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在線教學的高校外語教師數字素養研究

劉 晶 李君平 王小利

(濟寧學院 外國語學院,山東 曲阜 273155)

在過去的三年里,受新冠疫情的影響,我國教育領域開展了史無前例、規?？涨暗木€上教學。疫情刷新了人們對線上教育的認知,使人們充分認識到線上教育的必要性。目前,我們已步入“后疫情時代”。教育部高教司司長吳巖指出:“我們不可能、也不應該退回到疫情發生之前的教與學狀態”,因為融合了“‘互聯網+’‘智能+’”技術的線上教學已成為世界高等教育重要的發展,線上教學要實現 “從新鮮感到新常態”的轉變[1]1。因此,在后疫情時代以及未來教育發展中,“課堂教學與線上教學應長期共存并深度融合”。今天,基于互聯網的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新興信息技術的快速、迅猛發展,深刻影響著各級各類教育的變革[2]6。在數字技術與教育融合的各類變革中,教師數字素養始終影響著教育改革的成效[3]1,是實現以“學習革命”推動“質量革命”的關鍵因素,是促進“課堂教學和線上教學深度融合”的重要推動力。2022 年 11 月 30 日,教育部正式發布《教師數字素養》(以下簡稱《素養》)行業標準,為教師數字素養發展提供了指導方向。高水平的教師數字素養不僅可以促進教師適應數字時代發展和教育創新變革,也對培育學生數字素養、培養高素質人才起到關鍵性作用。提升教師數字素養已成為當前我國教師專業發展、隊伍建設的重要工作[4]110。目前,對教師數字素養的研究在日益增多,但對外語教師的數字素養研究還有待進一步加強[5]1。因此,本研究以六名高校外語教師為研究對象,探究他們在在線教學過程中對數字素養的認知與實踐,以及數字素養與其專業發展之間的關系,旨在促進高校外語教師專業發展和數字素養能力的提高。

一、文獻綜述

(一)數字素養

數字素養至今尚未形成統一的定義。Gilster首次將數字素養定義為一種理解和使用來源廣泛的各種形式的信息的一種技能;獲得互聯網使用的數字素養需要掌握一系列核心競爭力[6]1。Bawden認為數字素養包括:收集信息的能力,閱讀和理解多媒體和超媒體文本的能力,以及發現和批判性評估信息以及協作交流信息的相關技能[7]218。Martin把數字素養定義為運用元認知技能和數字工具識別、獲取、管理、融合和創造新信息的意識、態度和能力[8]151-176。van Laar等學者認為數字素養包括7種核心技能和5種情景技能。其核心技能包括:技術維度、信息管理、溝通、協作、創造力、批判性思維和解決問題的能力;情境技能包括:道德意識、文化意識、靈活性、自我指導和終身學習[9]577-588。上述對數字素養的定義可以概括為:數字素養是基于互聯網平臺,運用信息技術獲取、分析、管理和創造性運用信息的一系列能力或技能。

(二)高校外語教師數字素養

2022年,我國教育部頒布的《素養》對教師數字素養給出了明確的定義,即教師“分析和解決教育教學問題,優化、創新和變革教育教學活動而具有的意識、能力和責任”?！端仞B》還指出了教師數字素養的框架,即數字化意識、數字技術知識與技能、數字化應用、數字社會責任、專業發展等五個維度。教師數字素養在我國經歷了四個不同的發展階段,從最初教師教育技術能力,發展到信息技術應用能力,再到教師信息素養,直至今天的教師數字素養,吳砥等分析、并總結了不同階段對數字素養的側重點[4]110,如圖1所示。在教育數字化轉型的今天,隨著《素養》的頒布,教師更應該進一步增強數字技術與教育融合的意識,培養運用數字技術提升教育、教學水平的能力,承擔起運用數字技術解決教育領域難題、實現教育變革和創新的責任感。

圖1 教師數字素養演進圖

在《素養》正式頒布之前,相關研究多聚焦教師的信息素養。高校外語教師信息素養在研究早期以思辨性研究為主,研究主題多關注信息素養內涵及高校外語教師信息素養的要求及培養路徑[10]9-12[11]47-49[12]73-75[13]18-25[14]8-13[15]45-53。隨著我國外語教育信息化的不斷推進,外語教師信息素養的實證研究逐漸增多,以量化研究為主要研究范式,聚焦高校外語教師信息素養的現狀調查[16]70-74[17]34-37[18]18-22。在《素養》頒布后,賴春等構建了外語教師的數字素養框架,分為四個主要維度:⑴基本數字素養,包括:應用素養和轉化素養。⑵整合數字技術資源教學素養,包括:課堂教學效果、課外自主學習支撐、課內外聯結。⑶專業發展素養,包括:自主運用技術提升專業能力、自主學習提升整合、數字技術資源能力。⑷社會道德素養,包括:履行數字社會公民的職責、培養學生成為合格的數字社會公民[19]31-38。但是總得來說,高校外語教師數字(信息)素養的質性研究較為匱乏。有學者建議:“教育技術研究者在調查表面特征的基礎上,更應該探究更深層的理解”,而“質性研究方法是加強我們對教學理解的強大工具”[20]126。因此,本研究采用質性研究方法,探究后疫情時代高校外語教師對數字素養的認知與實踐,以及數字素養與高校外語教師專業發展的關系,以期為高校外語教師數字素養能力的提升提出建議。

本研究采用質性研究方法,通過探究六名高校外語教師如何開展數字化教學,來回答以下研究問題:⑴高校外語教師對數字素養及數字化教學的認知是怎樣的;⑵高校外語教師如何運用數字素養開展數字化教學實踐,效果如何;⑶高校外語教師數字素養與其專業發展的關系是怎樣的。

二、研究設計

(一)研究對象

研究對象的選擇遵循“目的性抽樣”原則,即抽取那些能夠為研究問題提供豐富信息的人[21]23。研究對象需要滿足兩個條件:⑴有從事在線教學等數字化教學的經歷,且教齡為 5 年以上。因為研究對象在該階段已經具備一定的教學經驗,且具有反思與創新意識[22]35;⑵研究對象為英語教師,包含大學英語教師和英語專業教師。研究對象分別來自六所不同的本科院校,研究對象的詳細信息,如表1所示。

表1 研究對象個人信息

(二)數據收集

本研究以深度訪談為主要收集數據的方式,訪談采用“微信視頻聊天”的形式,并輔以書面敘事問卷。此外,本研究還收集了研究對象的教學課件、發表的學術成果、以及一些相關政策文本作為輔助數據,從而構成三角驗證[23]56。研究對象被問及的訪談問題包括“如何看待數字化教學?如何理解高校外語教師的數字素養?如何開展數字化教學實踐?存在哪些困難與挑戰以及如何應對?如何運用數字技術開展科研實踐?數字素養是否會影響高校外語教師的身份認同感?”等等。

(三)數據分析

研究者對來自訪談和敘事問卷的數據進行主題分析[24]5-6。首先,研究者通過反復地閱讀熟悉數據,并對數據進行反思和初步編碼。其次,研究者在編碼后的數據中尋找主題。并核對每一主題與編碼的數據節選(第一層級)以及整個數據集(第二層級)是否相關聯,生成主題分析圖。再次,對每個主題進行定義和命名,選擇并校對與每一個主題對應的數據。最后,結合研究問題和文獻分析,對數據進行最后的梳理,完成研究報告。此外,研究者和研究對象保持聯系,并把研究報告返回研究對象進行參與者核對[25]67。

三、研究發現

(一)對數字化教學及數字素養的認知

研究對象對數字化教學持有積極的教學信念,能夠認識到數字技術與外語教學融合是時代發展的需要,認識到數字化教學要堅持以學生為中心、實現學生的個性化學習。同時,他們認識到較高的數字素養是外語教師的必備素質,并對高校外語教師數字素養的內涵有較為全面客觀的認識,此處僅列舉研究對象的代表性觀點。如表2所示。

表2 高校外語教師數字化教學及數字素養的認知

(二)數字化教學實踐:挑戰與策略

在數字化教學實踐方面,一方面,研究對象能夠運用各種數字化教學平臺開展形式豐富多樣的在線教學,并鼓勵學生利用數字化資源進行自主學習。另一方面,在數字化教學具體實踐中,他們面臨學生學習倦怠、學習負擔重、學生自主學習無法掌控,以及教學效果不佳等問題。但是,他們能夠發揮自身能動性,采取了一系列數字化教學策略,如利用數字技術開展混合式教學、為學生自主學習提供幫助、加強學習監督、改革評價機制、增強師生互動等來應對這些挑戰。如表3所示。

表3 高校外語教師數字化教學實踐

研究發現還表明:長期以來高校外語教師缺乏系統的數字素養培訓?！皵底旨夹g種類繁多,很多教師缺乏幫助和系統培訓,常常不知道如何選擇適合自己的數字技術,更無法在外語教學中熟練應用數字技術”(程老師)。

(三)數字化教學效果評價

研究對象對信息化教學效果的評價觀點不一,甚至出現對立的觀點。如表4所示。研究對象還指出:學生學習支持不到位是影響數字化教學效果的重要因素之一。如林老師談到:“很多學生缺乏最基本的數字素養,這導致他們無法熟練地使用在線學習平臺。因為他們接觸數字技術較少、缺乏計算機等硬件設備的保障”。

表4 數字化教學效果評價

(四)數字素養促進高校外語教師專業發展

研究對象能夠運用數字素養積極開展教學研究,發表論文和申報課題,同時他們指出數字素養會影響高校外語教師的專業身份認同感。

1.數字素養與教學研究

研究對象能夠運用數字技術,開展基于在線教學的教學研究,實現了專業發展。如:林老師、程老師、吳老師撰寫完成了關于數字化教學的學術論文;李老師和董老師成功申請了關于數字化教學的科研項目;還有兩名教師進行了在線數據的收集與分析,用于學情分析(王老師)和在線教學測評設計(董老師)。其中,王老師談到:“科研和教學實踐緊密相關,教師如果能夠利用好在數字化教學過程中產生的數據,會對教師的科研工作非常有利,因為這些數據有進行深入挖掘的價值。比如:我的同事就充分利用形成性評價教學數字平臺上保存的數據申請了相關課題”。

同時,研究對象認為數字技術有助于提高他們的學術寫作效率。其中,董老師談到:“我的博士論文是關于MOOC研究的,在文獻管理、數據分析以及論文撰寫時使用了Endnote、E-Study、Mendeley、NVivo、 AMOS、SPSS等一系列軟件,從而能較好地管理文獻和分析數據,在論文撰寫中給了我很大的便利,也提高了寫作效率。尤其是300多條參考文獻,如果不用軟件,會非常費時低效”。

2.數字素養與教師專業身份認同

研究對象認為:高校外語教師的數字素養或者數字化教學能力會限制或促進教師的專業身份認同。如表5所示。

表5 高校外語教師數字素養與身份認同

四、討論

研究發現表明:在基于在線教學的數字化教學實踐中,六名高校外語教師具備積極的數字化教學信念,能夠意識到信息技術與外語教學融合是時代發展趨勢;他們能夠采取一系列教學策略來應對數字化教學實踐中的困難與挑戰,但依然面臨教師數字素養培訓缺失的問題;他們把是否實現有效教學作為評價數字化教學效果的關鍵;并能夠運用數字技術積極開展教學研究,進而實現了專業發展;他們意識到教師數字素養會影響高校外語教師的身份認同感。

(一)積極的教學信念是前提條件

積極的教學信念是高校外語教師數字化教學的前提條件。教師對教學與數字技術關系的信念對兩者的融合至關重要[26]65-75。本研究中的六名研究對象能夠意識到數字技術與外語課程融合是數字化時代發展趨勢的需要。因而,他們能夠將自己的數字化教學信念付諸實踐,開展了形式多樣的在線教學。當遇到教學挑戰時,他們能夠發揮自身能動性[27]109,采取了一系列數字化教學策略來應對挑戰。這印證了教學信念影響教學實踐,并能夠幫助教師界定問題并找出日常課堂中教學問題的解決途徑[28]419。

(二)有效教學是根本目的

實現有效教學應該成為高校外語教師開展數字化教學的根本目的。盡管研究對象持有積極的數字化教學信念,但是他們對數字化教學效果持不同觀點。有的教師傾向于傳統教學,有的教師傾向于數字化教學。究其原因,教師認為是否實現了有效教學才是開展數字化教學的根本目的。崔允漷指出:“所謂‘有效’,主要是指通過教師在一段時間的教學之后,學生所獲得的具體的進步或發展,學生有無進步或發展是教學有沒有效益的惟一指標”[29]43。國外學者Devlin和Samarawickrema也指出:有效教學是關注學生及學習進步的教學[30]112。

在本研究中,程老師贊同數字化教學,他認為數字化教學利大于弊,取得了非常好的教學效果。而吳老師更傾向于傳統教學,因為數字化教學并未提高學生的外語認知水平。實現外語數字化教學的有效性,并不是將教育技術和外語教學簡單地疊加,而是“以教育學、心理學、語言學等理論為指導,通過創造、使用、管理適當的技術性的外語教學過程和教學資源,以及提高外語教師和學生的教育數字技術素養”來實現的[31]110。此外,數字化教學過程中數據需要記錄和保存,高校外語教師可以通過數據挖掘技術來開展有價值的數字化教學研究。

(三)教師培訓是關鍵因素

教師數字素養培訓是高校外語教師開展數字化教學的關鍵因素。以線上教學為代表的數字化教學是一場席卷全國的教學改革,教師是實現教育變革的關鍵;也是實現當前智慧教育目標的關鍵[32]21。在本研究中,研究對象雖然能夠主動采取數字化教學策略來應對在線教學中的困難與挑戰,但是作為高校外語教師,他們依然面臨教師數字素養培訓缺失的問題,來自“985”院校的程老師談到:“很多教師缺乏幫助和系統培訓,常常不知道如何選擇適合自己的數字技術,更無法在外語教學中熟練應用數字技術”。因此,在高校外語教師培訓過程中,一方面要加強對教師知識與技術的培訓[33]268。另一方面,由于教育變革的常態化,要著眼于高校外語教師的可持續專業發展,重點發展教師的終身學習能力,即在不斷變化的情境下學習和再學習的能力[34]3。高校外語教師具備了較強的數字素養能力,才能夠更好的為學生在線學習提供支持[35]12[36]1。

(四)數字技術賦能是持久動力

數字技術為高校外語教師專業的可持續發展賦能,也是促進高校外語數字化教學的持久動力。本研究中,研究對象一方面能夠積極地將數字技術運用于自己的科研實踐,提高了學術寫作效率[37]27-32;另一方面,研究對象能夠結合各自的在線教學實踐積極開展教學研究[38]391-429,實現了專業發展。此外,研究對象認為:教師數字素養能力能夠影響高校外語教師的專業身份認同[39]4。教師身份是教師素質的核心內容,教師身份的形成過程是教師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40]3。因此,高校外語教師要通過提高自身數字素養能力增強身份認同感,讓數字技術服務于自身的專業發展。

結語

本文采用質性研究的方法,通過詳實的質性數據,深入探討了高校外語教師在線教學中對教師數字素養的認知和實踐,以及教師數字素養與高校外語教師專業發展之間的關系。本文還對高校外語數字化教學中存在的問題,如教學效果不佳、教師培訓缺失等問題提出了建議,這對促進高校外語教師數字素養能力發展可以提供有益的啟示,主要有以下四點:(1)樹立智慧教育的理念。高校外語教師要樹立智慧教育的先進理念,這是將數字技術與外語課程深度融合的核心要素。(2)創建智慧教育環境。智慧教育環境的創建是確保數字化教學順利開展的硬件保障,可為推進外語教學數字化進程持續賦能。(3)開展系統的教師培訓。傳統教師培訓主要對教師進行知識與技術的培訓。主要培養和發展教師某一特定教學情境下的教學能力和和水平。但是,在教育變革常態化的背景下,教師培訓應該著眼于促進教師的可持續性專業發展。因此,要重點發展高校外語教師的終身學習能力,即在不斷變化的情境下學習和再學習數字技術的能力,以適應外語教育數字化的長遠發展。

由于本文是質性研究,研究對象數量有限,研究發現不具有可推廣性。未來研究可以采用混合式研究方法,如通過大規模問卷調查和訪談相結合的形式來收集數據,將會有更進一步的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