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龍·祖先（組詩）

龍險峰

祖先藏在一條魚龍里

祖先說 他藏在一條魚龍里

他的靈魂不朽 魚離開水的日子

他的靈魂隨水而去

魚骨成為化石 成為我祖先的骨碑

鑲嵌在石頭里 等待千年之后的約見

我在上千年之后的歲月里

站在祖先的面前 祖先已經面目全非

他只用光芒和我說話

準確說 祖先已經活過不需要空氣的年齡

他成為魚龍化石的一部分

成為貴州高原的標本 成為一種無價之寶

躺在博物館的玻璃柜子里 供人觀賞

我隔著玻璃 看祖先隱藏在魚龍背后的 人性

我看不出美 我僅僅帶著沉重的心情

想想祖先活著時的偉大

祖先是河流的兒子

祖先死去 留下一條魚

這魚成為化石

在許多年的日子里

我站在祖先面前

我告訴他

你活著的時候

精力那么旺盛

一天到晚游過那么多條河

產下的魚卵 足以堆沙為漠

河流干涸后

你成為河流的碑文

用骨頭生長出石頭

證明你是河流的兒子

河流改道

為的是確保祖先的愛

能讓我親身感受

并代代傳承

天 葉

躲避一條魚穿過地殼

撞開一片天葉

天葉是太陽過慮雨水的墨鏡

每個葉洞都是祖先的天眼

看著仙娘與烏云對換衣裳

祖先的雙眼彈出了彎月的雙眼皮

我那稱為豹的開山先鋒滿叔

就是在彎月打開雙眼皮的時候

愛上鳳姑娘

鳳姑娘是那條穿過地殼的魚

的幽靈

重返人間

魚 骨

高原石頭很脆

脆得剩一架魚骨

支撐起來的高度

是歲月的身高

這身高 正是我祖先的身高

幾千年后我欲想用手去丈量

因為魚離開了水

我只觸碰到玻璃

玻璃是現代文明的另一種口罩

擋住的是我的語言

擋不住的是我的心跳

夏 雨

淋一場夏夜雨滴

我聆聽你的敘述

你的每一句話

都透明去掉了修飾

我穿過一條河的三角巖

那位寫下道德經的哲學家

正坐在雨下 吃鑼鍋

他吃下的每一勺辣椒粉

都是道的概念

道之道 辣之辣

我在雨中領悟了

高山之巔的鳥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