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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靈壽東城遺址2015年出土動物遺存研究*

2023-02-02 09:06李文艷呂小紅韓金秋王春雪
文物春秋 2023年6期
關鍵詞:戰國時期東城痕跡

李文艷 呂小紅 韓金秋 班 琳 王春雪

(1.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河北 石家莊 050031;2.吉林大學考古學院,吉林 長春 130015)

靈壽東城遺址位于今河北省石家莊市靈壽縣東南部的故城村一帶,西距平山縣的戰國中山國都城——靈壽故城遺址約2 千米,東距靈壽縣城22 千米。遺址依自然地勢而建,西北依太行山,南臨滹沱河,東面冀中平原,地理位置十分優越。經測定,南城墻1256 米,東城墻1038 米,北城墻1347 米,西城墻1088 米,城內面積達1.4 平方千米。2015 年4 月至9 月,河北省文物研究所(今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對靈壽東城遺址進行了考古發掘,認為該遺址是戰國時期中山國都城址的軍事駐防城。發掘區位于遺址中北部,總發掘面積525 平方米,遺跡現象和出土遺物較為豐富。其中動物遺存出土較少,包括80 件動物骨骼和3 件骨器,分布在戰國時期遺跡H25、H27 和漢代遺跡H4、H7、H11、Y1中。

一、動物骨骼種屬鑒定

本文根據家畜解剖學及現生物標本比對進行動物種屬鑒定,死亡年齡根據Grant制定的牙齒磨蝕等級[1]及I.A.Silver 提出的骨骺愈合情況[2]判斷。經測量和種屬鑒定,80 件動物骨骼共重3432.1 克,其中可鑒定標本數23 件,分別屬于哺乳綱下的偶蹄目、奇蹄目、食肉目,涉及豬、狗、馬、牛4 個種屬,不同時代動物骨骼具體情況整理如表一。以下分戰國和漢代兩個時期對出土動物骨骼種屬進行介紹。

表一 靈壽東城遺址出土動物種屬NISP和MNI情況統計

(一)戰國時期

此次出土戰國時期的動物骨骼涉及馬、牛、豬3 個種屬,分別出土于灰坑H25 和H27。其中馬骨的可鑒定標本數最多,其次為牛,豬最少。

1.馬(Equuscaballus)

可鑒定標本共10 件,包括頭骨1 件、鼻骨2 件、顳骨1 件、顴骨1 件、寰椎1 件、脛骨1 件、頸椎1 件、胸椎2 件,最小個體數為2。

頭骨 標本15LGT0205②H27∶D1,主要包括上頜骨、顎骨及部分牙齒。頜前骨外側長189.12 毫米,彎曲最大寬74.62 毫米,顎骨最大寬125.51 毫米。齒槽間隙最小寬46.47 毫米,齒列長321.65 毫米,前臼齒齒列長96.08 毫米,臼齒齒列長81.76 毫米。齒間有馬刺,P2和M1有輕微齲齒。根據其犬齒可判定為雄性。門齒黑窩明顯,有輕微燕尾,綜合判斷該個體死亡年齡在7 歲左右(圖一)。除此之外,標本15LGT0205②H27∶D2為馬左側鼻骨碎片,標本15LGT0205②H27∶D3為馬右側鼻骨,標本15LGT0205②H27∶D4為馬左側顳骨,標本15LGT0205②H27∶D5為馬右側顴骨,均為同一馬頭骨掉落部分,無法拼合。

圖一 靈壽東城遺址出土戰國時期馬頭骨標本(15LGT0205②H27∶D1)

右脛骨 標本15LGT0208②H25∶D5,存近端關節面和骨干部分。近端骨骺愈合,未見愈合線,判斷該個體年齡大于42 個月,屬于青年馬。骨上有條狀碎裂痕跡,斷口呈U形,應為砍砸所致。近端關節處有泥沙質膠結,應與埋藏環境有關。殘長174.55毫米,近端最大寬77.16毫米(圖二,1)。

圖二 靈壽東城遺址出土戰國時期馬骨標本

寰椎 標本15LGT0208②H25∶D4,背側和腹側的結節缺失,右側翼殘,其他部位較為完整。寰椎翼最大寬96.33 毫米,最大長78.69 毫米,高55.79 毫米;前關節面最大寬59.54 毫米,后關節面最大寬65.83 毫米(圖二,2)。

頸椎 標本15LGT0208②H25∶D7,關節面及前關節頭脫落,后關節窩未愈合,右側翼殘缺,無測量數據。根據骨骺愈合情況推斷,該個體死亡年齡在48~60個月(圖二,3)。

胸椎 標本15LGT0208②H25∶D9,僅剩椎體,長51.28 毫米(圖二,4)。 標本15LGT0208②H25∶D8,椎棘突殘,椎后關節面未愈合,椎體長41.59毫米(圖二,5)。出土時H25∶D8 粘接在H25∶D9 的前關節面處,應為同一個體,根據骨骺愈合的情況推斷,該個體死亡年齡在48~60個月。

2.牛(Bovidae)

可鑒定標本共3 件,包括股骨1 件、肱骨1件和脛骨1件,最小個體數為1。

右股骨 標本15LGT0208②H25∶D6,遠端,僅存滑車。表面有風化引起的星點狀剝落,殘長100.1毫米(圖三,5)。根據股骨滑車遠端及骨骺愈合情況判斷,該個體死亡年齡大于42個月。

圖三 靈壽東城遺址出土牛骨標本

左肱骨 標本15LGT0208②H25∶D2,存遠端骨骺和部分骨干,滑車基本完整,其上有砍砸痕跡,表面有部分風化引起的片狀剝落。殘長149.32 毫米,滑車最大寬90.08 毫米(圖三,7)。根據愈合情況判斷,該個體死亡年齡大于18個月。

左脛骨 標本15LGT0208②H25∶D3,存近端骨骺和骨干,骨表面較為光滑,見有植物根莖侵蝕痕跡。中段被砸掉,斷口呈淺V形。殘長203.98毫米,近端最大寬107.44毫米(圖三,8)。近端愈合且可見愈合線,以此判斷該個體死亡年齡為42~48個月。

3.豬(Susscrofadomesticus)

可鑒定標本僅1件,最小個體數為1。

右髖骨 標本15LGT0208②H25∶D1,坐骨和恥骨微殘,閉孔殘,坐骨翼側有切割痕跡。髂骨干最小寬15.02毫米,髂骨干最小高23.84毫米,髖臼長28.8毫米(圖四,3)。臼窩愈合,以此判斷個體死亡年齡大于12個月。

圖四 靈壽東城遺址出土豬骨標本

(二)漢代

漢代動物骨骼可鑒定標本數為9 件,涉及狗、牛、豬共3個種屬。

1.狗(Canisfamiliaris)

可鑒定標本僅2 件,包括下頜骨和橈骨各1件,最小個體數為1。

左下頜 標本15LGT0107 ②H7∶D1,基本完整,見有植物根莖侵蝕痕跡。門齒I1和M3缺失,犬齒和門齒之間無間隙。全長144.82 毫米,頜體厚12.74 毫米。M1后下頜骨高25.68 毫米,P2和P3間下頜骨高19.75 毫米。下頜髁到犬齒齒槽遠口緣125.79 毫米,M3齒槽遠口緣到犬齒齒槽遠口緣81.85 毫米。M3到P1齒列長74.93 毫米,M3到P2齒列長69.9 毫米,臼齒齒列長37.51毫米,P1到P4齒列長40.39 毫米。裂齒長23.74毫米,裂齒齒槽長22.32毫米(圖五,1)。根據裂齒磨蝕狀況判斷,該個體死亡年齡為15~48個月,屬青壯年。

圖五 靈壽東城遺址出土漢代狗骨標本

橈骨 標本15LGT0107②H7∶D2,僅存中段,左右不明,骨表面光滑,無測量數據(圖五,2)。

2.牛(Bovidae)

可鑒定標本共5 件,包括掌骨1 件、下頜1件、額骨1件、游離齒2件,最小個體數為1。

額骨 標本15LGT0202②Y1∶D2,右側眼眶上部位,周邊斷口均為新茬(圖三,1)。

游離齒 標本15LGT0202②Y1∶D3,右上P4,牙釉質存在不均衡磨損,長15.49毫米,寬20.27 毫米(圖三,2)。標本15LGT0202②Y1∶D4,右上P3,長17.68 毫米,寬15.88 毫米(圖三,3)。

下頜骨 15LGT0202②Y1∶D1,存下頜聯合部,可見愈合線,只保存有下頜水平支部位,無齒槽留存,無測量數據(圖三,4)。

左掌骨 標本15LGT0104②H4∶D3,存近端骨骺和骨干。近端關節面愈合,骨干背側面有鼓包,為骨質增生。中段有砍砸痕跡,斷口呈V 形和U 形。近端最大寬66.39 毫米(圖三,6)。由于該個體僅存近端,且骨骺在出生前就已經愈合,故無法具體推斷其死亡年齡,但是依據骨粗壯程度猜測,應屬于青壯年階段。

3.豬(Susscrofadomesticus)

可鑒定標本僅2 件,皆出土于灰坑H4,包括肩胛骨1件、肱骨1件,最小個體數為1。

左肩胛骨 標本15LGT0104②H4∶D1,肩胛頸部位見根莖侵蝕痕跡,岡上窩殘。肩臼寬23.6 毫米,肩胛頸最小寬24.56 毫米,肩胛岡高144.3 毫米(圖四,1)。根據臼窩愈合情況判斷,個體死亡年齡為大于12個月。

右肱骨 標本15LGT0104②H4∶D2,存骨干和遠端骨骺部分。鷹嘴窩圓且大,滑車部位有發掘損傷,無法測量。骨干斷口呈“一”字形和V 形,應為砍砸所致。殘長82.09 毫米(圖四,2)。根據骨骺愈合情況判斷,個體死亡年齡為大于12個月。

二、討論與分析

(一)骨骼痕跡研究

此次出土的動物骨骼均存在不同程度的破損。按照保存部分達到完整骨的比例記為4 個等級,統計結果如表二所示。

表二 靈壽東城遺址出土骨骼保存完整度統計表

由表二可知,戰、漢兩期,骨骼保存完整度均較高(>50%以上)的主要為馬的椎骨、狗的下頜和橈骨、豬的髖骨和肩胛骨等。長骨的保存完整度則普遍較低,具體表現為馬脛骨,牛肱骨、股骨、脛骨、掌骨,豬肱骨等僅保存骨體一半以下。這表明在較長時間內,先民對長骨及相關部位的利用是穩定且一致的,大概與庖廚活動或肉食消費后對骨質品的加工有關。

骨骼表痕跡可分為人為痕跡及非人為痕跡,其中非人為痕跡包括風化現象和植物根莖侵蝕。根據拜倫斯梅爾的風化等級[3]統計,兩個時期骨骼風化等級均在2 級以內,屬于輕微風化,未見3 級、4 級的風化現象(圖六)。說明該遺址先民對動物進行肢解或其他消費之后,均在較短時間內進行掩埋處理,骨骼長時間暴露于地表的情況幾乎不存在。植物根莖侵蝕出現于戰國時期的牛脛骨(圖七,1)以及漢代的狗下頜、豬的肩胛骨上,與埋藏環境中的土壤和植物生長有關,具有隨機性,故不展開。

圖六 靈壽東城遺址出土動物骨骼風化等級柱狀圖

圖七 靈壽東城遺址動物骨表痕跡

人為痕跡分為割痕、砍砸痕和病理痕跡3種。

割痕 僅1 處,發現于戰國時期豬右髖骨標本15LGT0208②H25∶D1上,位于髖骨坐骨翼側部,屬于庖廚痕跡,與肢解活動有關。

砍砸痕 共5 處,發現于戰國時期的牛肱骨、牛脛骨(圖七,3)、馬脛骨和漢代的豬肱骨、牛掌骨上。這些骨骼均為長骨,推測其利用方式一致,但無法簡單定性??吃液鄣某霈F一般與敲骨吸髓和骨器加工有關[4],表明長時段內先民對于動物的利用程度較深,且利用模式具有承襲性和普遍性。

病理痕跡 共發現2 處,一為戰國時期馬齲齒,一為漢代牛掌骨處骨質增生。

馬齲齒發生于臼齒處,典型標本為馬頭15LGT0205 ②H27∶D1,該個體存在多處齲齒(圖七,4)。齲齒是馬在家養環境下較為常見的一種病理現象,其發病與齒發育時營養供給和采食方式以及飼料產生的酸性細菌對牙釉質的破壞有關。隨著家馬飼料中農作物及其副產品參與的增加,馬患齲齒的風險會增高[5]。

骨質增生發生于牛掌骨標本15LGT0104②H4∶D3 近端,已使骨表出現較大區域的腫大(圖七,2)。引起牲畜骨質增生的原因多為長期做重勞役,或者老齡以后關節軟骨發生退行性變化[6]。由于該個體為青壯年階段,筆者認為役使勞作是造成骨質增生的主要原因。

(二)骨骼部位及使用功能

經鑒定統計,靈壽東城遺址出土的戰國時期動物骨骼種屬有馬、牛和豬,漢代動物骨骼種屬有牛、豬、狗,均為古代家畜飼養的常見種屬,但定量統計(NISP、MNI)數量較少,達不到統計學意義上有效統計值(n>3)。其中牛骨和馬骨的數量最多,其次是豬和狗,這或許與遺址的功能性質有關,但也不排除牛和馬在先民生活中所發揮的獨特作用(表三)。

表三 靈壽東城遺址出土動物種屬、位置及屬性推斷

豬骨骼出土于戰國時期的H25 和漢代的H4 兩處遺跡中,其中髖骨、肩胛骨等扁骨部位肉類纖維附著較為豐富,豬髖骨上存在切割痕,豬肱骨上存在砍砸痕,可能是敲骨吸髓等庖廚活動留下的痕跡,結合H4 伴出有陶盆、陶缽等器物推測,這兩個遺跡中出土的豬可能均與食用相關。

牛骨骼出土于戰國時期的H25 和漢代的H4、Y1 三處遺跡中,有肱骨、股骨、脛骨、掌骨、頭骨等。其中H25、H4 出土的牛骨骼均為長骨,屬于出肉(或油脂)較豐富的位置,且骨干上存在敲骨吸髓的食用痕跡,結合H4 的伴出器物,可以推測這兩個遺跡中出土牛的功能為食用。另外,H4 出土的牛掌骨上出現骨質增生現象,推測其生前承擔了較重的勞役活動,反映了隨著鐵犁牛耕的發展和深化,牛在生產活動中的重要作用。漢代Y1 出土的牛頭骨較為特殊,包括額骨、游離齒及完整的下頜,說明除役使和食用外,牛還具有其他功能,或與窯址奠基有關。

馬骨骼僅在戰國時期H27、H25 兩處遺跡中出現,且骨表未發現如豬骨、牛骨一般的人工痕跡,表明靈壽東城作為戰國時期中山國軍事駐地,城內馬屬動物具有軍事戰略物資的特殊意義。H27中馬頭居中擺放的形式可能與祭祀相關,但更進一步的定性也需要其他方面的證據支持。H25 出土有馬寰椎、頸椎、胸椎以及脛骨,其中脛骨上有砍砸痕,與其同出的牛骨、豬骨上均存在庖廚痕跡,故推測該遺跡中出土的馬骨也是用于食用。根據同治《靈壽縣志》[7]和《漢書·地理志》[8]可知,靈壽縣在漢代已經成為常山郡下設縣,漢代靈壽東城也從戰國中山國的軍事駐地轉化為普通居民生活區域,故而具有軍事戰略物資意義的馬屬動物也鮮見于此。

狗骨骼出于H7,出土部位為下頜和橈骨。據《禮記·少儀》[9]記載,古時狗有三大功能:一曰守犬,是為守御田宅舍;二曰田犬,是為協同田獵而用;三曰食犬,是為庖廚活動中充當肉食而用。囿于標本量(n=2)承載的信息有限,無法對狗的具體用途定性,但綜合來看,靈壽東城遺址是一處較為發達的定居農業區,且出土狗骨骼無明顯的庖廚痕跡或是其他病理現象,所以我們認為靈壽東城遺址的狗為守御田宅所用。

(三)出土骨器的初步分析

遺址內發現3 件代表性的骨(角)器,均屬于漢代,分別為骨簪、穿孔骨器、牙飾(圖八)。由此可知,遺址先民利用動物的方式較為多元,除食用外,也會對骨骼進行進一步的加工使用。一般骨器制作會磨滅掉骨骼種屬的信息,但在牙飾品對牙齒外部形態改造較小,僅作鉆孔佩戴。經鑒定,遺址出土的牙飾屬于小型鹿類(獐、麝一類),可能是通過狩獵活動或貿易獲得。出土的骨簪表面有火燒之后磨光的痕跡,骨骼經過火燒炭化以后分子結構發生改變,可以增加其硬度,也具有防腐、防蛀的功效,說明當時先民掌握長期保存骨制品的技術。

圖八 靈壽東城遺址出土漢代骨角器

結 論

靈壽東城遺址戰國至漢代動物骨骼的發現進一步表明,從戰國至漢代,該城址的性質發生了轉變,即從戰國中山國都城的軍事駐地轉化為漢代的普通居民生活區域,對研究該地區戰國至漢代農業以及家畜飼養業的情況具有重要意義。

此次發現的動物骨骼較少,通過對該遺址出土動物骨骼的鑒定和分析可知,戰國至漢代靈壽東城遺址先民利用的動物包括豬、馬、牛、狗,多為常見的家養動物,說明戰漢時期該遺址存在家畜飼養業,小型鹿科牙飾則可能通過狩獵或貿易活動獲得。通過統計可鑒定標本數和最小個體數,再結合出土環境和伴出品,可以推斷該遺址的動物遺存存在多種功能,其中豬的飼養主要是提供肉食以及其他相關副產品,?;蚺c食用、役使甚至奠基活動有關,馬除軍事用途外,也會用于食用或特殊祭祀的儀式。馬齲齒的出現一般與飼料中糖分較高的粟黍農作物及其副產品的參與有關,說明遺址所屬地區的農業較為發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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