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國情懷的結構維度:基于“五環球形結構”理論的量化分析

張家波,蘇泳锜

(嶺南師范學院 文學與傳媒學院,廣東 湛江 524048)

近年來,隨著國家實力的不斷增強和國際影響力的不斷提升,家國情懷這一重要議題越來越受關注。學界對家國情懷的研究也日益增多。以家國情懷作為關鍵詞,在中國知網共搜索到6 957篇文獻,其中以家國情懷作為研究主題的文獻多達4 271篇。從發文年份來看, 2015年前每年只有幾十篇,2015年后相關研究文獻迅速增加:2015年117篇、2016年161篇、2017年369篇、2018年618篇、2019年1 079篇,之后每年穩定在1 000篇以上?？梢姰斍皩W術界關于家國情懷的研究熱度持續高漲。但是現有成果主要以思辨性研究為主,量化實證類研究很少。其中趙志毅提出的“五環球形結構”理論,形象地表征了家國情懷的概念維度及結構關系,是家國情懷概念相關研究中,最具代表性的質性研究成果之一?；凇拔瀛h球形結構”理論模型,編制家國情懷測量量表,開展問卷調查,開展探索性因子分析和驗證性因子分析的量表開發與概念維度檢驗的量化研究[1],采用定量的方法驗證“五環球形結構”理論的科學性。

一、理論基礎

與家國情懷有關的論述,最早可追溯到《禮記·大學》中“治其國、齊其家、修其身”?，F有研究中對家國情懷概念的界定最具代表性的觀點有兩種:第一種觀點認為家國情懷是個人對國、家及家國共同體在認同、歸屬和責任上持有的情感傾向,是個人、家庭、國家和世界之間關系的道德評價,是社會關系的精神化反應。夏德元說過,“家國情懷是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大同理想,是個人與國家緊密相連的共同體意識,是對故鄉、故土、故國血濃于水的深厚情感,是民族文化與人類文明積極互動的主人翁精神?！盵2]2-16楊清虎認為“家國情懷應該是個體在中國傳統文化影響下,對價值共同體持有的一種高度認同,并促使認知共同體朝著積極、正面、良性的方向發展的一種思想和理念?！盵3]第二種觀點是把國家情懷定義為高尚的人性和責任,認為家國情懷是個人對國、家及家國共同體的積極的認同、深情的熱愛和義不容辭的責任。徐文秀說過,“家國情懷是個人對國家和人民所表現出來的深情大愛,是對國家富強、人民幸福所展現出來的理想追求?！盵4]統觀現階段關于家國情懷內涵的理解,有以下幾點共識:第一,家國情懷并不是一種單維度的情感,而是一種由認知、情感、意志、信念、行為等內容構成的多維度融合體。第二,家國情懷構成要素之間并不是單向度的。家國情懷由國、家及家國共同體等要素構成,各構成要素和結構之間具有顯著的關聯性[5]。第三,“家國同構”“家國一體”是中華民族共同的價值認同。家是社會的細胞,國是無數“小家”組成的大家庭。從古至今人們對家和國的認知,體現出鮮明的家國一體的秩序理性精神[6]14和“倫理本位”思想[7]。關于家國情懷內涵結構維度的質性分析已經很充分,但是與之相關的定量分析尚不多見。因此,本研究選擇以家國情懷內涵相關的質性研究成果作為主要研究文獻,對家國情懷內涵的結構維度進行定性分析。家國情懷內涵相關的質性研究成果中最具代表性的是2019年12月趙志毅在《課程·教材·教法》上發表的“家國情懷的結構及其教育路徑”,該文系統論述了家國情懷內涵的結構維度和構成要素之間的關系,認為個體對家庭、故鄉、國家民族的情懷可以從“認知、情感、意向、信念和行為”五個方面來加以分析,即“個體家國情懷五環球形結構”理論[8],如圖1:

圖1 個體家國情懷五環球形結構

二、量表編制和施測

(一)量表編制

本研究初始量表的題項采集主要采用文獻采集法,以趙志毅《家國情懷的結構及其教育路徑》作為家國情懷概念維度和結構關系的理論依據,進行初始量表的編制。從國家民族情懷、故鄉情懷、家族情懷三個方面,每個方面又分別從認知、情感、意向、行為、信念五個維度,設置題項。初始問卷共設置了18個題項:個人的家族情懷5個題項,個人的故鄉情懷6個題項,個人的國家民族情懷6個題項,家國關系1個題項。該量表選項采用李克特5點量表設計,其中“5”代表完全符合,“4”代表比較符合,“3”代表不確定,“2”代表比較不符合,“1”代表完全不符合。為了增加量表的科學性,筆者把初始問卷的內容、編排方式等,通過電子郵件、面詢等方式咨詢了思想政治教育和心理學、教育學領域的專家,共收到6位專家的反饋意見。其中3位專家表示基本同意,沒有提出異議和修改意見;有位專家認為原來的問卷中“一定了解”的表述可能會誘導調查對象做出高分選擇,所以將“一定了解”修改成“了解”;有1位專家認為初始問卷中“意向”和“信念”維度的問題設置區分度不夠;還有1位專家認為初始問卷中有些問題設置過于籠統和抽象,不便于理解。結合專家意見,筆者對初始問卷進一步進行了修改完善?？傊?本研究依據權威期刊上發表的家國情懷的理論文獻,結合相關專家的意見,從國家民族、故鄉、家族三個層次和認知、情感、意向、行為、信念五個次級維度上,最終形成了涉及15個條目,包含18個初級題項的初始量表。

(二)量表施測

對家國情懷調查量表的施測,采用線上發放和回收的方式。大學生群體一般遠離家鄉求學,鄉土意識被激活,家國情懷也日趨成熟,于是我們選擇以大學生作為調查的對象,收集數據以驗證前文所述的相關理論。本次問卷在2023年3月中旬通過問卷星在線發放問卷,在問卷發放的過程中,得到了廣東、上海、山西、安徽等地多所高校的大力支持。本次數據線上回收問卷共901份,去除答題時間過短、回答信息不全等無效問卷后,最終回收的有效問卷是880份,有效問卷的回收率為97.67%。

三、量表分析

(一)項目分析

對家國情懷量表的18個題項開展各項指標測量學分析、頻次分析的結果顯示,所有題項都具有較為恰當的社會贊許性[9]。各題項的均值分布范圍是(4.486)至(3.284)之間,這說明每個題項都沒出現“地板效應”或“天花板效應”[10]。一般而言,如果一個變量存在“地板效應”,則其分布會向低值方向集中,同時標準差較小,偏度為正(右偏),峰度較高(尖峰)。反之,如果一個變量存在“天花板效應”,則其分布會向高值方向集中,同時標準差較小,偏度為負(左偏),峰度較高(尖峰)。項目分析對家國情懷量表的18個題項進行各項指標測量學分析后發現,各題項分布得較為均勻,標準差較大,偏度和峰度在正常范圍內,我們可以初步判斷每個題項都沒有出現明顯的 “天花板效應”或“地板效應”。此外,每一題項的標準差分布范圍為(1.110)至(0.666)之間,分布較均勻,沒有出現特異數據。每一個題項的通俗性水平分布范圍在(0.8972)至(0.6568)之間,這也表明所有題項均有著中等水平上下的通俗性[11]77-79。

(二)探索性因素分析

將收集的樣本數據隨機分成數量相等的兩組(樣本量均為n=440),分別進行探索性因素分析(EFA)和驗證性因素分析(CFA)[12]。首先用其中一組對家國情懷量表的測量題項進行探索性因素分析,分析的KM指標為(0.743),高于0.7的標準,這表明問卷的樣本量十分充足。Bartlett球形檢驗值顯著水平為(0.000)<0.001,說明適合做驗證性因素分析,近似卡方分布為(1 682.102),自由度為(153)。運用SPSS26.0進行探索性因素分析,運用主成分分析法、方差極大斜交旋轉開展探索性因素分析,依據Kaiser原則,最終共提取了5個特征根大于1的因子,這5個特征根因子共解釋了(55.364%)的總方差。在探索性因子分析過程中,我們將公因子方差小于(0.4)或多重載荷于不同因子的條目進行刪除,分析刪除了4個不適合的題項并反復進行因子分析之后,又刪除了7、8、12、15題,家國情懷量表最終剩余14個題項,較為均勻并且合適的分布在5個因子當中,共解釋了(65.913)的方差,如表1所示。5因子模型與問卷測量對應的假設構思一致,即家國情懷量表由家國認知、家國情感、家國意向、家國行為、家國信念五個因子構成,這五個因子的方差貢獻率從高到低分別為(24.108、15.496、9.650、8.72、7.940)。

表1 家國情懷量表因子矩陣(n=440)

表2 方差解釋率表

(三)驗證性因素分析

在探索性因素分析的基礎上,將另一組數據樣本(n=440)進行驗證性因素分析,以此來驗證探索性因素分析得到的構想模型和實際觀測數據的擬合度。為了更好地檢驗構想模型的可靠程度,我們提出若干競爭模型和基本模型進行對比。首先,除五因子模型M5之外,還設置了4個備擇競爭模型M1、M2、M3、M4,通過模型比對確定最優模型。M1表示單子因模型,假設讓18個條目均在一個維度上表示家國情懷。M2表示雙因子模型,M3表示三因子模型,M4表示四因子模型,M5表示基本模型五因子模型。對個體家國情懷“五環球形結構”代表的五因子模型的驗證性因素分析的結果表明:五因子模型的x2/df小于3的標準值表示比較適合;RMSEA值和SRMR值均小于0.08的標準值;CFI的值和NFI值均高于0.9的標準值?；灸Ｐ团c其它競爭模型的觀測數據、擬合指數比較如表3所示?？傮w分析結果表明,與模型M1、M2、M3和M4相比,M5五因子模型的TLI、CFI上升比較顯著,x2/df下降也較為明顯,RMSEA、SRMR也有比較明顯的下降。綜上可知,五因子基本模型要優于其他備擇模型,家國情懷的五因子模型具有較好的擬合度,基于“五環球形結構”理論的五因子模型結構得到了驗證。

表3 家國情懷量表的模型擬合度指標(n=440)

(四)信度與效度分析

1.信度分析

將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的第二組樣本(n=440)用于對家國情懷量表各個因子的信度分析,分析結果見表4,家國情懷量表的總的Cronbacha系數為(0.904),這表明量表的信度好,測量質量佳。家國情懷的各個維度的Cronbacha系數都在0.8以上,說明各維度都有比較好的信度,其中因子1的維度的內部一致性系數大于0.9,處于較高的信度水平?？傮w上,家國情懷量表的信度較好,通過信度檢驗。家國情懷量表因子1——因子5的內部一致性系數分別為:0.901、0.854、0.823、0.798、0.823。

表4 家國情懷量表各維度相關矩陣及效度檢驗聚合效度:模型AVE和CR指標結果

2.效度分析

在內容效度方面,研究在探索性因素分析的過程中,將因子載荷低于0.4或因子載荷存在重疊的條目進行了刪除,設定了較高的題項保留標準,經過穩健的探索性因素分析對問卷所有題項進行了多輪次的刪減和優化。同時,量表開發過程遵循標準理論范式,經過充分的文獻研究,對初始量表題項進行反復斟酌、討論和優化,保證家國情懷量表較高的內容效度。在聚合效度方面,依據表4中的數據可知,家國情懷量表中各個維度的AVE值在(0.502)至(0.667)之間,均超過了0.5的指標,同時依據探索性因素分析、驗證性因素分析的結果可知,量表各維度上的標準因子載荷也均超過了0.5,這說明家國情懷量表具有良好的聚合效度。在區分效度方面,將家國情懷各個維度AVE的均方根與維度間相關系數進行比較,AVE的均方根范圍是(0.707)至(0.817),全部大于其所在行和列的相關系數,這表明該量表具有較好的區分效度。

四、結 語

本研究基于“個體家國情懷五環球形結構”開發出家國情懷量表,并應用該量表收集的數據對“個體家國情懷五環球形結構”模型,進行了實證檢驗。研究首先根據關鍵詞“家國情懷”搜集、整理了相關理論文獻,選擇了家國情懷概念中最有代表性“個體家國情懷五環球形結構”作為理論依據,確定了研究的基本框架與家國情懷的結構維度。編制有18個條目的家國情懷初始量表,并在廣東、上海、山西等地高校開展線上問卷調查。進而,基于探索性因子分析、驗證性因子分析和信效度檢驗的結果,最終確定了包含5個維度、15個條目(刪除了初始問卷中的3個條目)的個體家國情懷測量正式量表。實證結果顯示,個體家國情懷的“五環球形結構”理論能得到實證數據的驗證。家國情懷的結構由認知、意向、情感、行為和信念5個維度構成,且5個維度之間存在“五環交織的球形結構”關系。

研究主要在三方面為以后的國家情懷研究提供借鑒:首先,研究開發了基于五因素模型的家國情懷測量量表,為家國情懷的分析與測量,提供了有效的分析工具,彌補了家國情懷研究領域實證研究缺乏的不足。其次,“五環球形結構”模型中五環交織的球形結構特征,說明家國認知、家國情感、家國意向、家國行為和家國信念部分維度之間存在交叉、包含關系,這個特征在問卷收集的數據中比如家國信念與家國意向相關的題項區分度不夠高。這為今后開展維度之間邊界感更明晰的3因素或4因素模型的理論和實證研究奠定了基礎。再次,家國情懷五維度相融相生的結構特征,啟示我們在開展家國情懷教育過程中,應該堅持多維度、多路徑相統一,將家風家訓教育、課堂教學、社會實踐相結合,豐富大學生家國情懷教育的途徑[13]。

但研究也存在一些不足之處。其一,用于量表開發的數據收集對象是廣東、上海、山西等地的高校大學生。從區域來看,雖然調查對象來源比較廣,除了青海、西藏外,其它省份都有。但是從數量上來看,調查對象多數是廣東地區居民。這會對量表的外部效度造成一定的影響。在今后的研究中,如果可以進一步拓寬數據收集的來源,縮小調查對象祖籍地來源中各省占有率的差距,將有利于量表信效度的提升。其二,受限于數據收集的客觀條件限制,本研究無法開展多輪次的數據收集。雖然在量表編制的過程中采用了打亂問題條目、隨機排序的方式,但仍然不能從根本上消除共同方法偏差的影響。這些不足之處我們將在后續的研究中予以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