧食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放心?!彼靼走@種顧慮,縱使蝗災已成過去,可造成的心理陰影不會消失,“你們溫家是不是都這樣?喜歡什么都是自己來做,不習慣假手于人?”

溫微光一頓,問他:“為什么會這樣認為?”

他回答:“拍攝大都是團隊合作,而你參賽的作品從頭到尾都是你一個人在制作?!?/p>

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喜歡一個人默默將所有事情做完,雖然累些,但更加放心。

“你可以試著相信你的同伴,比如我?!?/p>

她聲音帶笑:“我相信霍少爺可以做好農活?!?/p>

霍天明第一次被坑得這么慘,可他不介意,毅然踩進水田里。

06.相思入骨

溫父對霍天明的評價極高,勞作一天下來,對他贊不絕口。

霍天明累得不行,這是他第一次下地,是在溫氏父女的指導下學會了做農活。

反觀溫微光,她樣樣都做得好。他猜測,她手上的薄繭就是這么來的。

霍天明疲憊不堪,溫微光沒有駕照,兩人一合計,便決定明天再回校。

晚上溫微光睡不著,敲開客房的門,霍天明迷迷糊糊地問發生了什么。

她任性直言:“我失眠了?!边@是她第一次做擾人清夢的壞事,也做好了被他拒絕的準備。

霍天明醒了醒神,拎著兩張凳子,同她上了樓頂,一起吹晚風看星星。

溫宅后面是竹林,此時晚風吹過竹林,帶起竹葉沙沙作響,林聲入耳,心靜如水。

溫微光取下手腕上的手串盤玩,霍天明見狀拿出她給自己的指捻,問她:“這是什么木頭?”

她看了他一眼,沒有直接說出答案,而是給他出了個字謎:“雙木非林,田下有心?!?/p>

相思,相思木。

他猜了出來,轉頭去看她。

溫微光故作無事發生,仰著頭看星空,手上盤串的速度卻加快了不少。

霍天明覺得告白這種事不能讓女生來做,她暗示得這么明顯,已經足夠了。

他轉移話題:“成片出來了嗎?給我看看?”

溫微光拿出手機打開成片給他看,他邊看邊夸,看見溫微光把他睡覺的鏡頭也剪進去了時,他挑了下眉:“嗯?”

她不敢看他,一本正經地用大道理來搪塞他:“紀錄片最重要的是真實?!?/p>

他打著哈哈帶過:“行,祝你獲得獎項?!?/p>

他們在這個夜晚聊了很多,從天南聊到海北,從青春聊到未來。

困意襲來,霍天明的聲音越來越小。

溫微光沒聽到他的回應,發現他睡著了,這回是叫也叫不動,于是從屋里拿來毯子給他蓋上。

霍天明把相思指捻牢牢握在手里。

她輕聲道:“指捻,執念?!彪S后她嗤笑一聲,好像他并沒有明白她的意思。

次日回程途中,溫微光坐在副駕駛座上,放平了座椅,睡了過去。

等她醒過來,已經入夜。

霍天明把車停在了南大側門的梧桐大道上,兩邊的路燈均已亮起。

“你怎么沒叫醒我?”她坐起來,發覺他早已幫她解開了安全帶,讓她可以睡得更舒服。

“見你睡得熟,就沒叫你?!彼畔抡陂喿x的書,抽了張紙巾遞到她面前,指了指她的嘴角。

“我睡覺流口水了?”溫微光慌慌張張地接過,狠狠擦了兩下,然后湊到右邊的后視鏡去看,似乎并沒有口水印子。

霍天明趁機打開車門,去后備箱拿了藏起來的花。

溫微光一回頭,目光就撞進了捧花之中。

他坐了進來,捧花離她又近了些,他誠懇地告白:“張國榮說,談戀愛要從收到一束花和正式的告白開始?!?/p>

他在溫微光還沒醒的時候,叫跑腿把花束送了過來。

他怎么會不明白呢,隨身攜帶的相思指捻,在他對溫微光動心的那一刻,就成了他的執念。

溫微光的紀錄片獲了獎,雖然不是金獎,但對她來說已是鼓勵。經過霍天明的同意,她將紀錄片發布在了網絡上。

沒料到,憑借霍天明的顏值,那部紀錄片一躍登上熱門,鳴金居成了網紅景點。

霍老爺子覺得苦不堪言,干脆直接閉了店,等這波熱度過去再開店。

南大論壇又掀起一波討論,有同學關注到導演的名字,再循著名字查下去,正是論壇上之前熱議的旗袍美人溫微光。

溫微光的室友發現紀錄片中霍天明的小葉紫檀手串正是溫微光經常戴在手腕上的那一串。

室友逛完論壇,去瞧溫微光的左手,手串正纏在她手上,于是八卦地問:“上次送你花的那個人是霍天明?”

“是的?!彼桓液褪矣颜f這件事,因為室友似乎也對霍天明感興趣。

室友得到肯定回答,笑嘻嘻地探聽他們的故事:“我只是喜歡看帥哥,你們郎才女貌,我想聽甜甜的戀愛故事?!?/p>

室友感嘆道:“你喜歡獨來獨往,好不容易有了男朋友,我高興還來不及?!?/p>

確實可以像霍天明所說的那樣,相信她的同伴。

霍天明是溫微光人生中第一個主動去認識的陌生人,他陪著她將她的世界之門打開得更大,讓更多的陽光照了進來。

霍天明陪她在樓頂吹風的那一晚,她一直沒睡,見到了破開夜空的那縷微光,見到了黎明時東方的天空呈現魚肚白,等到天色大亮,她把睡熟的霍天明喊起來。

“早安?!?/p>

(編輯:八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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