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飾類文物包裝制作研究
——以中國絲綢博物館藏品為例

楊汝林 楊海亮 張國偉

（中國絲綢博物館，浙江 杭州 310002）

0 引言

服飾類文物是指服裝類文物及與之相關的飾品類文物。中國絲綢博物館現有藏品6 萬余件，其中中國歷代服飾類藏品除服裝、面料、殘片等平面類型文物以外，還有鞋、帽、荷包等立體類文物。西方藏品中更是有大量立體類服飾以及包袋、傘、扇子等各式文物。這些紡織品的形制不同，出土年代不同，保存現狀不一，有的已經十分殘破糟朽。安全有效的包裝能夠滿足文物保存，方便研究等需要，并能夠有效控制包裝容器內保存的微環境，保證文物本身所蘊藏的歷史、藝術、文化等信息不受到影響，主要作用是保護文物并且維護價值。同時，包裝還可以起到使文物避免受到外界環境中有害氣體的直接危害，避免光直接照射紡織品文物，減少高溫或潮氣的浸入，使文物可能產生的變質得到控制。降低文物老化速度，防止塵埃直接落在文物上，減少顆粒物質對文物的物理影響、化學影響和生物影響等。最大限度地減少紡織品文物受外界環境的影響而發生物理腐蝕、化學腐蝕和生物腐蝕的損害，延緩紡織品文物老化速度，并且可以避免立體類紡織品文物因自身重力的原因而導致文物的變形、皺褶和破裂等情況。也減少了人為因素造成的損失，有利于延長文物的生命。

本研究針對中國絲綢博物館藏紡織類、皮革類服飾文物的包裝材料進行調查分析和適用性評估，歸納影響此類文物長期保存的因素，并設計研究此類文物的包裝形式。

1 紡織品文物包裝選材原則

1.1 包裝材料類型

文物包裝材料分為主要包裝材料和輔助包裝材料，主要包裝材料是構成文物包裝的主體材料，常用的有木材、瓦楞紙、復合材料等[1]。制作內、外文物包裝箱如需使用原木為材料，則必須經過高溫滅菌處理的。輔助包裝材料在制造包裝容器和包裝操作過程中起輔助作用，促進文物包裝的功能更完善，常用的有襯墊材料，如各種棉襯墊、氈墊、綿紙等；防護、減震材料，如海綿、各種密度的聚氯板和高密度聚苯板等；粘合材料，如各種粘合劑等；密封材料，如防潮密封膠條等；隔離物，如各種隔板、襯片等；緊固物，如各種捆扎帶、鐵釘、螺釘、銷釘等；標志物，如各種標簽。用于存放紡織品的箱、柜和內襯板、墊等必須是對收藏品無害的穩定材料[2-4]。其中較為常用的內包裝有紙盒和木盒，紙類包裝盒要使用無酸紙或者無酸瓦楞紙（圖1）。無酸紙(acid-free paper) 是指具有高度耐久性和耐用性(不含活性酸) 的一類紙張，無酸紙的定量和顏色依用途而定，紙質堅實、強度高、接近中性，由植物纖維紙漿采取特殊處理(消除其中存在的有機酸) 后抄造而成，用于包裝以保護與紙接觸的材料不受酸的侵蝕[5]。在正常的使用和保存條件下，無酸紙的使用壽命可以達到200 年左右，不會出現明顯的變質現象。作為需要永久保存的文獻及出版物，因為具有較高的歷史、法律和其他重要價值，要求使用無酸紙。目前，國外對文物保護用紙的研究非常重視。很多國家都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采用各種辦法脫酸、殺菌防蟲，以期保護有機質文物。比如瑞典紙張保護研究計劃(FOU Paper conservation 項目)、荷蘭空氣污染物影響的研究計劃(AC-BAM)、歐洲污染物對紙張快速老化影響的項目(EU-STEP) 以及美國關于印刷書寫紙的老化研究計劃(US ASTM) 等[6]。我國一些重要文物保護用紙需要從國外進口，價格往往是普通紙的3～5 倍。木制包裝盒要使用不會釋放酸性物質的材料，且能夠調節空氣中的相對濕度，但在調節濕度的速度方面仍不比調濕紙，可以將調濕紙置于紡織品文物包裝盒的上方，但在使用時不能直接接觸到文物，避免文物受損。由于文物內包裝和文物直接或間接接觸，如所用材料含有氯、硫或其他酸性成分，勢必會損害紡織品。它們通過接觸文物或自身老化后釋放出來的有害氣體，對收藏品造成損害[7-9]。會對紡織品文物造成潛在危害的材料包括劣質木頭、油漆、膠粘劑、皮革、鐵釘、毛織品、化纖紡織品和某些掉色紡織品等。不銹鋼、鋁合金和表面噴塑涂料鋼板材料較穩定，但優質穩定的木材具有吸收和釋放濕氣的作用，對環境起到緩釋作用，更有利于紡織品的保存外，包裝盒還必須具備物理穩定性和足夠的承受能力[10]。

圖1 國外常用的紙質文物包裝

現階段中國絲綢博物館紡織品文物的包裝材料以紙質包裝為主，主要有瓦楞紙板和普通紙板兩種形式。結合作為紡織品文物保護用材料的要求，紙板的木素含量直接影響保護性能和自身材質屬性，如材料發脆，污染物增多等。所以在選擇紡織品文物包裝材料時，要避免木素含量高的紙質材料，同時，由于庫房空氣質量和包裝本身的酸堿性，酸堿緩沖性能也影響了材料的安全使用周期，目前已有行業標準《館藏文物包裝材料—無酸紙質材料》（WW/T 0077-2017）對無酸紙質材料進行了選材要求，所以博物館常用的紙質包裝材料應滿足相關要求（表1），而膠粘劑應不含塑化劑、不含甲醛和苯類物質等易造成紙張老化的成分。

表1 合格無酸紙質包裝材料要求

隨著現代材料的功能和成分不斷升級，目前在上述檢測中，環境安全性測試可以適用于除了紙質材料以外的其他材料，如高分子、聚合物、揮發物等的檢測，同時具有操作簡便、判定結果直觀等特點，適合廣大博物館選材使用。

1.2 環境安全性測試

環境安全性檢測常用ODDY 測試法。ODDY 法最早由大英博物館的Oddy W A 及其合作者于1973年建立，用于評估博物館藏展材料的適用性?；驹硎且愿呒兘饘僭嚻硐鄳饘儋|地文物，通過加速腐蝕實驗，根據材料樣品對試片的腐蝕程度，評判該材料在博物館藏展環境中的適用性[11-12]。它是一種模擬博物館藏展材料揮發降解過程的金屬加速腐蝕試驗法，廣泛應用于博物館藏展材料的實用性評估，具有易辨別，只需目測即可判斷腐蝕情況，簡易，不需要特殊設備，不需要專業人才的優點，適合于一般文物單位進行材料篩選[13]。方法就是將銀、銅、鉛3 種試片與被測材料放于密封容器中在60℃/RH100%下反應28 天，通過試片腐蝕情況對材料進行評估，示意圖及結果判定如圖2、表2。

表2 環境安全性檢測結果判定表

圖2 ODDY 測試示意圖

采用ODDY 法檢測常用于紡織品文物包裝的材料后（表3），發現：（1）在紙質類型材料中，未進行纖維素脫除的紙質材料易發生金屬試片腐蝕，不易長期使用；不同產地宣紙中出現了輕微金屬試片腐蝕現象，這與宣紙制作工藝相關。（2）在木質材料中，杉木和白木出現金屬試片腐蝕現象，與木材含有的揮發物相關。（3）在高分子和聚合物材料中，金屬試片較為穩定，但一些高透明的聚合物材料中仍存在輕微金屬試片腐蝕現象，與合成時采用的助劑有關。（4）絲綢面料使用天然染料染色后，易出現輕微金屬試片腐蝕現象，與脫色性有關。綜上，在選用包裝材料時，ODDY 法可以綜合判斷材料及助劑的安全性，可篩選出適合長期使用的包裝材料。

表3 常用包裝材料ODDY 測試結果

2 文物包裝形式設計

立足以上檢測結果，根據中國絲綢博物館所藏每件文物的具體形制進行包裝設計。

2.1 中國服飾類文物

中國傳統的服裝多采用平面裁剪的方式制作，因此袍服、大衫、褲子、包袋等文物以平面類型的居多。館藏的各代服飾中，有的形制較完整，有的則因出土、保存等多種原因已經十分殘破和糟朽，甚至已成殘片。另外，也有一些墓葬出土有鞋子、帽子等立體類文物。針對不同文物的特征，進行包裝形式設計。

2.1.1 平面類

（1）服裝

傳統服裝多為上衣下裳，袖口寬大且衣長較長，無論是絲綢還是皮革材質，因出土年代久遠，都十分脆弱，整體牢度較差，破損嚴重。以館藏南宋紫褐色羅印金彩繪花邊單衣為例，出土時左袖肩部斷裂，右袖肩部也幾近斷裂，僅有數根紗線相連。衣身腰部兩側橫向斷裂，兩側開衩邊緣局部破碎脫落。且兩肩及腰部斷口處織物為散碎狀，有多塊小片織物脫落或幾近脫落。僅衣領及前襟邊緣印金部位保存狀況稍好，破損較少。在經過保護修復后，基本形制完整，但因面料的薄透性，仍十分脆弱（圖3）。

圖3 館藏南宋紫褐色羅印金彩繪花邊單衣

針對這類服裝，可按需要制作內部隨行緩沖支撐的襯墊，按形制特征、尺寸，制作大小一致的襯墊，塞入已修復完成的紡織品中，使之挺闊，安全有保障。外部則選用無酸紙板根據修復完成后的服裝尺寸、形式特點，設計大小適中、方便拿取及運輸并具備一定牢度的包裝盒，用于存儲紡織品（圖4）。類似的包裝形式也被運用在皮革類服飾文物上，在長期干燥的墓葬中皮革容易干硬，在飽水的墓葬環境中容易糟朽，因此在對皮革類文物進行相關保護處理后，置于無酸包裝盒中存儲可以有效延緩文物生命。部分服裝強度較好，沒有明顯的糟朽，可以直接平鋪存放于文物專用儲存柜中，上下覆蓋特衛強紙或宣紙保護（圖5），避免灰塵落入或與其他文物接觸。

圖4 單衣包裝示意圖

圖5 平鋪存放

（2）殘片

在中國絲綢博物館的藏品中，殘片類的文物數量較大。這些殘片中有部分經過平整、修復，目前已用針線固定在背襯織物上，但也有部分暫不適合修復或者已經無法承受針線壓力的殘片，在存儲時，使用無酸棉紙遮蓋文物，并用無酸紙板系棉線包裝（圖6）。

圖6 殘片文物包裝示意圖

若較多殘片屬于同一墓地出土的，可以用類似上面的包裝方式將每件文物單獨包裝，并單獨使用無酸紙制作一個較大的抽屜狀盒子，將殘片分層裝入盒中，方便分類與取用（圖7）。

圖7 多片殘片文物包裝示意圖

（3）大型平面類織物

對于面積較大的平面類織物，在存儲時會由于庫房面積受限，無法做到完全平鋪展開，但折疊又會引起新的皺褶病害，在這種情況下，需要將這類文物卷曲保存。用無酸紙制作粗細合適的卷軸，將文物卷曲其上，再用特衛強紙包裹。特別重要的展品，需經常展出或運輸，可以再放入圓柱體狀的無酸瓦楞紙盒中（圖8）。這樣既保護文物，避免疊壓，又可以節約保管用地。

圖8 卷曲保存文物

（4）字畫

與紡織相關的字畫、海報等，也是藏品的一部分。這些在經過裝裱后可懸掛保存（圖9），既安全，又節約空間。

圖9 裝裱類文物存放

2.1.2 立體類

（1）鞋帽類

對于立體類的藏品，如長期疊壓，易造成變形、皺褶等新的病害，在包裝設計時尤其需要注意。以中國絲綢博物館所藏帽子為例，出土時絲綢織物已經老化嚴重，即便經過修復，還是較為脆弱，因此包裝保存時需要足夠的支撐。先使用聚乙烯泡沫，根據帽子尺寸制作出模具，再用真絲面料包裹模具，底部用針線縫合包裹，使得帽子能夠套進模具并完全貼合，接近套在頭上的效果（圖10）。再放于已挖槽的無酸瓦楞紙板上，置于無酸紙板紙盒中，并制作棉布條帶方便抽取文物。

圖10 帽類文物包裝示意圖

與帽子類的立體文物類似，鞋子類的文物也需要制作內部襯墊物，起到緩沖作用，但一般選擇柔軟的彈力絮等材質作為填充材料，用絲綢包裹縫合成與鞋子匹配的尺寸并塞入其中，可以有效避免長期存放倒置的鞋子變形、下塌（圖11）。

（2）飾品類

飾品類文物有的本身較薄，有的具有一定的厚度，根據需要挖槽存放?？梢罁奈锕竦某叽缭O計相對統一的文物外包裝，方便規整擺放于文物柜中儲存，空間利用最大化（圖12）。

圖12 飾品類文物包裝示意圖

2.1.3 工具類

館藏中國藏品除了服裝和飾品以外，還有一些用來面料織造、服裝制作的工具，例如紡輪、織機、尺子、熨斗、剪刀等，這些工具不同于紡織品，一般都為木頭、鐵、竹、鋁等材質，較硬，且立體，在存儲時需要單獨的包裝。除了大型的織機，針對體量較小的工具類文物，可用聚乙烯泡沫按照文物現狀挖槽，需要特別注意按照文物的厚度來決定挖槽的深度，使其被包裹固定，不易滑動（圖13）。

圖13 工具類文物包裝示意圖

2.2 西方服飾類文物

中國絲綢博物館現有西方服飾類藏品3.8 萬余件，其中有大量立體類服飾以及包袋、傘、扇子等各式文物。這些西方服飾文物的形制、材質多樣且較復雜，使得這些文物的包裝不可能千篇一律，存儲方式也各異。

2.2.1 服裝

西方服裝中，除了日常服飾以外，還有很多造型夸張的禮服、緊身胸衣等，這些服裝十分立體，自身較重，需要較大的存儲空間。對于這類服裝，采用與中國傳統服裝相類似的平鋪保存顯然是不切實際的，考慮使用懸掛存放。對于懸掛存放的服裝，對衣架設計、服裝包裝等都有嚴格的要求。在衣架兩肩處需加入珍珠棉、彈力絮等柔軟的材質填充，用棉布包裹縫合，這樣可以增加衣架的厚度和柔軟性，使服裝兩肩不至于因長期懸掛留下印痕（圖14）。統計服裝尺寸，按較為通用的尺寸，用特衛強紙制作服裝外包裝，開口處使用棉線系結固定。對于特別重的服裝，可以在外包裝底部加封一塊圓形聚酯薄片，在懸掛式可承托一部分重力（圖15）。

圖14 定制衣架

圖15 特衛強紙包裝

2.2.2 配飾

西方服裝配飾較多，且牢度相對較好，大多可以直接用特衛強紙與聚乙烯泡沫挖槽組合存儲，也可用無酸紙制作單獨的包裝盒存放（圖16）。

圖16 西方配飾類文物包裝

包袋類的藏品多有提手以及懸掛下來的裝飾品，在包袋牢度允許的前提下，可豎立保存，設計合理的包裝，給包袋一定的支撐。如包袋提手、裝飾等在自然懸掛的狀態下會對包袋主體造成二次損傷時，可以用無酸紙版、特衛強紙、棉布帶等材料，將裝飾與主體隔開。如包袋的珠寶裝飾脫落，可將它裝入標本袋后與文物主體一起存儲。必要時，可以在包袋內部填充珍珠棉、桃花紙等物品，使它在保存的過程中不會受重力變形。也有部分較薄的包袋，可以參考其他的飾品平置于凹槽中。

鞋靴類的文物在西方藏品中也占有一定數量。對于牢度較好的藏品，可以用無酸材料定制尺寸相對固定的鞋盒，放置其中；對于牢度較差、年代較早的藏品，可以用無酸瓦楞紙板等制作特殊的包裝，既能夠保護鞋子不受到二次損傷，又方便提取。在包裝底部按照鞋底形狀挖出凹槽，使鞋子不移動，再在紙板必要的位置上加棉布帶系結，將鞋子與紙板底座固定（圖17）。首飾、墨鏡類的文物多為金屬材質，制作有可移動隔板的儲物盒直接存放，這樣可根據首飾大小調節存放空間大?。▓D18）。

圖17 西方鞋靴類文物包裝

2.2.3 其他類別

西方藏品除服裝及配飾以外，還有傘、拐杖等生活用品和書籍、雜志等文娛用品，包裝設計理念與其他文物相同，通過合理的包裝，減少重力對文物的作用和影響，使藏品能夠得到科學有效的保護（圖19）。

圖19 西方其它類文物包裝

3 歷史上的包裝

在清代時就十分注重對重點文物的包裝設計制作，故宮博物院、沈陽故宮博物院都有大量相關的藏品。當時的人們對宮廷服飾、帽子、玉牒、斗方、銅鏡等，都有十分講究的內、外包裝，不但形制精心設計，材質也精挑細選，一定程度上給當今文物包裝設計以啟示（圖20～23）。

圖20 貂皮嵌珠皇后冬朝冠帽撐 故宮博物院藏（圖片來源：故宮博物院官方網站）

圖21 斗方包裝 沈陽故宮博物院藏（圖片來源：沈陽故宮博物院提供）

圖22 清藍緞平金龍銅釘棉甲服飾內部襯墊（沈陽故宮博物院藏）

圖23 清代官帽和盛放帽子的木盒（圖片來源：包銘新，近代中國男裝實錄，東華大學，2008 年）

4 總結

文物的包裝，最重要的就是包裝材料的選擇和形式，是不利因素對紡織品文物產生損害的第一道防線，通過ODDY 測試法和紙張pH 值等科學方法測試，篩選適用館藏紡織品文物保存和保護使用的材料。對中國絲綢博物館藏最具有代表性的文物，根據它們的具體形制特征，本著安全、可靠、可視性的原則，設計合適的文物包裝，便于長期安全存放和運輸，滿足庫房的各類需求。

致謝

本文中涉及的文物包裝制作得到了王淑娟、莫森耀、戴華麗、陸陽、李天易等同事及學生的幫助，部分圖片及信息由沈陽故宮博物院張瑩、故宮博物院陳楊提供，在此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