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期創傷與抑郁癥患者血漿脂聯素水平關聯研究☆

黃凡凡 劉不凡 趙天宇 李娜 盧文婷 汪維 陳歡 王冉 高媛媛 楊麗 任若佳 于魯璐 安翠霞 王學義

童年期創傷是抑郁癥的重要危險因素[1]。經歷童年期創傷的個體常表現為抑郁癥發病年齡較早、復發率高以及易發生代謝綜合征等問題[2-3]。童年期創傷對個體心身健康的不良影響可能貫穿于整個生命周期[4-5]，但目前童年期創傷導致抑郁癥發病的生物學機制尚不十分清楚。脂聯素（adiponectin，ADPN）是脂肪細胞分泌的一種內源性生物活性多肽，具有增加胰島素敏感性、調節糖脂代謝、抗炎和免疫調節等功能[6-7]。此外，脂聯素還與抑郁、焦慮等情緒密切相關[8-9]。動物實驗發現，脂聯素具有抗抑郁樣作用，在脂聯素基因敲除小鼠的側腦室注射脂聯素，可以使小鼠的抑郁表現得到改善[10]。多項研究表明，抑郁癥患者的脂聯素水平顯著低于健康對照[11-12]，且創傷性事件可能是血漿脂聯素水平降低的風險因素[13-14]。但現有研究中童年期創傷經歷與抑郁癥患者血漿脂聯素水平的相關性尚不明確。本研究旨在探討抑郁癥患者的童年期創傷經歷與血漿脂聯素水平的關聯性。

1 對象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抑郁癥患者來自2020年9月至2021年12月河北醫科大學第一醫院精神衛生中心門診和住院患者。入組標準：①符合《國際疾病與相關健康問題統計分類》（ICD-10）中單次或復發性抑郁障礙的診斷標準；②年齡18～55歲，性別不限。排除標準：①患有精神分裂癥或雙相障礙等其他精神疾??；②存在嚴重的軀體疾??；③有酒精或物質濫用/依賴病史；④既往患有可能影響血漿脂聯素水平的疾病，如糖尿病、冠心病、代謝綜合征等。共納入121例抑郁癥患者。

對照組為同期在河北醫科大學第一醫院健康體檢中心進行體檢的志愿者。入組標準：①不符合ICD-10中任何精神疾病的診斷標準；②年齡18～55歲，性別不限；③無精神疾病家族史。排除標準：①患有嚴重軀體疾??；②有酒精或物質濫用/依賴病史；③既往患有可能影響血漿脂聯素水平變化的軀體疾病，如糖尿病、冠心病、代謝綜合征等。共納入39名對照者。

所有受試者在入組時簽署知情同意書。本研究已通過河北醫科大學第一醫院倫理委員會的批準（批準號：20190592）。

1.2 研究方法

1.2.1 資料收集與量表評估 研究對象由兩位精神科主任醫師使用簡明國際神經精神訪談明確診斷。采用自編的調查問卷收集性別、年齡、BMI等一般資料。采用17項漢密爾頓抑郁量表（Hamilton depression scale-17，HAMD17）[15]、漢密爾頓焦慮量表（Hamilton anxiety scale，HAMA）[16]和童年期創傷問卷-簡版（childhood trauma questionnaire，CTQ-SF）[17]分別評定抑郁癥患者和對照者的抑郁、焦慮癥狀嚴重程度和童年期創傷經歷。CTQ-SF共28個條目，分為情感虐待、軀體虐待、性虐待、情感忽視、軀體忽視5個維度。抑郁癥患者根據CTQ-SF分量表界值[18]進行分組：情感虐待≥13分，軀體虐待≥10分，性虐待≥8分，情感忽視≥15分，軀體忽視≥10分，滿足上述任何一項者定義為創傷組（n=53），均不滿足上述條件者為無創傷組（n=68）。所有受試者在門診當天或入院后第一天完成所有量表評估。

1.2.2 血漿脂聯素檢測 受試者禁食8 h后，于次日上午7∶00-8∶00進行靜脈采血。血樣標本離心后，-80℃儲存。對測定者屏蔽分組情況，由實驗室專業技術人員采用酶聯免疫吸附測定法（ELISA），使用人血漿脂聯素（型號：DRP300）R&D Systems?ELISA試劑盒測定血漿脂聯素水平，采用酶標儀進行分析。檢測試劑盒來自同一批次。所有樣本進行復孔檢測，計算平均值用于統計分析，建立血漿脂聯素最佳擬合曲線后進行濃度分析。

1.3 統計學方法應用SPSS 25.0進行數據分析。年齡、BMI、HAMD17總分、HAMA總分、血漿脂聯素水平不符合正態分布，以M（QL，QU）描述，性別以例數和構成比描述。使用Kruskal-Wallis檢驗對血漿脂聯素水平進行組間差異分析，兩兩比較通過Bonferroni法校正。采用Spearman相關分別分析抑郁癥患者的血漿脂聯素水平與BMI、CTQ-SF得分、HAMD17得分和HAMA得分的相關性。以抑郁癥患者的血漿脂聯素水平作為因變量，結合理論和臨床實踐[19-20]，將年齡、性別、BMI值、CTQ-SF得分、HAMD17得分和HAMA得分等可能影響血漿脂聯素水平的因素作為自變量，進行多因素線性回歸分析，變量篩選采用enter法。檢驗水準α=0.05，雙側檢驗。

2 結果

2.1 人口學特征及臨床資料CTQ-SF評分結果顯示，121例抑郁癥患者中53例（43.8%）患者至少經歷過一種類型的童年期創傷事件，即創傷組53例，無創傷組68例。不同類型創傷的檢出率由高到低分別為情感忽視28.1%（34/121），軀體忽視22.3%（27/121），情感虐待17.4%（21/121），軀體虐待10.7%（13/121），性虐待5.0%（6/121）。創傷組、無創傷組和對照組的性別（χ2=4.74，P=0.09）、年齡（H=4.66，P=0.10）以及BMI（H=1.89，P=0.39）差異無統計學意義。創傷組和無創傷組之間HAMD17總分（H=13.32，P=0.12）、HAMA總分（H=13.84，P=0.10）無統計學差異。創傷組、無創傷組和對照組的血漿脂聯素水平差異有統計學意義（H=21.83，P<0.01），創傷組的血漿脂聯素水平明顯低于無創傷組（P=0.01）和對照組（P<0.01），無創傷組的血漿脂聯素水平低于對照組（P<0.01）。見表1。

表1 三組人口學特征及臨床資料

2.2 血漿脂聯素、BMI、各量表評分相關性抑郁癥患者的血漿脂聯素水平與BMI（r=-0.32，P<0.01）、CTQSF評分（r=-0.34，P<0.01）、HAMD17評分（r=-0.22，P<0.01）、HAMA評分（r=-0.23，P<0.01）呈負相關。

2.3 血漿脂聯素的多因素線性回歸分析線性回歸結果顯示，抑郁癥患者的血漿脂聯素水平與CTQSF呈負關聯（β=-0.05，P<0.01），見表2。

表2 血漿脂聯素關聯因素的多因素線性回歸分析

3 討論

本研究結果顯示，抑郁癥患者的童年期創傷檢出率為43.8%，與NELSON等[21]研究結果（45.6%）相近，略高于XIE等[22]在門診抑郁癥患者中的研究結果（37.1%）。不同創傷類型中，情感忽視和軀體忽視檢出率較高，情感虐待和軀體虐待次之，性虐待最少，與既往研究結果一致[23]。上述研究結果提示童年期創傷已成為個體心理健康問題不容忽視的影響因素。童年期創傷可以通過影響個體認知心理模式、人格特點、防御方式、人際關系等因素，強化個體對未來逆境或負面事件的敏感性，從而增加抑郁癥的發生率[24]。除此之外，隨著分子生物學研究的深入，研究表明童年期創傷還會引起神經、免疫、內分泌系統的紊亂[25]，最終造成心身健康的損害。

本研究發現抑郁癥患者的血漿脂聯素水平低于對照組，這與既往的研究結果[26]一致。本研究顯示與無童年期創傷經歷的抑郁癥患者比較，有童年期創傷經歷的抑郁癥患者其血漿脂聯素水平明顯降低，而且血漿脂聯素水平的降低程度與童年期創傷的嚴重程度呈負相關，表明童年期創傷可能是血漿脂聯素水平降低的危險因素。

血漿脂聯素作為一種抗炎標志物，具有抗抑郁樣作用，這可能是由脂聯素誘導的糖原合成酶激酶3β抑制所致，而糖原合成酶激酶3β與小鼠模型的情緒調節過程有關[27]。本研究結果提示，有童年期創傷史的抑郁癥患者，其抗炎標志物血漿脂聯素水平顯著降低，考慮為童年期創傷經歷使個體的抗炎緩沖能力降低，增加了促炎反應的易感性，從而增加患抑郁癥的可能性，即脂聯素可能通過參與炎癥過程來影響抑郁癥的病理生理機制[12]。此外，動物研究發現脂聯素基因敲除小鼠脂聯素水平下降的同時，對于壓力誘導產生抑郁的易感性也會增加，最終出現抑郁樣行為[10]。而且長期不良事件的應激狀態通過參與脂聯素通路的功能紊亂，促使抑郁癥發生[28-29]。

綜上所述，本研究表明童年期創傷史與抑郁癥患者的血漿脂聯素水平降低有關，血漿脂聯素水平降低與童年期創傷經歷共同作用可能促進抑郁癥的發生。本研究也存在一定局限性：首先，童年期創傷史是回顧性調查，可能存在一定偏倚；其次，本研究未能考量近期不良生活事件對血漿脂聯素水平的影響。未來的研究將擴大樣本量，進行縱向研究，進一步探究童年期創傷、抑郁癥和血漿脂聯素水平三者之間的交互作用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