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G 理念與中國網絡文學產業的共同向度

周 麗

ESG 作為一種新興的投資理念與企業評價標準，將環境、社會和治理問題納入了可持續發展模式，已逐漸成為國際共識。近年來，中國政府與企業積極探索ESG 理念的實踐路徑，舉辦會議論壇、出臺相關政策，[1]以此促進中國企業在全球經濟一體化下的綠色可持續發展、跨國競爭與博弈。

以網絡文學為母本的網絡文學產業，輻射了文學網站、影視、動漫、游戲、衍生品制作、商業展陳、主題公園等相關企業，形成了一條從線上到線下、從虛擬到實體的全文化產業鏈，并且在國際文化傳播、向世界展現中國形象的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但迄今為止，學界尚未有研究者將ESG 理念與網絡文學產業的運用場景進行結合。本文將ESG 理念與中國網絡文學產業相聯系，探討其共同向度，闡述網絡文學產業聯系ESG 理念的必然性。

一、ESG 的定義與宏觀釋義

ESG 是環境、社會和公司治理（Environmental,Social, Governance）的縮寫，是一種新興的投資理念與企業評價標準，早期用于對企業的投資評價，該理念主要關注企業在環境保護、社會效益、內部治理方面的非直接盈利性績效，而非傳統的、直接的財務增長績效。2006 年，時任聯合國秘書長的科菲·安南（Kofi Annan）呼吁：“世界各國政府和企業能夠秉持一種關注環境、社會和治理相結合的發展理念和評價標準，將環境、社會和治理問題都納入可持續發展模式?！盵2]將ESG 評價體系擴展到宏觀層面。自此伊始，聯合國、世界貿易組織以及各國政府都開始了ESG 評價體系與話語權的建設。如今在全球經濟一體化特別是綠色低碳和生態文明發展理念驅動下，ESG 已經逐步成為世界各國在國際化與本土化競爭和博弈中一個關鍵的新發展指標體系。[3]近年來，中國政府和企業越來越關注ESG因素，舉辦了許多與ESG 相關的會議和論壇，如全球影響力投資峰會（2017 年）聚焦了ESG 投資、社會創新和影響力投資等議題，中國國際ESG 投資峰會（2019 年）聚焦ESG 投資、企業治理和環境保護等議題。2022 年11 月，“共建ESG 生態，共促可持續發展”平行論壇由國務院國資委社會責任局指導、中國社會責任百人論壇（ESG 專家委員會）承辦，發布了《中央企業上市公司環境、社會及治理（ESG）藍皮書（2022）》。[4]2022 企業ESG發展論壇（新華網、中國企業與發展改革研究會、首都經貿大學中國ESG 研究院聯合主辦）則在中國企業家博鰲論壇上舉行，并發布了《企業ESG 報告編制指南》，其中興業銀行股份有限公司、海爾集團公司、英特爾（中國）有限公司、貝殼控股有限公司、廣州虎牙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等48 家企業入選2022 企業ESG 優秀案例。[5]

雖然ESG 理念在中國已逐漸普及，但目前學界的研究多集中于對企業、商業公司的評價和運用，還未將廣義的ESG 理念融入其他學科與運用場景中。

二、ESG 理念與中國網絡文學產業的共同向度

ESG 的評價標準基于環境（Environment）、社會責任（Social Responsibility）和公司治理（Corporate Government）三方面，目前國內的ESG 評價體系主要有中國工商銀行ESG 評級體系、商道融綠ESG評價體系、中國證券投資基金業協會ESG 評價體系、潤靈環球責任ESG 評價體系、商道縱橫ESG評價體系、嘉實ESG 評價體系、中央財經大學綠色金融國際研究院ESG 評價體系等，[6]其細則略有區別對于不同性質的企業，指標也有所不同。

出于對中國網絡文學ESG 理念研究的需要，本文主要關注互聯網企業的ESG 評價標準。在國際上，根據瑞銀集團（UBS）發布的數據，截至2020年底，全球有超過9000 家上市公司被認為具有可投資的ESG 表現，占所有上市公司的約40%。其中“巨頭”級別的互聯網企業，如蘋果公司（Apple Inc.）、亞馬遜公司（Amazon.com Inc.）、谷歌母公司（Alphabet Inc.）、臉書（Facebook, Inc.）、推特（Twitter,Inc.）、網飛（Netflix Inc.）等，均以ESG 理念作為企業運作的標準與目標。

在中國，由新浪財經ESG 評論中心與CCTV-1《大國品牌》聯合發布的“2021 中國ESG 優秀企業500 強”中，華為（4 位）、百度（69 位）、完美世界（112 位）、騰訊控股（142 位）、三七互娛（207 位）、微博（303 位）、網易（345 位）、芒果超媒（389 位）、巨人網絡（462 位）等互聯網企業，均與網絡文學有關：或旗下經營有網絡文學平臺，或為網絡文學下游產業的影視、游戲公司。

丁彩濱在《互聯網平臺企業社會責任評價研究——以三七互娛為例》[7]中對互聯網平臺企業社會責任評價指標體系進行了總結并繪制成表格，將環境保護維度、社會責任維度、公司治理維度分解為綠色持續發展、員工責任、用戶責任、公眾責任等二級目標，并最終細化，提出若干三級目標，如環保投入、耗電量、職工費用、女性員工占比、人均培訓市場、用戶滿意度、用戶隱私保護、公益參與次數、提供就業崗位等內容。

上述研究以三七互娛這一具體的互聯網企業為例，研究成果也局限在對互聯網企業的評判，屬于中觀角度。而本文將ESG 理念與中國網絡文學產業的聯系劃分為以下三個層面：

第一，宏觀層面，內容創作的ESG 理念，在網絡文學創作中倡導環保與可持續發展戰略，展現國家政策，弘揚核心價值觀，建立社會共識。

第二，中觀層面，網絡文學相關企業的ESG目標，在公司運營和建設中有關環保、社會效益的具體路徑與行為，包括但不限于對環境保護、綠色持續發展的相關投入，展現企業社會責任擔當的勞動保障、人權保障等一系列舉措。

第三，微觀層面，個人體驗的獲得與ESG 理念的提升，網站的工作者（企業職工）、作者（編外創作者）、讀者（消費者）的個人權益，均受到ESG框架下的相關社會責任條款的保護。

不同于傳統文學，網絡文學作為一種新興的文學形式與文化產品，它兼具了文學表述、自我表達的“作品”屬性，以及流量導向、市場盈利能力的“商品”屬性。

正是由于網絡文學存在巨大的商業價值，適宜并已經開始了產業化開發，因此網絡文學產業與ESG 的聯系更為緊密、直接。本文將從宏觀、中觀、微觀這三個層面和網絡文學的內容創作導向、網絡文學產業的相關企業、網絡文學的從業者這三個角度進行具體分析。

第一，宏觀層面：網絡文學的內容創作導向與ESG 理念具有一致性。

自網絡文學在中國的興起與以來，發展至今已接近30 年。雖然關于中國第一部網絡文學作品的歸屬確定，學界仍有爭論，但網絡文學在中國的發展經歷了早期的分享式、文人式創作，中期的流量導向、商業化創作，如今已逐漸邁向精品化創作、邁入主流視野，成為傳播中國文化的重要力量。

縱觀中國網絡文學的發展，20 世紀90 年代末期，一群熱愛文學的青年聚集在網絡論壇、博客等平臺，在網絡上發表并向廣大網友分享自己的文學作品。這些作品內容和創作手法與傳統文學并無明顯區別，只是發表載體不同。與傳統文學不同的是，網絡文學具有極強的互動性，讀者網友的評論跟帖，往往會左右作者的創作思路。彼時，家用電腦與互聯網在中國尚未普及，互聯網用戶的家庭收入和學歷層次較高，網絡作家的創作思路也相對“精英化”，有較高的藝術追求，大多數人堅持以“文以載道”作為文學創作的準則。

在中國網絡文學發展的中期階段（2003—2017年），2003 年網絡付費閱讀模式成立，一直到2017年十九大鼓勵文藝作品走向現實題材方向，在此期間互聯網、智能設備已逐漸邁入大眾化階段，網絡用戶的數量大為上升，網文受眾不斷擴大，教育水平參差不齊，網友對文學的欣賞水平和評判標準，也與文人式創作時期截然不同，新奇有趣、打發時間，成為更多讀者的需求。而隨著付費閱讀模式的形成，網絡文學創作獲得直接變現盈利的渠道，在利益驅動之下，部分網絡文學作者以流量為導向，投入了模式化通俗化、類型化創作，催生出玄幻、穿越、懸疑、二次元等多個題材類型種在創作思路上更貼近盈利目標。

如今，中國互聯網用戶的數量已經超過10 億，擁有大學本科及以上學歷的用戶占9.3%，網絡文學用戶數量達5.02 億，占網民總數的48.6%，[8]面對海量用戶帶來的下沉市場，政府與有關部門對網絡文學創作者提出倡議與號召，希望他們重新將“文以載道”作為創作的目標。

2021年12月14日，習近平在中國文聯十一大、中國作協十大開幕式上發表重要講話，提出了對“優秀文藝作品”的要求：“古往今來，優秀文藝作品必然是思想內容和藝術表達有機統一的結果……要把提高質量作為文藝作品的生命線，內容選材要嚴、思想開掘要深、藝術創造要精，不斷提升作品的精神能量、文化內涵、藝術價值?！盵9]

在習近平總書記對于文藝工作的指導下，各部門意識到網絡作家進行系統化學習的必要性，開始為他們組織一系列學習培訓活動，如各省網絡作協舉辦的高級研修班、創作研修班，魯迅文學院舉辦的網絡文學作家培訓班等?！爸袊鲄f網絡文學中心全年組織了6 個培訓班，共培訓網絡作家486 人次；指導各級作協培訓網絡作家1372 人次；聯席會議成員單位培訓網絡作家667 人次”，[10]除此之外各大網站也組織了小規模的培訓。從系統化的學習，到現實題材網絡文學創作大賽等賽事的舉辦，無不在引導著網絡文學從野蠻生長的時代，走向主流化、精品化的新階段。

在2023 年2 月發布的《2023 年度中國作家協會網絡文學選題指南暨重點作品扶持征集通知》中，選題指南涵蓋五大主題：新時代山鄉巨變主題、中國式現代化主題、科技創新和科幻主題、美好生活主題、中華優秀文化主題，[11]對網絡文學內容創作提出了明確導向，希望廣大網絡文學作家通過創作探索人類和世界未來的可能性與多樣性，書寫平凡勞動者的奮斗故事，塑造時代新人形象……這些都與ESG 理念有著共同之處。

具體到網絡文學內容創作的環節中，綠色發展的環保主題、企業改制的生產建設主題，這些與ESG 有著共同理念的創作主題，都是網絡文學作者的關注點。網絡作家“我本瘋狂”的《鐵骨錚錚》描繪了中國寧夏“銀西高鐵”項目建設的艱難過程，既描述了人生百味與抉擇，也將人物放到了“中國速度”“綠色發展”“一帶一路”的大背景下。該小說入選“（2021 年度）中國網絡文學影響力榜”。網絡作家“晨颯”的作品《重卡雄風》，講述了一個老國企通過剝離三產、企業改制等創新策略，與外國廠家開展技術合作、發展新能源汽車制造產業，最終實現了企業的突破性發展。該作品入選中宣部2022 年主題出版重點出版物選題。網絡作家“火中物”的作品《千年回溯》講述了一個普通青年穿越時空來到地球文明被毀滅的前一年，他不斷嘗試如保護環境、發展科技等各種舉措，失敗死亡后重復“讀檔”，最終成為地球文明的救世主。該作品獲得第31 屆中國科幻銀河獎“最佳網絡文學獎”。

總體說來，目前的中國網絡文學創作，已經不僅僅是關注數據、娛樂性、流量了。許多優秀的網絡文學作品，在文本中倡導環境保護、綠色發展、可持續發展、人類命運共同體等理念，體現了國家政策，弘揚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傳播正能量，為凝聚社會共識作出了貢獻。

第二，中觀層面：網絡文學產業的相關企業運營，受ESG 理念及其評價體系的影響。

正如ESG 專委會聯席主席、國務院國資委黨委委員、秘書長彭華崗所說：“ESG 推崇多重價值取向，強調經濟、環境、社會協調發展，推動企業從單一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到追求社會價值最大化?！盵4]ESG 作為一種防范社會環境風險、推動可持續發展的新理念，已經成為國際共識。

以全球知名美國在線流媒體服務提供商——網飛（Netflix Inc.）為例。網飛是網絡文學的下游企業，是以網絡文學為母本的全文化產業鏈中的重要環節。近年來，網飛投資或購入了一系列由中國文學作品改編的影視劇目，如《三體》（劉慈欣同名科幻作品改編）、《且試天下》（傾泠月同名網絡文學作品改編）、《蒼蘭訣》（九鷺非香同名網絡文學作品改編）、《開端》（祈禱君同名網絡文學作品改編）等改編劇的播出，助推了網絡文學“破圈”和產業化。

在企業運營的過程中，網飛已提出一系列的ESG 目標和實踐，包括：第一，碳排放目標；第二，減少能源消耗，使用更高能效的IT 設備；第三，使用可再生能源，減少辦公室用紙和塑料的使用，垃圾回收利用；第四，保護用戶數據隱私，實施嚴格的安全控制和隱私保護政策；第五，支持多元化，具有包容性，在影視作品中注重女性、有色人種、LGBT 人員的比例等。

在中國，芒果超媒（Mango Excellent Media Co., Ltd.）的業務范疇與網飛相似，亦是流媒體平臺和互聯網內容生產公司，早已與中國網絡文學產業進行了深度結合。2023 年3 月，在網絡文學高質量發展論壇（長沙）上，芒果超媒總編輯、副總經理，芒果TV 總編輯、副總裁鄭華平明確表態：積極擁抱網絡文學這一極具生機的新文化力量，對于湖南衛視、芒果TV 雙平臺而言，是一次可喜的機遇。芒果TV 與閱文、喜馬拉雅、豆瓣、咪咕閱讀、掌閱等網絡文學平臺合作，共同向網絡文學影視改編產業化發力，[12]如《別那么驕傲》（“隨侯珠”同名網絡文學作品改編）、《裝腔啟示錄》（“柳翠虎”同名網絡文學作品改編）、《江河日上》（“射日鳴鏑”網絡文學作品《江流天地外》改編）等，從網絡文學改編成影視，聯動了IP 衍生、游戲、動漫、電商、實景娛樂等產業。

作為一家成熟的上市公司、“2021 中國ESG優秀企業500 強”第389 位企業，芒果超媒也開始使用ESG 評估，并在其業務中考慮到環境、社會和治理因素，其目標和實踐主要包括：第一，社會責任，芒果超媒體承諾為公眾提供高質量、正面向上的內容，支持文化多樣性和創造性產業發展；第二，社會參與，芒果超媒體積極參與社會公益事業，例如支持殘障人士和貧困地區的教育和文化活動；第三，員工福利，芒果超媒承諾為員工提供良好的工作環境和福利待遇，并致力于維護員工的健康和安全；第四，治理透明，芒果超媒采用規范的企業治理結構和決策流程，并公開其財務報告和可持續性報告。此外，還有數據安全、供應鏈責任等，芒果超媒在業務發展中也積極考慮ESG 理念的落實。

ESG 理念切實地推動了網絡文學產業的可持續發展，在這樣的國際共識下，我國的ESG 發展也進入了標準化、強制化的新階段。包括網絡文學平臺、網絡文學下游產業運營在內的互聯網公司深化踐行ESG 理念，既是適應市場、順應國際潮流的需要，也是不可推卸的責任，更是企業發展邁向國際化的必由之路。

第三，微觀層面：網絡文學從業者的人權訴求，與ESG 理念相適配。

在ESG 理念當中，社會責任維度是其重要環節。踐行ESG 理念的優秀互聯網企業，往往在員工職責、用戶責任、知識產權保護、公眾責任方面有著更高標準，強調可持續發展，強調對員工和社會公眾權益的保護和反饋，如進行多元人才招聘與儲備投入、對員工進行更多的培訓等。

但在中國網絡文學產業發展的過程中，部分企業還維持著早期模式，缺乏對網站的工作者（企業職工）、作者（編外創作者）、讀者（消費者）個人權益的關注和保護——這恰恰是ESG理念所倡導的，也是中國網絡文學產業相關企業需要及時更新、切實改變和提升的發展模式。

目前，網絡文學從業者的“從業”概念十分模糊，很多從業者因不被納入企業員工范疇而不受相關保護。與網絡文學產業相關的從業者，不僅僅是與網絡平臺、下游企業簽署勞動合同的正式員工，還有數量更龐大的網絡文學創作者。根據中國音像與數字出版協會公開的數據，中國網文作者數量累計已超2000 萬人，[13]在這之中，活躍的簽約作者約在60 萬左右。但大多數的網絡作家與平臺網站屬于一個松散型的合作關系，在制式合同的盤剝之下，網絡作者的工作時長、勞動強度往往超過網站的在職員工，但作者們卻不享有員工們享有的五險一金和其他勞動保障。

為研究江蘇地區網絡文學作者，筆者發放問卷107 份（樣本為江蘇省網絡作家協會群的會員群體，樣本數107），調查結果顯示，全職作者和兼職作者的比例為52:48，意即：該群中會員群體里52%的人以網絡文學創作為生，沒有其他收入來源；48%的人在本職工作的基礎上，以網絡文學創作作為兼職。

全職作者即自由撰稿人，不固定供職于有關企事業單位或其他組織，與平臺也只是甲乙方關系，他們的收入主要來自平臺稿酬，酬勞高低取決于作品點擊率、收藏數、VIP 章節訂閱抽成、平臺“月票”獎勵等。這就要求全職網絡作者必須保證一定日更量，不能隨意斷更，否則會失去平臺獎勵和“粉絲”收入。維持一日雙更、三更，甚至“日更一萬”，成為專職網絡作家保障自身收益的普遍做法。

由于勞動強度大，長期伏案，作息不規律，近年來，網絡作家猝死事件頻發。2013 年，年更新160 萬字的網絡作家“十年落雪”猝死；同年知名奇幻小說家“海千帆”猝死；2019 年，擁有無數粉絲的38 歲大神網絡作家“格子”猝死，引發全網關注。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四個方面：第一，收益刺激。網絡作家粉絲越多，作品點擊率越高，更新頻率越快，作者收益越高。因此網絡作者必須進行大量日更，保持粉絲活躍度，來維持收入。第二，網文作者健康意識缺乏。作為創作主力的年輕人，普遍缺乏自我健康管理意識，透支甚至揮霍健康，直到身體亮起紅燈才進行治療。第三，平臺忽視。網絡平臺以利益為導向，將更新字數多寡、內容關注度高低作為考核標準，不關注作者的健康和生存狀態。第四，多重壓力。網絡小說作為一種文化產品，需要持續腦力創作，加之收入不穩定，讀者和編輯催更，使得普通網絡作者承受精神、心理、經濟上多重壓力。

作為網絡文學發布平臺的互聯網公司，通過“作者簽”（作者在規定時期內，本人的所有作品必須在簽約平臺上發布，作者其他相關權利歸屬網站，又被調侃稱為“賣身契”）和“作品簽”（關于某部作品的合作協議，該作品在規定時期內僅可在簽約平臺上發表并獲利）兩種模式與網絡作者達成合作，但不將這種合作當作一種雇傭關系。

此外，通過問卷調查還發現，江蘇網絡作家面臨多種問題，如：盜版侵犯著作權、霸王合同、行業發展不完善、勞動保障不完善、作者話語權低等，切實影響了網絡作家的創作狀態和生存狀態。調研數據如表1 所示。

為解決上述問題，互聯網企業應以ESG 理念的社會責任維度為核心，設立合理的目標和細則。ESG 要求企業承擔起一定的社會責任，作為網絡文學主要載體的文學網站，其背后的企業應該承擔起社會責任，從可持續發展的角度，與網絡文學作者建立良好的合作關系。近年來，網絡作者的生存狀態受到政府的關注。特別是在中國文學藝術界聯合會第十一次大會和中國作家協會第十次全國代表大會，習近平總書記的重要講話中提到，要發揮文聯、作協系統的組織優勢，創新工作體系，做好對新的文藝組織和新的文藝群體的教育引導工作，向基層文藝工作者傾斜，用事業激勵人才，讓人才成就事業。[9]在中國作家協會的引領之下，部分城市的作協系統、文學網站，已經開始為網絡作者提供體檢服務。如上海市作協、七貓中文網（上海七貓文化傳媒有限公司，由北京百度網訊科技有限公司投資）已對接華東醫院，為網絡作家們提供專業體檢、健康管理等服務，并不定期邀請醫療專家為網絡作家做健康咨詢、講座等，三方將形成長期有效的合作聯動機制。[14]

以上網絡文學平臺的新舉措，已經展現出ESG理念。而更多的網絡文學相關企業，應該堅持以人為本，從ESG 的社會責任維度，對網絡文學創作者、網絡文學讀者、企業員工這三個微觀層面，設立合理的ESG 目標，如打擊盜版、保護作者合法權益；完善多種簽約模式，消除霸王條款；完善勞動保障制度，關注作者健康等等。具體如表2所示。

表2 文學網站基于微觀層面的ESG 理念（社會責任維度）

此外，在社會責任層面，ESG 還要求企業進行反貪污制度的建立，這在網絡文學產業中亦有很大必要。部分網絡文學產業中還存在著一些不公平現象，如企業員工（往往是平臺網站的編輯）以私人關系的親疏遠近作為標準，為相熟的作者進行排推薦，打壓不熟悉的新人作者。甚至有員工收受禮物和高額賄賂，罔顧職業道德，以個人利益作為評判標準，造成網絡文學的作品排行榜成為賺取黑心錢的“黑榜”。如網絡文學產業能引入企業ESG 評價體系，建立公開、透明的企業運營機制，則能減少此類不良現象，維護公平公正的網文評價體系，從而促使創作者在良性競爭的環境下，生產更多優秀的網絡文學作品。

結 語

ESG 作為一種新興的投資理念與企業評價標準，將環境、社會和治理問題納入了可持續發展模式，這與中國網絡文學產業具有共同向度： 宏觀層面，網絡文學的內容創作導向，如環境保護、可持續發展、人類命運共同體等，與ESG 理念具有一致性；中觀層面，網絡文學產業中相關企業的運營，受ESG 理念及其評價體系的影響，在追逐企業利潤的同時，也承擔著重大的社會責任；微觀層面，網絡文學從業者的人權訴求，與ESG 理念相適配。隨著網絡文學產業的發展，相關企業會逐步融入ESG 理念，為產業和企業的發展、為中國網絡文學邁向國際化作出更大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