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另一個犧牲者

在安置好奧黛麗的尸體，并且休息了一陣之后，我們繼續開始沿著黑暗逼仄的地下通道前進。一開始，我還以為這些非法闖入者們知道自己要去哪兒。但很快，我就嗅到了一些……糟糕的味道。

“喂，方巖先生，你是這些人的向導對吧？”當我們在一處地下倉庫中停下來休息時，我拍了拍那個中年男人的肩膀，“你知道下一個返回地面的出口在哪兒嗎？”

“說實話，不知道?！?/p>

“哦，原來……等等，你不知道？！”我一下子愣住了，“這不是開玩笑吧？”

“您覺得我現在有心情開玩笑嗎？”胡子拉碴的男人搖了搖頭，“沒錯，我之前確實來過土龍星好幾次，也算是對工業區廢墟內部的情況、特別是地下通道的情況有點了解……至少比你們這些保安隊的人更了解，但也僅此而已了。這條地下通道目前被探明的出口只有兩個，其中之一是我們下來時穿過的那個，另一個出口位于之前的那條岔道盡頭……不過，在那臺殺害了奧黛麗的‘兵蜂追著我們沖出去之后，那個出口就已經垮塌了?！?/p>

“而剩下的出口現在也不能用……那個機械混球恐怕還架著機槍在那兒等著我們呢?！蔽覔u了搖頭，“話說你們干嘛要跑到這種死胡同里找不自在??？”

“還不是那些客戶……唔，不對，朋友們要求的，”方巖搖著頭，“他們出錢……啊不對，請求我們在抵達W-3區之后一定要到地下通道群里來，因為在流傳的怪譚里，所有離奇死亡的旅行者都是在這一帶的地下被怨靈殺害的，所以他們對這里非常感興趣……”

“好吧，這倒是在情理之中?！蔽衣柫寺柤纾嚎紤]到極端不穩定的環境，就算沒有所謂的“怨靈”，這一帶也已經足夠危險了，“那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嗎？”

“目前已知的兩個出口都無法通行，我們只能繼續前進，寄希望于還有別的出口了?！狈綆r嘆了口氣，“雖然從理論上講，像這樣大規模的地下通道群的出口肯定不止兩個，不過我也無法確定……算了，無論如何，我會繼續努力嘗試的?！?/p>

“是啊?！蔽覈@了口氣——雖然從技術上講，在遇難時，留在原地更有可能被隨后趕來的救援人員發現，但由于沒人能確定那臺“兵蜂”是否會追來，因此，我們只能不斷前進、轉移地點，“所有人都還在嗎？”

“應該都在的……等等，小玉好像又不見了！”艾麗朝著周圍環視了一圈，然后慌慌張張地說道。

“曲河先生也不見了?！蹦菽妊a充道。

“他們不會是去……解決生理問題了吧？”剛才一直忙著和我交談的方巖撓了撓腦袋，“我之前明明說過，就算是方便，也要盡可能就近解決，他們怎么就是不聽呢？”

“方巖先生！各位！”一個惶恐的聲音從不遠處的一條岔道里傳了出來，接著，在一束不斷搖晃的手電燈光中，我看到了非常熟悉的綠色爆炸頭發型，“不不不不好啦！出……出大事啦啊啊啊??！”

“怎么了？！難道是那臺混蛋廢鐵追過來了？！”我連忙將一只手搭在了腰間掛著的等離子手槍上。

“不是，是小玉！”曲河說道，“她……呃……她已經……”

在兩分鐘后，我們所有人都來到了小玉喪生的地點：那是一處已經損壞的配電室，在銹跡斑斑的大門上，巨大的黃色感嘆號警示標志和“非工作人員不得入內”的標語早已污損不堪，大門本身也已經在某次沖撞中受到了重創，門鎖被完全地破壞了。在走到接近配電室附近的位置時，我已經從迎面而來的風中嗅到了蛋白質被燒焦所特有的惡心臭味，并且停下了腳步。

“死者的死因是接觸到絕緣層破損裸露的輸電線，并因為電擊導致心肺功能停止。雖然作為整體，土龍星的工廠在被拋棄時就已經失去了電力供應，不過，某些區域還殘留著電力供應，倒也也不足為奇，”由于所有人在聞到那可怕的氣味之后都不敢再靠近配電室一步，因此，小莎替我們進去查看了情況，“至于導致觸電的原因，目前尚不明確?！?/p>

“導致觸電的原因……你的意思是……”

“從死者觸電時的位置和姿態推斷，她可能是在身體失衡的狀態下穿過沒有關閉的房門、然后撲倒在裸露的輸電線上的，”我的人工智能助手用投影機能將剛剛拍下的照片展示給了我們——當然，其中某幾個關鍵點已經被細心地打上了馬賽克。但即便如此，膽小的妮娜還是低呼了一聲，下意識地躲到了我身后，“造成這種狀況的可能性有兩種：第一，因為跌倒，或者誤判房門處于正常閉鎖狀態而將身體重心倚靠在房門上，結果失足觸電；第二，沒有出現上述情況，但是在接近房門的位置被施加了某種外力?！?/p>

雖然小莎的說法很是隱晦，不過我們所有人都知道她這話里的含義。在下一秒鐘，每個人都將懷疑的目光投向了曲河。而這個看上去非常有不良分子風范、留著滿腦袋“青草”的家伙自然連忙擺手否認：“等等，你們別看我啊，我和小玉，不對，和你們所有人都無冤無仇好吧？！不如說，我們是半個月前才在介紹工作時第一次認識的，你們中有人死了我可是很頭疼的啊，畢竟我要負責你們的安全，每死一個人都得扣除一部分獎金，危害你們的安全對我而言毫無意義！你們當時也都看過我的合同來著……”

唔，這解釋聽上去倒是非常合理。雖然我并不了解這群人內部的關系，但從另外兩個女孩的表情判斷，她們應該是基本認可曲河的這番話的，而方巖那家伙也沒多說什么。換句話說，至少這幾個人之間似乎并沒有什么嫌隙。難道這真的是純粹的事故？但是……

“那個，抱歉，我們果然還是不能把小玉放在那兒，”在面面相覷了一小會兒之后，艾麗交握著雙手，對小莎懇求道，“能讓我們……”

“可以，但請給我一點兒時間中斷這里的供電，”小莎說完了這句話，就回到了配電室之中。大約一分鐘后，她又出來了，“好了，你們去……處理剩下的事吧。還有，接下來請你們倆無論如何都要留在其他人的視線之內，不要再跑遠了?！?/p>

兩名幸存的女孩都向她點了點頭，但在看到她們這么做時，我卻產生了一種相當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