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分析師關注度與審計質量

齊飛 張曉梅 黃婷 黃爍

【摘 要】 以2017—2022年滬深A股上市公司為樣本，實證檢驗新《證券法》出臺后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對審計質量的影響效應及作用機制。研究發現：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對整體審計質量有顯著提升作用，這一結論在進行必要的穩健性檢驗后依然成立，并且分析師關注度在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與審計質量之間發揮了中介效應。文章從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視角切入，豐富和拓展了審計質量相關研究，為新《證券法》的出臺尤其是審計執業制度改革背景下“審批制”轉向“備案制”的制度效應提供了經驗證據，也為更好地推進與實施備案制度提供了理論基礎和實踐依據。

【關鍵詞】 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 分析師關注度； 審計質量； 會計師事務所； 高質量發展

【中圖分類號】 F239.4；F832.51?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24）03-0114-07

一、引言

審計質量是審計工作的生命線。加強審計質量控制進一步實現審計工作高質量發展既是深入貫徹黨和國家關于審計工作決策部署的重要舉措，也是適應新時代經濟社會發展、更好服務保障黨和國家工作大局的必然要求。近年來，黨和國家高度重視并支持審計工作及審計運行體制機制的健康發展。2023年1月，全國審計工作會議指出要堅持走研究型審計之路，以高質量的審計成果為黨中央治國理政提供決策參考，切實將制度優勢轉化為治理效能。同年5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二十屆中央審計委員會第一次會議中再次強調要加強審計領域戰略謀劃與頂層設計，進一步推進新時代審計工作高質量發展。為增強注冊會計師行業發展活力，促進公平競爭，財政部、證監會貫徹國務院“放管服”改革精神，積極推動調整會計師事務所執業管理政策。2020年3月1日起施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證券法》（以下簡稱新《證券法》）明確規定，事務所從事證券服務業務由事前準入審批制改為事后備案制。同年7月，中國證監會等聯合發布《會計師事務所從事證券服務業務備案管理辦法》進一步明確對會計師事務所從事證券服務業務施行備案管理（以下簡稱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旨在配合新《證券法》中有關“全面推行發行注冊制”政策規定，滿足全面注冊制改革后大量上市企業的審計需要，提高市場效率，并通過借助國家相關主管機構主體職能由“審”轉“監”，形成市場自我調節與政府監管的良性互動，以有效提升監管效率，更好維護審計市場秩序，推動注冊會計師行業持續健康發展。

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在較大程度上引發審計市場資源的重新配置和市場競爭格局的深刻變化，對審計工作和審計質量產生深遠影響。截至2022年4月30日，新《證券法》實施以來共有62家上市公司改聘了40家原證券期貨從業資格事務所（以下簡稱原資格所），選擇新準入會計師事務所進行審計，這一改聘現象引起理論界的熱議和監管機構的關注?；谛隆蹲C券法》的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是否對市場整體的審計質量產生影響？基于審計執業準入放松的上市公司改聘會計師事務所是否會對審計質量產生影響？對此類問題的探究與解答不僅可以為新《證券法》出臺的政策效應提供必要的經驗證據，而且對加強我國注冊會計師行業事中事后監管，促進行業“放管服”改革縱深發展極具現實意義。為此，本文選取2017—2022年滬深A股上市公司為樣本，實證檢驗新《證券法》出臺后的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對審計質量的影響效應及作用機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探究上市公司改聘非原40家擁有證券期貨業務資格的會計師事務所提供后續審計服務是否會對審計質量產生影響。

二、文獻綜述

（一）新《證券法》實施的經濟后果研究

新《證券法》的修訂對我國各行各業的發展都產生了不同程度的影響，尤其審計行業，已有學者就新《證券法》出臺對審計行業的影響加以研究，但相關研究較少。新《證券法》出臺時，學者主要以規范研究的方式對新《證券法》在審計行業的影響進行研究。部分學者對前后兩版政策進行整體解讀，分析了審計行業面臨的挑戰和應對措施[ 1 ]。也有學者聚焦某一具體制度進行解讀，如特別代表人訴訟制度、勤勉盡責義務，以及虛假陳述民事責任等。近年來，隨著上市公司審計相關數據的積累和可獲得性，學者開始對新《證券法》某項具體制度的實施效果展開實證研究。王春飛等[ 2 ]分析得出審計師行政監管結果的公開披露有助于其個人聲譽機制新陳代謝。易玄和吳蓉[ 3 ]聚焦備案制的實施效果，研究認為備案制能降低審計市場集中度，加劇市場競爭，進而促進審計質量提升。

（二）審計質量的影響因素研究

國內外學者已深入研究了審計質量的影響因素，本文依照DeFond & Zhang[ 4 ]的框架分別從審計供給方、審計需求方以及審計環境三個方面進行綜述。首先，基于審計供給方的視角。在會計師事務所層面，聲譽高、規模大、具有行業專長的事務所能夠提供更高質量的審計服務；事務所的合并能夠提高審計行業專長，進而提高審計質量。在注冊會計師層面，審計師擁有越強的專業勝任能力和審計經驗，越能保證較高的審計質量。其次，基于審計需求方的視角，行業特征和企業特性都會影響審計質量。例如，企業創新和數字化轉型能夠顯著提升審計質量，完善的公司治理能力和內部監督機制通過抑制企業盈余管理行為進而提高審計質量。最后，基于審計環境的視角。在法律法規層面，國外文獻主要聚焦薩班斯法案的頒布提高了審計質量，國內文獻則主要聚焦新《證券法》的頒布和事務所轉制等對審計質量的影響。在外部監管層面，監管機構的檢查、注冊會計師協會的約談以及行政處罰顯著提高了審計質量，但也有學者提出行政處罰不具有顯著的糾錯功能；此外，輿論監管增強審計師的聲譽壓力，進而促使其改善審計質量。

（三）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分析師關注度與審計質量的相關研究

1.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對審計質量的影響研究

新《證券法》將會計師事務所證券服務資格由“審批制”改為“備案制”，放寬了市場準入標準，給予市場更多的權利來選擇審計質量高的事務所，這一制度的實施將會對整個市場的審計質量產生一定的影響。一方面，易玄和吳蓉[ 3 ]表示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能降低審計市場集中度，增強市場活力，提升整個審計市場服務質量。另一方面，常思源[ 5 ]等認為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在一定程度上使上市公司更容易實現盈余管理，審計質量較審批制有所降低。同時，由于新《證券法》的實施時間較短，相關數據較少，現有文獻多以案例研究為主，如彭曉可[ 6 ]從新準入會計師事務所的數量及分布、注冊會計師數量及執業經驗、承接審計業務等多維度分析備案制下的新準入事務所的現狀，并以深圳堂堂會計師事務所為例分析影響審計質量的因素?？傮w來看，現有文獻關于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對審計質量的影響研究尚未形成一致意見，有待進一步的論證。

2.分析師關注度與審計質量的相關研究

分析師關注度是公司外部治理機制的重要組成部分，間接影響著審計質量。孫永軍和辛彩云[ 7 ]認為分析師關注度能夠降低審計風險，減少審計費用，提高審計質量；劉杉和李云[ 8 ]則發現分析師關注度與獨立審計存在替代效應，分析師關注度越高的公司，越不可能被出具非標準無保留審計意見，進而降低審計質量。閆華紅等[ 9 ]認為，審計師會根據客戶風險大小進行相機決策。引入分析師關注度作為中介變量的研究，主要是圍繞審計收費、合伙人之間客戶資源等與審計質量之間的關系。但現有文獻關于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分析師關注度與審計質量這三者之間的影響研究仍然較少。

綜上，目前國內關于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的研究，大多為政策解讀類的規范研究和聚焦某一事務所的案例研究，對政策效應的實證研究相對較少且存在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正向或負向影響整個市場審計質量兩種觀點，尚未形成統一意見。此外，現有文獻聚焦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對更換新準入事務所公司審計質量影響的研究更為匱乏，也鮮有以分析師關注度為中介變量探討具體的影響路徑，對該選題而言尚需進一步研究。

三、理論分析與假設提出

（一）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與審計質量

為保證審計市場整體服務質量，我國一直設置較高的審計執業準入門檻，但隨著行業發展，市場淘汰機制難以實現[ 10 ]，不平衡的供求關系日漸凸顯。2020年3月，新《證券法》開始實施，此后的備案規定明確了“審批制”轉向“備案制”。自此，審計市場集中度也由中集中寡占型向低集中寡占型轉化。葉光亮等[ 11 ]發現政府放寬市場準入機制有助于提高資源配置效率，為審計行業帶來正面影響。本文認為，政策實施能夠推動有效競爭市場的建立。根據有效競爭理論，“審批制”到“備案制”打破原有格局，上市公司有了更多選擇。即使原資格所無法被立即替代，但長遠來看，市場存在著來自新加入事務所的潛在競爭威脅，事務所感到競爭壓力后，會不斷提高自身審計服務質量，有利于審計市場高效率與高質量的良性循環。另外，在管制放松之后，基于競爭密度的競爭壓力，可以抑制事務所的道德偏離，從而提高審計質量[ 12 ]。由于審計業務需要較高的專業技能要求，資質不夠的事務所無力承擔證券業務高風險帶來的連帶責任，會選擇主動退出審計市場，事務所的整體審計服務質量將會得到提升。同時，審計師聲譽被看作一項有價值的無形資產，是會計師事務所競爭優勢的體現，政策實施提高了審計師對自身聲譽的重視程度。事務所聲譽具有信息含量，能夠向投資人傳遞有關審計質量的信號。大批新事務所有序進入市場后，原資格所為留住客戶，會努力提高自身聲譽與市場地位，嚴格履行勤勉盡責義務；新準入事務所為吸引客戶，會打造良好的自身形象，投入更多精力提高審計服務質量，以獲取市場認同?；诖?，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正向影響審計市場服務質量。

備案制實施以來，審計市場格局發生了較大變化。截至2023年6月底，我國已有115家會計師事務所備案從事證券服務業務①，市場參與者對新準入事務所審計質量予以高度關注。第一，新準入事務所獨立性更強。事務所與客戶公司長期合作后，會產生依賴關系。審計師對客戶的依賴度越強，其提供的審計服務質量越低；事務所出于連續審計意愿，出具的審計意見會產生傾斜。而新準入事務所與客戶之間無以往利益牽連，獨立性相對較高，能夠以嚴格的標準執行審計程序，出具高質量審計報告。此外，由于會計師事務所存在向客戶妥協的壓力，故僅輪換簽字注冊會計師對提高審計獨立性方面的作用有限，而更換新準入事務所有利于打破審計市場的“關系鏈”，更易發現報表期初余額的舞弊。第二，聲譽機制影響。對更換事務所的公司而言，為應對事務所變更帶來的審計質量外界感知變化，企業會提升自身社會責任[ 13 ]，提高會計信息透明度，有助于審計工作的執行。對新準入事務所而言，由于社會公眾無法直接觀察到審計質量的高低，審計師聲譽受損的最直接標志就是公司舞弊事件[ 14 ]，結合前文所述，其為追求長遠發展，會更注重自身市場聲譽以吸引更多客戶，降低審計風險，提高審計質量。第三，新準入事務所的業務集中度更高?！皞浒钢啤睂嵤┖?，新準入審計市場的會計師事務所一般規模較小，形成“小規模事務所審大規模上市公司”的現象。相對于其他配置形式，小所審計大客戶能取得更高的審計質量[ 15 ]，這是由于新事務所準入初期承接業務數量少，能夠集中精力為客戶提供高質量服務，也進一步證實了實施備案制引入新事務所分擔市場審計業務壓力的舉措是正確的?；诖?，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2：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后，與原資格所相比，新準入事務所的審計服務質量更高。

（二）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分析師關注度與審計質量

分析師是資本市場重要的外部監督力量，市場準入制度改革會對分析師關注度產生一定影響。一方面，對分析師自身而言，“備案制”改革提高了財務信息質量的不確定性，會降低分析師基于此類信息實施的相關評估結果可信度。分析師會比以往更加關注公司數據以避免錯誤預測，且分析師會根據投資者的需求，主動提高對企業的關注度，降低信息的不對稱性。另一方面，由于事務所變動，舞弊成為可能，對分析師來說，成功揭露重大舞弊問題會為其帶來良好的聲譽，故政策實施后分析師會選擇提升對企業及其審計報告的關注程度。

分析師關注度的提高會對企業及事務所帶來一系列影響。對企業而言，分析師關注能夠發揮監督治理效應，企業難以實施機會主義行為。同時，根據信號傳遞理論，分析師提高關注度有助于提升上市公司的信息透明度，從而進一步提升審計質量[ 7 ]。對會計師事務所而言，由于分析師具有信息中介作用，與媒體曝光存在互補關系，對受到關注度較高的企業，事務所審計失敗被發現的概率也更高，且一旦曝光，將面臨更加嚴重的聲譽受損風險。在綜合權衡之下，審計師會選擇投入更多成本，出具高質量審計報告，即分析師跟蹤數量較多的企業，審計風險較高，審計師會提供較高質量的審計服務[ 9 ]。此外，分析師還能夠發揮調節效應，抑制異常審計費用對會計信息透明度的負面影響，從而有利于審計質量提升?；诖?，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3：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提高了分析師關注度，進而推動審計市場服務質量提升。

四、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

新《證券法》于2020年實施，為保證政策前后各三年的樣本，本文選取2017—2022年滬深A股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并對初始數據進行如下篩選：（1）剔除金融行業、保險行業及資不抵債的公司樣本；（2）剔除ST、*ST類及數據缺失的公司樣本。經過上述篩選，本文最終得到18 646條有效樣本觀測值。同時，為消除極端值的干擾，本文對樣本中所有連續變量進行上下1%的縮尾處理。以上數據均來源于CSMAR數據庫、中國注冊會計師協會以及上市公司年報。

（二）主要變量界定

1.被解釋變量

本文被解釋變量為滬深A股上市公司審計質量（AuditQuality）。參考易玄和吳蓉[ 3 ]的研究，以修正Jones模型計算的操縱性應計絕對值衡量上市公司審計質量。同時，基于穩健性考慮，為檢驗實證結果的可靠性，參考徐經長和汪猛[ 16 ]的方法使用異常非標意見概率計算的審計報告激進度（ARAgg）衡量審計質量，用于本文穩健性檢驗，對基準模型進行重新回歸。

2.解釋變量

本文解釋變量為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Post）。具體來講，新《證券法》自2020年開始實施，若處于新《證券法》實施當年及以后為1，否則為0。同年8月備案規定開始實行，意味著28年的證券審計市場準入許可制終結，證券審計市場向中小型事務所全面放開，后文將構建PSM-DID模型進一步探討上市公司改聘為新準入事務所進行后續年度的財務報表審計是否會對審計質量產生影響。

3.中介變量

本文中介變量為分析師關注度，具體來講分為兩個變量，即被分析師關注度（Analysts）和被研報關注度（Report）。參考何捷和陸正飛[ 17 ]的研究，本文選擇券商數量作為跟蹤上市公司分析師數量的代理變量衡量上市公司被分析師關注程度（Analysts），用特定上市公司研報數量衡量上市公司被研報關注程度（Report）。

4.控制變量

本文參考易玄和吳蓉[ 3 ]等的做法并綜合考慮影響企業審計質量的主要因素，選取公司規模（Size）、資產負債率（Lev）、產權性質（SOE）、是否四大會計師事務所審計（Big4）、上年度審計意見類型（Opinion）以及公司成立時間（FirmAge）作為控制變量，主要變量定義見表1。

（三）模型構建

為檢驗前述假設，本文構建模型（1）—模型（4）進行后續回歸分析。

模型（1）用于檢驗H1，主要關注回歸系數？琢1是否顯著為負，如是，則H1得證。其中，AuditQualityi，t代表審計質量，Posti，t代表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Controli，t為本研究選取的控制變量，Industry和Province為行業和省份虛擬變量，？著i，t為模型隨機誤差項。

模型（2）用于檢驗H2，主要關注回歸系數？琢1是否顯著為負，如是，則H2得證。其中，Treati，t代表上市公司是否改聘會計師事務所，其他變量含義同前述模型一致。

模型（3）和模型（4）用于檢驗H3，主要關注回歸系數？茁1和？酌1是否顯著，如是，則H3得證。其中，Analysts（或Report）為本研究選取的分析師關注度的代理變量，其他變量含義同前述模型一致。

五、實證結果

（一）描述性統計

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如表2所示。審計質量（AuditQuality）均值為0.069，標準差為0.064，表明樣本間企業審計質量存在一定差異。其他變量描述性統計結果均在合理范圍內，與相關文獻大致吻合，說明本文數據來源和處理過程真實可靠。

（二）回歸分析

1.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與審計質量的回歸分析

表3報告了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對審計質量影響的回歸結果。列（1）中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Post）與審計質量（AuditQuality）的回歸系數為-0.002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初步說明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能夠提升審計質量，H1得證。列（2）中交乘項Treat×Post與審計質量（AuditQuality）的回歸系數為-0.005且在5%的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鑒于新準入會計師事務所獨立性更強、業務集中度更高并受聲譽機制等因素影響，上市公司改聘非原40家資格所能夠正向影響審計質量，H2得證。

2.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分析師關注度與審計質量的回歸分析

表4報告了引入分析師關注度后的回歸結果。其中，列（1）顯示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Post）與被分析師關注程度（Analysts）的系數為0.202，列（2）顯示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Post）與審計質量（AuditQuality）的系數為-0.004，均在1%的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由此，驗證了被分析師關注程度中介效應的存在，即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能夠提升公司被分析師關注的程度，有助于提高審計質量。列（3）顯示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Post）與被研報關注程度（Report）的系數為0.215，列（4）顯示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Post）與審計質量（AuditQuality）的系數為-0.004，均在1%的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由此，驗證了被研報關注程度中介效應的存在，即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能夠提升公司被研報關注的程度，有助于提高審計質量。綜上，H3得證。

（三）穩健性檢驗

1.替換被解釋變量

審計質量為本文的被解釋變量，為檢驗實證結果的可靠性，參考徐經長和汪猛[ 16 ]的方法以衡量審計質量的其他測度方式對基準模型進行重新回歸，結果如表5列（1）、列（2）所示。列（1）中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Post）與審計質量（ARAgg）的回歸系數為-0.004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列（2）中交乘項Treat×Post與審計質量（ARAgg）的回歸系數為-0.011且在10%的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表明改變被解釋變量的度量指標并未導致回歸系數的符號與顯著性水平發生實質性改變，基準回歸結果依然穩健，進一步驗證了前述假設和結論。

2.滯后效應檢驗

前文在探究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與審計質量關系時以當期是否進行了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與當期審計質量進行回歸?？紤]到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對審計質量的影響可能具有一定的遲滯性，本文在穩健性檢驗階段，將核心解釋變量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Post）滯后1—2期與被解釋變量審計質量（AuditQuality）再次進行回歸，滯后效應檢驗結果如表5列（3）、列（4）所示。列（3）、列（4）中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滯后項的回歸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即在考慮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發揮效應滯后性的基礎上進一步驗證了基本結論。

六、研究結論

本文選取2017—2022年滬深A股上市公司為樣本，實證檢驗了新《證券法》出臺后的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對審計質量的影響效應及作用機制。研究發現：（1）基于新《證券法》出臺的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對整體審計質量有顯著提升作用。簡單來講，“審批制”轉變為“備案制”后，大批新的事務所有序進入市場，原資格所為留住客戶，會努力提高自身聲譽與市場地位，嚴格履行勤勉盡責義務；新準入事務所為吸引客戶，會打造良好的自身形象，投入更多精力提高審計服務質量，以獲取市場認同，從而推動市場整體審計質量的穩步提升。（2）新《證券法》的出臺使得提供審計業務的會計師事務所不再局限于原40家資格所。本文實證結果表明，伴隨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鑒于新準入會計師事務所獨立性更強、業務集中度更高并受聲譽機制的影響，上市公司改聘新準入事務所能夠正向影響審計質量。（3）分析師關注度在審計執業準入制度改革與審計質量之間的中介效應的確存在。新《證券法》出臺后，分析師會更加關注市場整體審計質量，無論跟蹤研究上市公司的分析師人數還是特定上市公司的研究報告份數均有一定程度的增加。實證結果表明，審計執業制度改革能夠提升分析師關注度，進而正向影響整體審計質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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