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中的肉身

春節剛過，又有一大批人捏著精美大餐喂出來的小肚腩，投身浩浩蕩蕩的減肥大軍。健身、節食、中醫調理、西藥針劑……名為司美格魯肽的抗糖尿病藥物打著“躺瘦”的旗號在減肥圈中悄悄流行起來。層出不窮的減肥手段折射出社會“以瘦為美”的審美傾向，同時，也實實在在地反映出“肥胖”這一“文明病”給社會和人心帶來的壓力。

肥胖是指體脂累積過多而對健康造成負面影響的身體狀態，常使用身體質量指數（Body Mass Index，簡稱BMI）來衡量，以體重（千克）除以身高（米）的平方來計算。最常用的肥胖標準由世界衛生組織于1997年制訂，2000年發表。BMI在25—30之間即可視為“超重”，大于30即進入“肥胖”行列。由于東亞人較高加索人而言，在較低的BMI時就可能出現健康問題，因此部分亞洲國家和地區已經據此修改了肥胖的定義，國內一般將28視為肥胖的門檻。

肥胖會增加心血管疾病、糖尿病、睡眠障礙、關節炎以及某些特定種類的癌癥的風險。體脂增加到一定程度后，會改變人體對胰島素的反應，造成胰島素阻抗，導致一系列代謝問題，炎癥反應和血栓等也常常接踵而至。肥胖的體形也會給人心理壓力，產生強烈的“病恥感”，引發“社交污名化”現象，致使抑郁癥的發生。世界衛生組織的資料顯示，全球的肥胖人口如今已達1975年的三倍。2016年時，已經有40%的成年人超重，13%的成年人進入肥胖的門檻。兒童的肥胖率也不容忽視。

然而，在現代社會中令人憂心的營養過剩，卻可能在遙遠的古代幫助我們的祖先闖過進化的難關?？茖W家發現，人體中有一些“儉省”基因，能夠讓機體減少能量消耗，囤積更多脂肪。比如標記為2q21.3的這組基因就有這個特性。這組基因突變可追溯至大約7000年前，彼時人類還需要打獵生存，更易受饑荒威脅。在這組基因中，有鼎鼎大名的乳糖酶基因，它的活躍表達可以促使人產生大量的酶，幫助消化乳糖，從牛奶中獲取營養。與此相對應，在針對動物的研究中，研究者在2q21.3內找到了不止一個促進脂肪積累的基因。這種“儉省”特性可能讓古代人類更易存活。2q21.3因此也成為了進化中被高度選擇的基因組區域。

現代人的肥胖困擾，也許正來源于我們身體中的這種進化遺跡。一具渴求卡路里、擅長高活動量生活的肉身，無法適應多食少動、食物來源穩定的文明環境。我們需要重審人類的進化之路，研究健康的飲食和生活方式，同時，找出合適的藥物，讓過度肥胖者重拾信心。文明帶來的負累，應該成為改變的契機。饑餓的“適者”生存下來了，憂愁的胖子們終會憑借科學的力量，為后代找到一條適者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