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索南戈雅

可惜他所說的預測沒人會相信，在于航天局的那幫蠢貨經過言辭激烈的爭論后，所得出的結果便是他被指派到無人問津的帆船淺灘執勤，常年生活在只有他一個人的三層小別墅內。

這座建造在熱帶雨林最深處的星空觀測站，平日里最繁重的工作量便是進行數據的整理和上傳，算是航天局最空閑的職位。

經過短暫的交談后，陸雨給他注射進一種緩慢的毒素，然后才將繩索解開收起。

恢復自由的索南戈雅摸了摸針孔，這種保護自己的方式很常見，他并不在意這些，而是伸手指著剛剛的方向。

“ 那飛船是你的？看起來有點動力問題，你為什么與我們這星球的人長得一樣？你來自很遙遠的星球嗎？航天局那些笨蛋不會突然造出來如此精密的飛船……”

一說到飛船，他的情緒明顯高漲起來，忍不住從口袋里拿出帶有光幕攝像頭的掃描儀對著飛船的方向一陣亂拍。

陸雨并未出手阻攔，眼前此人與自己有些莫名的相似之處，對科研癡迷的程度不相上下。

讓陸雨打算相信他所說的話，是當索南戈雅熱情地請他來到觀測站做客。

這座被高大的樹木藤蔓包裹嚴實的建筑物，墻壁斑駁褪色，許多設施都年久失修，唯獨三樓的那些珍貴儀器，被擦的光潔如新。

連續打開三層不同型號的大門，一進大廳內迎面對著的墻壁上懸掛著帶有各色筆記標注的星圖，不難從最邊緣的位置看到了模糊的地球坐標。

論科技層面來講，綠熒星稍弱于地球，根據生命層級的理論不難得出這個結果：同一時空下能量體積相近的事物才能最先被互相觀察到。

隨著兩人一路上交談的深入，索南戈雅僵硬的語言逐漸放松，等回到觀測站時，他已經與遠道而來的外星朋友親密無間了。

“你的知識豐富如浩渺煙海，可想而知你的家鄉會是多么先進與發達，但千萬不要告訴我你所在的地方，我會忍不住去窺視那里?！?/p>

陸雨當然知道隱藏星球坐標的重要性，漆黑的航程中多數情況下沒有參照物可以估算位置，除非知道詳細坐標。

對于一顆星球而言，坐標就相當于抓住了星球的命脈，出于保護家鄉的考慮，宇航員細則里有嚴格的規定，不準任何泄露地球坐標的事情發生。

但這種話從索南戈雅的口中說出，自然是另一種的感覺，他品行正直，永遠站在科學的一方，是科學的堅定擁護者。

索南戈雅拉著陸雨來到擺滿家具的房頂，他平常的工作任務就是在這里守著，等待電子天文望遠鏡收集這一片星空的各項數據。

“最近幾個月來不斷接收到的信號似乎是在求救，我上報航天局后，只換來些科研經費，正好沒地方用?！?/p>

陸雨在房頂的諸多屏幕上，看到過那些信號，不由得老臉一紅，這些信號的源頭都是來自自己的飛船。

這里是難得的少雨干燥的地方，索南戈雅與望遠鏡居住在一起，這樣方便他做那些白日夢。

盡管他有足夠的證據說明自己理論的正確性，但畢竟沒有人親眼見到他所說假設的景象真實發生。

綠熒星的飛船最遠還沒有飛出自己所在的星系，剛剛達到登陸臨近星球的級別，陸雨在這里可以輕易地成為知識淵博的先驅，帶領這里的“人類”大步走進宇宙。

而對突如其來降臨到面前的外星人，或許是外表相仿的緣故，索南戈雅表現的非常興奮，對日思夜想的未知突然降臨到自己的面前時，那種發自內心的快樂催促著他提出積攢已久的問題，而他的心思全都沉浸在了那艘閃閃發光的遠航飛船上。

索南戈雅想要制造出一艘可以沖進宇宙懷抱中盡情探索神秘未知的飛船，將天空的火種點燃，他為此甚至不惜著手獨立制造小型的飛船。

一談論起飛船和宇宙，索南戈雅仿佛換了個人，健談到令陸雨忍不住發笑，“你所駕駛的飛船，似乎有些動力問題?！?/p>

“循環器的濾網該清洗了，最好使用液態能源?！?/p>

飛船的循環器長時間不間斷使用的后果，便是濾網上的雜質過多，影響到了能量回收再生的比率，陸雨在初期設計的時候，根本沒想到自己會飛行這么長的時間。

一切的理論都是紙上談兵，當真正開始實踐的時候，才會發現那些潛藏的問題。

兩人一問一答的談話簡潔明快，沉浸在好奇心得到滿足的暢快之中，索南戈雅開心的像個買到心愛玩具的孩子。

與索南戈雅交談，恍惚間讓陸雨看到了那個對宇宙懷揣著無限憧憬的少年，一筆一劃地在筆記本上寫下來他永遠不可能完成的夢想。

當聽到陸雨需要些液態能源時，索南戈雅想都沒想，就起身去啟動門前的板車。

“液態能源有的是，不過得去倉庫一趟，離這里不遠，你在這兒稍等?！?/p>

“我們一起去?！?/p>

陸雨坐在板車的副駕駛上，朝著與來的時候方向相反的路前進，他可不敢一個人呆在這里。

陌生的環境里多加提防些，總是沒有壞處的。

關于索南戈雅的種種事跡，他所屬的航天局全部知曉，所以才在偏僻的淺灘設立了專門的倉庫，以便于提供給索南戈雅所需的材料。

明面上是將他流放到無人問津的地方，實則是為他提供了一個適合思考的極佳場所，但單純的索南戈雅還經常破口大罵航天局，對他的不公正待遇。

索南戈雅所欠缺的，是有關人性的思考，他忽視了每個人的獨立性，以至于在見到倉庫管理員的時候，那副滿面春風的笑容和突然多出的朋友，讓倉庫管理員悄悄按動了報警器。

陸雨也沒料到對方的反應會如此迅速，雖然從外觀上并沒有發現異常，他除了衣著有些不合時宜地樸素，而熱帶地區的流行款式是花襯衫。

但在外貌相同的面孔中，倉庫管理員仍舊一眼看出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