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英雄魯小花

初遇洛遠（上）

高個子獄警話多得很，一邊清理醫務室，一邊埋怨：“臭小子吃得倒還挺好，蝦仁兒、牛肉，嘖嘖，還有海鮮味兒！咋全都吐了呢，浪費！”

杜柯跟他聊了幾句，知道他大名叫王鵬，祖上是從東北過來的，一直在監獄里做工，老婆生了三個娃娃，天天張嘴等著吃飯。他痛恨日本人，卻無心也無力改變生活。

王鵬打掃得差不多了，嘆道：“咱們這兒每個月都抓幾批學生來，出去的時候都瘦了一圈兒。我就想不通，這是何必呢？游行示威真的有用嗎？日本鬼子不是照樣作威作福，欺負中國人？”

杜柯很快就跟這位老哥稱兄道弟了。這時候，杜柯義正詞嚴道：“您這么說可不對，咱們學生文不能以筆寫衷心，武不能扛槍上戰場，如果再不搞游行，在宣傳上給前線的戰士們鼓鼓勁，在輿論上給中國政府支持，那還算是中國人嗎？只要是中國人，在現在這個時候，就應該為國家出份力！”

王鵬默不作聲，嘆了口氣，頗為感慨地道：“你說得對，不管能力大小，總該為國家出份力?！?/p>

醫務室里獄警和“犯人”聊得歡，卻把外面等著的幾個急得不行。天終于慢慢地泛白了，王鵬和他的搭檔孫可趕緊把學生們送進了平時專門關押學生的兩間大牢房。

男監和女監中間僅隔著一條半米寬的通道，項何、魯小草和洛婷婷見杜柯安全歸隊，激動得不知說些什么好。這幫學生們折騰了整整一宿，在牢房里長長的通鋪上倒頭就睡，可沒睡多久就已經到了早飯時間。

監獄里的每一天都嚴格按照時間安排，不容許有絲毫錯漏。學生們筋疲力盡地爬起來，只覺得頭昏腦漲。魯小花抬眼看見四周荷槍實彈的日本士兵，終于意識到，劫獄這回事，遠比他們想象中困難。

提籃橋監獄目前在押犯人九百余人，大食堂可以容納三百人同時就餐，因此每天要準時安排犯人們分三批吃飯。

項何在這里待過，知道政治犯和學生犯一般都會分在同一批就餐和放風，這也是他們和洛館長接觸的唯一機會。

學生們一個跟著一個，無精打采地被帶到了食堂。魯小花的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可半人高的粥桶里，米粒少得幾乎能數得清，每人一個的窩窩頭，也不知道已經放了多久，硬得和石頭一樣。

洛婷婷領了粥，在桌邊坐下，皺著眉喝了一口，卻沒動窩窩頭。魯小花小聲勸道：“姐姐，多吃點兒吧，不然沒力氣救人?！?/p>

洛婷婷深深吸了口氣，開始啃硬邦邦的窩窩頭，眼淚滴在粥碗里，看得魯小花心里酸酸的。

飯堂里還在陸續進人，魯小花注意到，西北角的一扇窄門里出來的犯人，大多年紀稍長，雖然都穿著統一的囚服，但仍能看出其中一些人曾經生活優越。項何、魯小草和杜柯也注意到了那邊，幾個人嘴里啃著窩窩頭，眼睛卻不知飛到了哪里。

魯小花緊張地盯著那扇門，這時，門后出來一個戴著金絲眼鏡、頭發花白、蓄著胡子的老人。洛婷婷手里盛粥的碗一抖，潑了半碗在桌上，幾乎就要站起來，喃喃道：“爸爸，爸爸……我在這，我在這！”

魯小花心知這老人就是洛婷婷的父親洛遠，趕緊握住洛婷婷的手說：“婷婷姐，冷靜。為大局著想，低頭吃飯，先別讓伯父看見你?！?/p>

魯小草等人都見過洛遠，曉得洛婷婷此時的心情，不禁投來同情的目光。很快吃飯時間結束，學生們被帶回牢房，洛婷婷一步三回頭，幾乎把嘴唇咬出血來。年邁的父親就在面前，卻不能相認，真是最痛苦的煎熬。

提籃橋監獄從不浪費勞動力，所有犯人每天都會被安排勞動，這批學生犯接到的任務是給日本軍隊的軍裝裝領標。一個標一個鉚釘，裝起來倒是挺輕松。獄警大約是覺得學生犯沒什么威脅，干活兒的時候，看守得不嚴，大家終于有機會湊在一起說上幾句話。

（未完待續）

★人物簡介：許諾晨

安徽省文聯文學藝術院專業作家，中國作家協會會員，第八屆全國青年作家創作會代表，魯迅文學院第三十四屆中青年作家高級研討班學員，安徽省青聯委員，《藝術界》雜志副主編，安徽大學兼職教授。 作品曾獲安徽文學獎、兩屆冰心兒童圖書獎，入選中宣部“書映百年偉業”推薦書單，連續兩年入選“中國好書”月榜，連續三年入選國家新聞出版署“向全國青少年推薦的百種優秀出版物”。致力推廣少兒閱讀，擔任全國數十家書城、學校的“閱讀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