稅收營商環境評估標準及中國借鑒分析

劉珞

摘要：稅收營商環境作為營商環境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重要保障。建立科學、客觀的稅收營商環境評估標準，有利于進一步優化我國營商環境，實現稅收現代化服務于中國式現代化。本文分析了世界銀行最新出臺的納稅指標體系和中國稅收營商環境現狀，研究未來中國對稅收營商環境評估標準借鑒。

關鍵詞：稅收營商環境 納稅指標 評估標準

Tax Business Environment Assessment Standards and Chinas Reference Analysis

Liu Luo [Tax Cadre College of the State Administration of Taxation （Dalian）]

Abstract：? As an important part of the business environment， the tax business environment is an important guarantee for building a high-level socialist market economic system. The establishment of scientific and objective tax business environment assessment standards is conducive to further optimizing Chinas business environment and realizing tax modernization to serve Chinese-style modernization.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latest tax index system issued by the World Bank and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Chinas tax and business environment， and studies the future reference of Chinas tax and business environment assessment standards.

Key words：? tax business environment， tax indicators， evaluation criteria

0 引言

近年來，新冠肺炎疫情反復對世界經濟沖擊明顯，2022年始地緣政治沖突突然加劇，美聯儲加息和全球滯脹風險上升給各國經濟發展帶來不確定因素。從2020年至2022年的宏觀經濟狀況來看，新冠肺炎疫情爆發以來，我國消費受疫情沖擊影響明顯，消費者更傾向于儲蓄，需求復蘇緩慢，傳統制造業增速放緩、動能減弱，國內外雙重壓力下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和推進高水平對外開放要求進一步優化營商環境，以激發各類市場活力、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稅收營商環境作為營商環境的重要組成部分，對促進產業結構優化、推動經濟向高質量發展轉變、吸引境外直接投資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只有建立更加科學化的評估稅收營商環境標準體系，借鑒國際先進經驗，進一步構建符合中國式現代化發展實際的稅收營商環境，加強優化稅收營商環境各領域制度建設，才能更好地實現稅收職能作用服務中國式現代化。

1 世界銀行稅收營商環境評估標準實踐

就目前國際國內實踐來看，稅收營商環境評估標準可以分為兩大類：一類是國際通行的評估標準，一類是聯系稅收現代化服務于中國式現代化的評估標準。

目前，國際上對營商環境評估的標準多為獨立的非營利性組織或者跨國援助機構的附屬部門作為主體制定，世界銀行發布的系列“營商環境評估體系”，因其涵蓋國家和地區較為廣泛，發布營商環境報告周期穩定，并且評估的指標體系相對客觀、能夠量化，成為各界認可度極高的評估標準。2022年2月4日，世界銀行發布新一輪宜商環境評估指標體系（Business Enabling Environment，以下簡稱“BEE”）草案并于2022年4月和7月進一步修改和完善，運行17年的原營商環境評估體系（Doing Business，以下簡稱“DB”）項目于2021年9月停止。至2022年12月9日，發布正式概念書。根據概念書的計劃，世界銀行將于2024年、2025年、2026年開展三輪評估，并發布參加評估的所有經濟體的營商環境評估結果，預計每年都會有新的參評經濟體加入，BEE的覆蓋面將會越來越廣泛。新的營商環境評估指標體系與原有相比優勢明顯：第一，評估的視角更加廣泛，更多的企業被納入評估范圍；第二，數據收集更加科學客觀，除了從行業專家和有代表性的企業兩個角度收集相關數據以外，還使用案頭分析和官方數據對所收集整理的數據進行驗證，以確保數據的客觀真實性；第三，所有的指標從三個維度進行設計，即監管框架、公共服務和實踐效率三方面，意味著稅收營商環境的評估將更多關注稅收法規和稅務機關的服務質量，有利于全方位地反映納稅營商環境狀況。

“BEE概念書（Pre-Concept Note）”修訂后的指標框架中，“納稅指標”作為十個指標體系之一，由 3組二級指標、10個三級指標構成，所有的指標都從監管框架、公共服務、實踐效率三方面進行評估，考慮稅務監管制度的透明度、清晰度和可預期性的同時，還要考察政府提供公共服務的機制設置、服務效率和基礎設施支持等。在納稅一級指標項下，世界銀行認為稅收制度對經濟結果和投資決策產生的影響主要源于四個關鍵性因素，即稅收制度的復雜性、稅收征管體系的效率、稅收合規成本、稅收爭議解決機制，因此設有“稅收法律法規的質量”“稅務機關提供的公共服務水平”“稅務部門辦事的便利度和效率”3組二級指標。

納稅指標框架體系如表1所示。

如表1所示，其中“稅收法律法規的質量”是BEE比照原有營商環境評估體系納稅指標新增設的內容，下設有4個三級指標，包括“解釋稅收條款的明確性”“稅收監管的穩定性”“記錄保存和歸檔的復雜性”和“稅收法規制定的透明度”，通過專家咨詢，向稅收管理人員、涉稅從業人員、會計師、稅務師、律師收集信息，并由稅務機關提供的行政數據進行指標驗證，同時參考已經頒布實施的稅務法律法規、司法解釋和可比或者相關的已有案件判例。稅收法律法規的質量更多來自于納稅人的切身體驗，比如法律法規條款本身是否存在不明確性，是否存在模糊不清的表述，對于模糊條款是否有公共的和私人裁定、手冊、稅務說明和新聞刊物等形式作出解釋和明確，是否有多個獲取官方稅務信息的便利渠道，即公開的呼叫中心、咨詢服務中心等；稅法通常在多長周期內修改，頻繁修改的法律條款會給納稅人帶來稅務的不確定性；涉稅文檔和記錄過于繁瑣或者難度高、復雜、反復記錄保存也會給納稅人帶來不好的體驗；引入新的稅收法規的過程是否透明，法律公布實施前是否公開征詢意見和建議等。

“稅務機關提供的公共服務水平”也是BEE新增的指標，用4個三級指標進行標準化評估，包括“稅務申報、繳納和評估的電子系統”“基于風險的審計”“爭議解決機制”和“稅務管理的透明度”，考察稅收申報和稅款繳納電子系統質量和部門間數據交換的質量；稅務機關否根據不同風險程度進行案例的選擇和審計，采用有效風險管理策略和稅務征管程序運營透明有益于企業生產率的提高和經濟的增長；是否建立及時有效的爭議解決機制；稅務機關是否及時向公眾告知可能對企業產生影響的活動和未來戰略方面的內容。這一指標項下數據的收集方法與“稅收法律法規的質量”收集方法一致，稅務機關提供服務的相關數據也將通過專家咨詢收集，并能通過稅務機關的行政數據加以驗證。

“稅務部門辦事的便利度和效率”這一指標經過最終修改，確立4個三級指標：“遵從稅收政策時間”“電子申報和繳納系統”“增值稅現金退稅機制”“一般稅務審計的持續時長”，從指標的設置上可以看出，這一組評估標準是從納稅人視角，針對企業在本稅制地區內承擔的實際稅負和稅務機關在實踐中提供公共服務的效率，依據企業的經驗和涉稅從業人員的專業知識，對稅收營商環境進行評估。評估企業所得稅、增值稅和社保費這三個核心稅費的辦理時間、是否可以通過信息化系統辦理申報和繳納稅費、是否設立增值稅現金退稅機制以及這種機制的實際運行情況、企業接受一般性稅務審計的情況。由于4個三級指標都是實踐類指標，數據收集方面采用對企業的實際調查收集指標數據，使其更具代表性。

2 稅收營商環境評估標準的中國實踐和探索

營商環境是市場主體從進入、經營到退出的生命周期中所涉及的外部環境的總和，包括政治、經濟、法治、市場、稅收等因素。

世界營商環境呈現整體改善趨勢，我國亦十分重視世界銀行的評估結果并一直積極配合其對國內的營商環境進行量化評估，連續兩年成為全球營商環境改善幅度最大的10個經濟體之一，這得益于近年來國家重視優化執法、改善營商環境的政策改革。2019年10月8日，國務院常務會議審核通過了《優化營商環境條例（草案）》，從國家層面夯實了營商環境優化的法治基礎，提升營商環境成為全社會的共識和國家級戰略。稅收是政府一個強有力的政策工具，一方面充足的稅金可以提供更好的基礎設施，公共管理和服務；另一方面，稅收征管的缺陷會增加納稅人成本，過度的稅收會扭曲市場。近年我國在優化稅務執法方式、改善稅收營商環境方面做出巨大努力，以期更好發揮稅收職能作用服務于中國式現代化。

在“稅收法律法規的質量”方面，2022年7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印花稅法》出臺，目前18個稅種中已有13個完成立法，尚未立法的稅種包括增值稅、消費稅、土地增值稅、房地產稅和關稅，增值稅作為最主要的流轉稅稅種，在國家稅收收入中占據重要地位，未來必將繼續推進稅收立法工作，增值稅法、消費稅法、土地增值稅法已經向全社會公布征求意見稿，最大范圍內征求各界意見和建議。眾所周知，明確、簡單、詳盡、穩定的立法更容易被納稅人遵守，也更容易吸引外國直接投資。在稅務法律法規公布的同時，納稅人可以通過稅務機關官方網站、12366納稅服務平臺、微信、“互聯網+稅務”等多個線上渠道，也可以通過辦稅服務廳、走訪、座談等線下多種渠道獲取詳盡的信息，目前多地的12366納稅服務平臺還設置多個語種互動服務，比如上海設置國際12366納稅服務中心、大連市稅務局12366納稅服務平臺設置日語、韓語服務，為非居民納稅人提供便利的渠道明確相關稅收規則。一直以來我國各級稅務機關逐漸簡化增值稅申報手續和申報隨附資料，增值稅出口退（免）稅試點無紙化退稅系統，2022年4月國家稅務總局出臺《國家稅務總局關于進一步便利出口退稅辦理 促進外貿平衡發展有關事項的公告》（國家稅務總局公告2022年第9號），精簡出口退（免）稅報送資料，應對出口環節無紙化申報的發展，出臺更加精簡和精準的出口退（免）稅備案制度，拓展了提醒服務，對于納稅人最為關注的退稅進度、政策更新、出口退稅率文庫升級、報關單信息異常等提供免費提醒服務。

在“稅務機關提供的公共服務水平”方面，根據國家稅務總局數據，至2022年已實現96%的稅費事項、99%的納稅申報可通過網上辦理，企業社保繳費全面實現“網上辦”，個人社保繳費基本實現“掌上辦”。新冠肺炎疫情爆發之后，稅務部門會同有關部門出臺一系列征管服務便利化措施，精簡報送資料、簡化辦理流程，積極拓展“非接觸式”辦稅繳費事項。國家稅務總局制定《稅務稽查案件辦理程序規定》，建立健全以“信用+風險”為基礎的新型監管機制，通過大數據建立高中低風險管理模型，并進行分類分級的管理。我國連續9年部署開展“便民辦稅春風行動”，推動辦稅繳費優服務增效率，累計推出54類197項539條創新服務舉措。稅務部門與其他部門之間建立了有效的數據交換機制，以確保部門間數據交換的質量。增值稅的出口退（免）稅管理將出口企業分為一至四個類別，實施明確具體的分類管理辦法，對于納稅遵從度高、合法守信的企業提供更加便利迅速的退稅服務，目前一類企業先退后核正?？梢栽趦蓚€工作日內完成，對于有過稅收違法違規行為的出口企業，需要申報更加詳盡的資料以佐證業務的真實性，也要經歷更加嚴格的審核程序和評估程序。

在“稅務部門辦事的便利度和效率”方面，目前我國已經建立電子稅務系統，實現增值稅、企業所得稅、個人所得稅、社保費等稅費的線上辦理申報和繳納稅費款的功能，在進行申報、納稅方面納稅人可以通過電子稅務局實現全流程的線上申報和繳納稅費，已經啟動金稅工程四期建設，面向納稅人實行全面數字化的增值稅電子發票試點，辦稅信息化管理、電子稅務局和電子支付系統有效降低了納稅人的合規成本。國家稅務總局官方稅收數據顯示，截至2022年11月10日，全國稅務系統合計辦理新增減稅降費及退稅緩稅緩費3.7萬億元，其中已退到納稅人賬戶的增值稅留抵退稅款達23 097億元，超過2021年全年退稅規模的3.5倍；新增減稅降費7 896億元；累計辦理緩稅緩費6 797億元。全國稅務系統在減稅降費的同時，優化執法方式，嚴厲打擊虛開增值稅發票、騙取留抵退稅和出口退稅違法犯罪行為，實行寬嚴相濟的稅務執法。公正、便捷和高效的稅務爭議解決機制對保護納稅人的權利至關重要，我國在修訂《中華人民共和國稅收征收管理法》中將稅務審計和稅務爭議解決程序寫入法條。根據已經頒布實施的《稅務稽查案件辦理程序規定》，稅務稽查部門被要求在立案之日起確定的時間內需作出行政處理、處罰決定或者無稅收違法行為的結論。

我國優化稅務執法、改善稅收營商環境的多措并舉獲得更多納稅人的好評。以中國國際貿易促進委員會發布的《2022年第一季度中國外資營商環境調研報告》為例，納稅評價主要涉及稅務申報、支付和評估的電子系統，風險審計，爭端解決機制，稅收征管透明度，總稅率和社會繳納費率，稅收政策法規的遵從時間等。本次外資企業調研顯示：43.0%的外資企業對納稅評價“非常滿意”，45.1%的外資企業評價“較為滿意”，10.3%的外資企業評價“一般”，僅有1.6%的外資企業評價“較差”或“很差”。

3 結語

我國稅收營商環境的改善和評估標準的制定，既要參考國際上認可度較高的世界銀行標準，也需適應中國式現代化的進程，符合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建設，不能全盤照搬。無論境內私營企業或是境外投資者，所關注的重點第一是稅收負擔，第二是稅收制度的其他方面，如稅收法律法規的復雜性和稅務機關稅收征管的效率等稅收合規性成本，申報繳納稅費的時間和方便程度，獲得退稅的時間和稅務審計的公開公正程度和時間。此外，電子稅務、信息公開、稅務爭議、減稅措施等也會影響稅務質量。我國的市場有其特殊性，大陸地區實施統一的稅制，在一些特定地區試點自由貿易區特殊的稅收優惠政策，政府有較高的公信力和執行力，但也不應該完全照本宣科，例如單純為了追求稅收信息化管理評估數據值域高，就絕對不接受納稅人個別情況的紙質申報等。以增值稅出口退（免）稅為例，目前無紙化申報屬于企業自選項目，以企業完全自愿為前提，受到較高的評價。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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