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報道的“解構性”思維

丁 海

調查研究是新聞工作者的基本功，是新聞工作者成才的根本途徑，只有堅持調查研究，才能把自己鍛煉成思想端正、作風扎實、業務過硬的新聞工作者。2 0 2 3年年初，中共中央辦公廳印發了《關于在全黨大興調查研究的工作方案》，這對黨的新聞工作者大力開展調查研究提出了明確要求。作為新時期黨的新聞工作者，我們要立足實際，立足基層，立足一線，立足現場，保持求真務實的作風，努力在求深、求實、求細、求準、求效上下工夫，做好調查研究工作，采寫編發更多高質量的新聞調查報道作品。

新聞調查報道是指報道者通過自己比較長期而完整的親自積累、觀察與最近的調查研究，對某一或某類社會事實或社會現象所進行的深入、系統或深入詳細的報道。調查性報道是深度報道的一種。

一、條分縷析，確定調查報道選題方向

習近平同志擔任中共浙江省委書記期間，自2003年2月至2007年3月在《浙江日報》“之江新語”專欄發表了200多篇短論。其中開篇之作即為2003年2月25日的《調研工作務求“深、實、細、準、效”》。其中提到的求“細”，正是建立在“條分縷析”的基礎上的。

新聞工作者開展調查報道，決不能僅僅停留在新聞現象的層面，有必要對具有典型意義的新聞現象所蘊含的新聞價值進行剖析、梳理，力求條分縷析。而這樣的“剖析”、“梳理”在解構性思維模式中所對應的“分解”、“拆解”，運用于新聞調查報道實踐中，就要求我們在“整體觀”、“全局觀”的指導下，分析新聞事件構成要素，從中尋找到調查報道的調查方向，確定報道的選題和路徑。而這正是調查報道不同于新聞消息的一個方面。

2023年11月6日，由中華全國新聞工作者協會主辦的第三十三屆中國新聞獎評選結果揭曉，來自全國各級各類媒體的377件作品獲中國新聞獎。其中特別獎3件，一等獎7 3件，二等獎1 1 4件，三等獎1 8 7件。人民日報記者喬棟采寫的《同行1800多公里，跟著貨車司機跑長途》獲本屆中國新聞獎二等獎。

貨車司機的權益保障問題，黨中央關心、全社會關切。2 0 2 1年10月，交通運輸部等16個部門聯合印發《關于加強貨車司機權益保障工作的意見》?！兑庖姟穬热菰攲?，涉及面廣，人民日報記者喬棟經過分析，通過細心解讀，把自己調查采訪的方向鎖定為：長途貨運停車休息難等“煩心事”、城市通行難等“操心事”、路面執法不規范等“揪心事”三個方面。記者通過跟蹤記錄“晉LD8577”貨車司機，從山西臨汾到廣東佛山全程，在1 8 0 0多公里，4 6個小時的行程中，記者深挖細采，以細膩的筆觸和真摯的情感記述親身體驗。

報道見報后，人民網、新華網、央視網、騰訊、搜狐、新浪、網易等眾多網站轉載。交通運輸部主要領導批示要求以這篇報道的刊發為契機，“進一步真抓實干，推動保障貨車司機權益各項舉措落地”。這篇調查報道收到了良好的反響。

二、消除疑慮，揭示真相，探求事件本來面目

2022年初，在中國母嬰圈赫赫有名的奶粉大牌雅培被傳出細菌感染問題，其美國工廠正在接受當地調查?！睹咳战洕侣劇酚浾甙l現，雅培工廠生產了特供中國的嬰兒母乳強化劑，恐對嬰兒健康造成影響，隨即展開調查。

調查過程中，記者發現，越來越多的家長在網上發帖聲稱：孩子食用雅培母乳強化劑后出現了健康問題。這是偶然事件嗎？那些不幸遭遇細菌感染，甚至陷入生命危險的孩子，究竟與食用了雅培召回的母乳強化劑之間有無關聯？畢竟僅憑個案并不能斷定兩者之間的必然聯系?！睹咳战洕侣劇分饕I導對此提出了疑慮，要求記者進一步查清事件背后的真相。

為此記者首先想到的是將奶粉樣品送檢，然而檢驗機構卻拒絕配合。在這樣的情況下，記者對涉事鏈條所有環節——供應商、FDA（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中國市場監管部門、新生兒科醫生、律師、食品工程師、雅培召回事件的服務人員等進行調查，最終得出了客觀結論：雅培母乳強化劑導致了中國孩子的健康問題。

調查報道《嬰兒之殤與“雅培母乳強化劑”召回疑云》獲得了第三十三屆中國新聞獎一等獎。報道刊發后當年底，美國雅培宣布，“未來一年內”將逐步停止在中國大陸市場上銷售“雅培嬰幼兒及兒童營養產品”。

調查研究是我們黨的傳家寶。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調查研究工作，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指出，調查研究是謀事之基、成事之道，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沒有調查就沒有決策權；正確的決策離不開調查研究，正確的貫徹落實同樣也離不開調查研究；調查研究是獲得真知灼見的源頭活水，是做好工作的基本功；要在全黨大興調查研究之風。習近平總書記這些重要指示，深刻闡明了調查研究的極端重要性，為全黨大興調查研究、為做好包括新聞工作在內的各項工作提供了根本遵循。

三、解構思維強調“問題化”，調查報道應該帶著問題走基層，走出實效走出境界

2023年年初，中共中央辦公廳印發的《關于在全黨大興調查研究的工作方案》明確表述：全黨大興調查研究，分為6個步驟。一是提高認識，二是制定方案，三是開展調研，四是深化研究，五是解決問題，六是督查回訪。從這樣的表述中，我們不難發現調查研究的出發點正在于“問題”，要求調查研究的主題樹立“問題”意識。調查報道要求我們帶著問題、尋找答案、深入求證。

電視問政，是武漢廣播電視臺的一檔直播節目，其形式是有普通民眾當場質問政府官員關于社會安全、食品安全、關乎民生的問題。帶著這些問題，記者開展實地調查，拿出問題短片，呈現問題的典型性和普遍性，主持人在演播廳現場，邀請政府相關職能部門負責人分析問題癥結，拿出整改方案，現場再由事件當事人提出意見和建議。電視問政總體圍繞“問政于民、問需于民、問計于民”來展開和歸結。

這“三問”的提出，的確讓人欣慰，因為人民是社會發展的主題，“三問”的實施正是細化和落實中央關于“發展為了人民、發展依靠人民、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的要求，要將此“三問”問到實處、問到真處、問到用處，各級機關工作人員必須俯下身子、放下身段，帶著問題到基層去，傾聽群眾內心的想法。而這也正是《電視問政》成為一檔現象級專欄的成功制勝之道。

毛澤東同志在《論持久戰》“十大軍事原則”第五條中指出：“必須注意不打無準備之仗”。打仗如此，開展調查研究也如此。所謂帶著問題搞調研，就是要求我們在開展調查報道前，要做足“功課”，梳理一下老百姓普遍關心的問題有哪些。比如，菜價高問題、食品安全問題、看病難問題、就業問題、農民收入如何提高等問題。解決這些問題的出路在哪里？我們就是要帶著這些問題，到實地去看個究竟，到群眾中尋找答案。在“接地氣”的同時，真誠傾聽群眾呼聲，真實反映群眾愿望，真情關心群眾疾苦，正確反映和維護人民群眾的各項權益，學會把實現黨的主張和反映人民心聲統一起來，把堅持正確導向和通達社情民意統一起來。

四、新聞調查報道借用“解構性”思維，務必堅持實事求是

“調查報道的解構性思維”強調的是在開展調查報道的過程中，可以部分借用解構性思維模式中的“分解”、“揭示”、“問題化”等思維方式，以達到分析新聞事件、發掘事實真相、彰顯媒體態度的目的，而決不能與西方哲學的“解構主義”劃等號。

所謂“解構主義”是指：發現矛盾、顛覆原有秩序，改變或重組原有的概念關系，從而消解文本原本結構，重新確立一種意義，或發現被排除、被遺忘、被邊緣化的意義。通過發現邏輯、結構等方面的矛盾，顛覆原定的固有秩序，重組人與事等之間的關系，在消解現狀的基礎上，發現并延伸那些被排除、被遺忘、被邊緣化的，與新的個人意志、時代潮流、小眾口味等相關的新形式。從這些敘述中我們不難發現，西方的解構主義帶有濃烈的主觀色彩，這與新聞調查報道的本質是矛盾的。新聞調查報道本質要求是求真，注重對客觀事實的呈現與分析，堅持實事求是的根本原則。

在我們的調查報道中，有一類揭露式調查報道。這類報道重在揭露、批評各種違法違紀、有悖社會道德等的活動與丑聞。揭露式調查報道要在恪守國家法律、黨的紀律的大前提下進行，根本目的是為了樹立社會正氣，維護正常良好的社會秩序。

2022年4月，北京廣播電視臺播發輿論監督系列報道《三天38000！醫院太平間“天價”殯葬費調查》，揭露了殯葬亂象。這組新聞調查報道直面殯葬話題，直擊“生老病死”中的最后一環，選題貼近民生，針對性和社會價值不言而喻。記者不懼風險，接連暗訪位于北京各家醫院隱蔽位置的太平間，頂住了來自殯葬企業等各方的壓力與威脅，從個案入手，由點及面，層層展開，多次追問涉事各方，并結合事件最新進展與受眾反饋情況持續追問，動態補充事實信息，多維度、多層次還原事實鏈條，一步步揭開觸目驚心的殯葬業“黑幕”。

五篇報道環環相扣，音響生動典型，激濁揚清、針砭時弊，直擊要害。相關報道配以公眾號、視頻號等在“兩微一抖”打出了一套擲地有聲的“組合拳”。每篇報道刊發后，都有相關部門積極回應，或表示展開調查，或聲明予以整改。十天時間，促成殯葬行業迅速自查與規范，最終涉事公司受到處罰，形成完整閉環。正是由于記者帶著民生問題，分析行業亂象，“揭示”真相，探求事件本來面目，最終促使新聞調查報道發揮了輿論監督的應有作用。

我們的新聞調查報道意在調查清楚事實的真相，既不刻意批評，也不著意表揚，好處說好，壞處說壞。報道的目的不是為了揭發內幕丑聞，而是立足現實，面向未來，興利除弊，意在通過對社會問題或社會現象的深入調查、剖析。講求系統與全面，使問題得到關注，用建設性的主張求得社會共識，推動社會良性發展。

結語

當前，我國發展面臨新的戰略機遇、新的戰略任務、新的戰略階段、新的戰略要求、新的戰略環境。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加速演進，不確定、難預料因素增多，國內改革發展穩定面臨不少深層次矛盾，躲不開、繞不過，各種風險挑戰、困難問題比以往更加嚴峻復雜，迫切需要通過調查研究把握事物的本質和規律，找到破解難題的辦法和路徑。新聞輿論工作是黨的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黨的新聞工作者有責任參與到調查研究工作中來，通過調查報道的方式，為找到破解難題的辦法和途徑，貢獻自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