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老年人健康狀況及影響因素分析
——基于第8 輪CLHLS 數據

林雪茹，鄭 超，杜茂林，孫金海，劉玉青，趙 哲，呂奕鵬，袁 磊*

1. 海軍軍醫大學（第二軍醫大學）教研保障中心醫療管理室，上海 200433

2. 貴州中醫藥大學第二附屬醫院針灸康復科，貴陽 550002

3. 海軍軍醫大學（第二軍醫大學）辦公室，上海 200433

4. 海軍軍醫大學（第二軍醫大學）衛生勤務學系健康管理學教研室，上海 200433

5. 海軍軍醫大學（第二軍醫大學）海軍特色醫學中心急診醫學科，上海 200433

6. 上海交通大學公共衛生學院社會醫學與衛生事業管理系，上海 200052

全球人口正步入老齡化階段。聯合國經濟和社會事務部人口司發布的《世界人口展望：2019》數據顯示，2018 年，全球65 歲及以上人口數量首次超過5 歲以下兒童；預計到2050 年，全球65 歲以上人口的比例將從2019 年的9%上升到16%，80 歲及以上人口數量將從2019 年的1.43 億人增至4.26 億人［1］。中國人口老齡化程度也不斷加深，2021 年公布的《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公報》數據顯示，全國人口中65 歲及以上人口為190 635 280 人（占總人口的13.50%）；與2010 年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相比，65 歲及以上人口的比例上升4.63%，除西藏自治區外大陸其他30 個省市自治區65 歲及以上人口比例均超過7%［2］。對中國老年人健康狀況影響因素進行深入研究，有助于衛生管理部門更好地了解老年人醫療保健需求，從而優化衛生資源配置，提升老年人整體健康水平。

健康測量的指標多采用自評健康（self-rated health，SRH）指標，該指標被認為是衡量人群健康問題的重要方式，它反映了個體對健康的綜合感知，包括生理、心理和社會維度［3］。SRH 已被認為是一項可靠且有效的健康評價指標，僅包含1 個簡單問題，要求調查對象對其當前總體健康狀況進行評價［4］。由于其簡便且易收集，常用于流行病學調查研究［5］。中國老年健康影響因素跟蹤調查（Chinese Longitudinal Healthy Longevity Survey，CLHLS）是中國開展的有關老年人群規模最大的隊列研究，也是世界上健康長壽領域規模最大的高齡老年人研究［6］，該調查也將SRH 作為衡量老年人健康狀況的指標。本研究基于第8 輪CLHLS 數據，探究中國老年人的健康狀況及主要影響因素，為中國老年人健康政策的制定提供參考。

1 材料和方法

1.1 數據來源 研究數據來自北京大學健康老齡與發展研究中心2020 年公布的第8 輪CLHLS 數據［7］。CLHLS 提供高質量微觀數據，8 輪調查時間跨度為1998-2018 年，調查范圍涵蓋中國23 個省市自治區，累計調查11.3 萬人次，其中80 歲及以上高齡老年人占總樣本的67.40%。第8 輪調查于2017-2018 年進行，共調查15 874 人次。

根據CLHLS 調查項目組介紹，該研究獲得了北京大學倫理委員會審批（IRB00001052-13074），調查受訪者在參與前均知情同意［8］。本研究經過數據清理后共納入12 164 名65 歲及以上老年人的數據，數據篩選流程如圖1 所示，其中男性占比46.30%（5 632/12 164），女性占比53.70%（6 532/12 164）。

1.2 SRH 測量 CLHLS 項目調查將SRH 作為衡量老年人健康狀況的指標具有較高的信度和效度［9-12］，具體問題為“您覺得現在您自己的健康狀況怎么樣？（1）很好；（2）好；（3）一般；（4）不好；（5）很不好”。參考相關研究的SRH 賦值方法［13-15］，本研究將“很好”“好”歸類為健康狀況好，將“一般”“不好”“很不好”歸類為健康狀況差。

1.3 變量與賦值 以SRH 為因變量，健康狀況差賦值為0，健康狀況好賦值為1?；贕rossman 健康需求模型，在參考其他健康影響因素研究［4-5,16-17］的基礎上，從CLHLS 數據集選取可能影響老年人SRH 的變量作為自變量。Grossman 健康需求模型將影響居民健康狀況的指標分為人口學特征、社會支持、生活方式和經濟狀況等類別。

（1）人口學特征：年齡分為65～69、70～79、80～89、90～99 和≥100 歲5 類，賦值分別為0、1、2、3、4；性別分類為女性和男性2 類，賦值分別為0 和1；BMI 分類為＜18.5、18.5～23.9、24.0～27.9、≥28.0 kg/m24 類，賦值分別為0、1、2、3。

（2）社會支持：婚姻狀態分為已婚并與配偶一起生活、喪偶和其他（包括已婚但不與配偶共同居住、離異和從未結婚）3 類，賦值分別為0、1、2；居住狀態分為與家人或其他人同住、獨居和養老機構3 類，賦值分別為0、1、2。

（3）生活方式：吸煙情況分為當前吸煙、曾經吸煙和從不吸煙3 類，賦值分別為0、1、2；飲酒情況分為當前飲酒、曾經飲酒和從未飲酒3 類，賦值分別為0、1、2；規律鍛煉情況分為否和是2 類，賦值分別為0、1；社交活動按照參與情況進行評估，內容包括太極拳、廣場舞、與朋友交往、戶外活動、打牌或麻將、參與社會活動6 項，每個問題的回答均有幾乎每天、不是每天但每周至少1 次、不是每周但每月至少1 次、不是每月但有時和不參加5 個選項，所有活動均回答“不參加”則被認為無社交，最終結果分類為無和有2 類，賦值分別為0、1。（4）經濟狀況：家庭年收入分為非常貧窮（年收入＜10 000 元)、貧窮（10 000～29 999 元）、中等（30 000～49 999 元）和富裕（≥50 000 元）4 類，賦值分別為0、1、2、3；居住地按照現在居住地址性質分為城市、鄉鎮和農村3 類，賦值分別為0、1、2。

1.4 統計學處理 應用SPSS 21.0 軟件進行統計學處理。計數資料以人數和百分數表示，一般資料信息采用描述性統計，采用χ2檢驗分析不同健康狀況老年人的人口學特征、社會支持、生活方式和經濟狀況等的分布差異。采用多因素logistic 回歸分析篩選中國老年人健康狀況的影響因素。檢驗水準（α）為0.05。

2 結 果

2.1 中國老年人的健康狀況 共納入12 164 名65歲及以上的老年人，其中5 813 名（47.79%）老年人健康狀況好，6 351 名（52.21%）老年人健康狀況差；性別分組中，5 632 名男性老年人中2 821名（50.09%）健康狀況好，6 532 名女性老年人中2 992 名（45.81%）健康狀況好，男性與女性老年人的健康狀況差異有統計學意義（χ2＝22.240，P＜0.001），可以認為中國男性老年人的健康狀況較女性老年人好。

2.2 不同健康狀況中國老年人的特征分布 表1 顯示了不同健康狀況中國老年人的人口學特征、社會支持、生活方式和經濟狀況分布情況，健康狀況好和健康狀況差的老年人在年齡、性別、BMI、吸煙情況、飲酒情況、鍛煉情況、社交活動、年收入、居住地9 個因素的分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均＜0.01）。

表1 不同健康狀況中國老年人的變量分布Tab 1 Variable distribution of Chinese elderly in different self-rated health status n (%)

2.3 中國老年人健康狀況的影響因素分析 表2顯示了中國老年人健康狀況影響因素的多因素logistic 回歸分析結果。結果顯示，年齡、性別、BMI、婚姻狀況、吸煙情況、飲酒情況、規律鍛煉情況、社交活動和年收入是中國老年人健康狀況的主要影響因素，其中年齡≥100 歲（OR＝1.471）、男性（OR＝1.158）、BMI 正?；蚱撸ㄏ噍^于BMI＜18.5 kg/m2，BMI 為18.5～23.9 kg/m2OR＝1.279、BMI 為24.0～27.9 kg/m2OR＝1.385、BMI≥28.0 kg/m2OR＝1.482）、喪偶（OR＝1.141）、規律鍛煉（OR＝1.580）、有參與社交活動（OR＝1.366）、年收入一般或較高（相較于非常貧窮，貧 窮OR＝1.361、 中 等OR＝1.327、 富 裕OR＝1.319）是老年人健康的保護因素，曾經吸煙（OR＝0.828）、曾經飲酒（OR＝0.491）、從未飲酒（OR＝0.658）是其危險因素。

表2 中國老年人健康狀況影響因素的多因素logistic 回歸分析Tab 2 Multivariate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on factors affecting health of Chinese elderly

3 討 論

本研究基于第8 輪CLHLS 數據分析了中國老年人健康狀況的影響因素。研究結果顯示，不同健康狀況的老年人在年齡、性別、BMI、吸煙情況、飲酒情況、規律鍛煉情況、社交活動、年收入、居住地9 個因素的分布方面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均＜0.01），提示這些因素可能是造成老年人健康差異的重要因素。本研究結果還顯示，老年人的健康狀況存在明顯的性別差異，女性老年人的健康狀況比男性更差，但實際情況中相較于男性老年人，女性老年人往往有更高的期望壽命，表明本研究結果與國際其他學者的研究結論［18-20］相似，即在健康評價中中國老年人也具有國際上普遍存在“性別悖論”現象。

吸煙和飲酒被公認為健康的危險因素［21-22,15］，但本研究結果顯示當前飲酒的老年人健康狀況更好，而曾經吸煙、曾經飲酒的人健康狀況更差。這可能是由于老年人健康選擇性導致的，相較于健康狀況好的個體健康狀況差的個體更容易戒酒和戒煙［23］，而健康狀況好的老年人可能會一直保持原有的飲酒和吸煙頻率。本研究結果顯示100 歲及以上的老年人健康狀況更好。這里存在一個“幸存者偏倚”現象，大量研究表明SRH 與高齡老年人死亡風險呈負相關［24-26］，即健康狀況好的老年人更容易擁有更長的壽命，100 歲在國際上常被認為是特別長壽的象征，100 歲及以上的老年人往往具有很高的心理滿足感［27］。除上述因素之外，多因素logistic 回歸分析結果顯示，具有明顯社會交往及活動特征的老年人擁有更好的健康狀況，收入一般或較高、BMI 正?；蜉^高、不吸煙、規律鍛煉等自我行為的改善也可能促進老年人健康。值得注意的是，既往研究認為與配偶一起生活的老年人具有更好的健康狀況［28］，但本研究結果顯示喪偶的老年人具有更好的健康狀況，原因可能與社會生活特征、家庭矛盾等的改變有關［29］，值得社會學深入研究分析。

有趣的是，本研究結果顯示老年人的健康狀況與居住狀況無明顯關聯。本研究結果顯示，約80%的老年人與家人一起生活，約17%的老年人獨居，僅不到3%的老年人居住在養老機構。不同居住狀態的老年人健康狀況無明顯差異，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顯示各種居住狀況的老年人健康狀況基本一致。這提示當前中國的養老機構對老年人提供服務所取得的健康效果與居家養老獲得的健康結果一致，面對逐漸嚴重的人口老齡化現象，應當鼓勵社會提供更多的養老服務。

本研究存在一定局限性。首先，本研究數據來源為第8 輪CLHLS，這是一項橫斷面調查研究，樣本無法覆蓋中國所有地區的老年人；其次，SRH是一個主觀測量指標，尚不能客觀、綜合地反映被測者的健康狀況；最后，老年人的健康狀況受到非常多的因素影響，本研究僅對其中部分因素進行了測量。在后續的研究中將收集更多的數據并納入更多因素，以驗證本研究結果的合理性。在人口嚴重老齡化的現況下，基于本研究結果，建議政府部門高度重視老年人特別是女性群體的健康，重視對經濟收入低、生活困難老年人的照顧；加大對中國老年人的健康宣傳與教育，并在社區等公共場所提供必要的健身、社交輔助設備，引導老年人形成良好的生活習慣；適當引入外在力量幫助老年人健康養老，鼓勵社會企業參與康復療養、老年教育、老年照顧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