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砂壺藝術的意境呈現
——論“芭蕉夜雨”的創作特征*

任 航

(南通職業大學 江蘇 南通 226007)

陶瓷是中國最具代表性的傳統藝術形式,在陶瓷的藝術世界中,紫砂壺是十分獨特的存在。隨著時代的發展,許多傳統藝術形式早已淡出了人們的視野,而人們對于紫砂壺仍十分熟悉,并公認紫砂壺是世界上最好的茶壺。極強的使用性能與精美的藝術表現使得紫砂壺充分滿足了人們的飲茶需求與審美需求,展現出中國傳統茶壺之美與茶文化的博大精深[1]。此件《芭蕉夜雨》(見圖1)是一件古典、優雅而且具有意境之美的紫砂壺作品,其中的裝飾借鑒了中國古典繪畫、書法的技法,形成了“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的藝術境界,寄予了美好的情感。

圖1 《芭蕉夜雨》壺

1 《芭蕉夜雨》的形態特征

此件《芭蕉夜雨》無論是造型還是裝飾都呈現出一種寧靜、儒雅之美。紫砂壺本身就帶有儒雅的氣質,在與一些主題結合時,這種氣質就會變得更為濃烈,體現出典型的文人化特征。此壺中的裝飾是非常吸睛的存在,然而裝飾必須要附著于具體的形態之上,所以只有選擇合理的造型,與裝飾之間達到高度的融合,才能達到藝術意圖。

紫砂壺從材質上看屬于陶器一類,在造型設計上也常參考陶器的造型。中國在茶壺制作方面具有悠久的歷史,這也成為紫砂壺創作吸收的經驗[2]。此壺的造型與早期的陶瓶頗為相似。壺身相較于一般的紫砂壺來說較為高挑,是由圓筒造型變形而來。圓器是紫砂壺的一大類型,通過調整線面弧度而呈現出萬般變化,所以圓器也被稱作是最靈活的造型[3]。此壺壺身弧度的變化十分明顯,以壺腹部分最為突出,上下兩端向內收,以保證壺身的精致感?；《鹊墓澴嘧兓鶆?、和緩,體現出創作高超的控制能力與制作的精準水平。

壺嘴纖長、舒展,耳狀環形端把弧度優美。壺嘴與把手主要從線條方面展現了紫砂壺的藝術美感。在把手末端,微微延伸出的一小段線條增強了動感效果,靜中有動,極為精妙。圓形壺蓋簡樸精致。鑲嵌于壺蓋中央的壺鈕造型別致。創作采用雕刻技法將壺鈕雕刻成一塊奇石,棱角分明,更有鏤空之感。壺鈕的奇特不僅在于傳達藝術個性,也具有較強的實用功能,實現藝術性與實用性的緊密結合。

此壺追求的是一種寧靜、安穩的美感,所以選擇了棕色系泥料來制作此壺。這種接近泥土色彩的顏色為作品帶來了自然的清新、樸實之感[4]。此外,泥料中豐富的砂質顆粒在火的淬煉下變化出金光點點,又使泥料不會過于暗淡,展示出紫砂泥的與眾不同。

2 《芭蕉夜雨》的意境構建

詩畫結合是中國的藝術傳統,甚至可以說是中國人文藝術的最高境界。在此壺中,創作分別運用繪畫與詩文,詩畫相結合,構成作品的獨特意境。

在壺中,繪畫裝飾十分凸出。首先,創作運用了豐富的色彩,綠的芭蕉、黃的枇杷、棕色的窗欞,豐富的色彩不僅能使表現對象達到形象、生動,更有利于襯托出環境氛圍。接下來就是畫面的布局了。中國傳統繪畫十分講究布局,通過巧妙的布局不僅能打造出空間感,更有利于傳達豐富的情感[5]。芭蕉、窗欞與枇杷在一處,構成了日?；募揖訄鼍?而茶壺與芭蕉葉又能襯托出濃厚的自然與人文氣息。展開的芭蕉葉與枇杷從側面說明了季節時間。畫面的另一側保持著大量的留白,表現的是室外場景。兩只飛鳥正朝著芭蕉樹飛行,側面說明了大雨即將來臨。

在壺的另一側,刻有唐代詩人韓愈所作的《石山》中的兩句:“升堂坐階新雨足,芭蕉葉大梔子肥?！闭c畫面相統一。在詩畫結合中,呈現出一個季節鮮明且具有動感效果的場景,在這一場景中又包含著自然的神奇與生命的蓬勃,形成了別樣的意境。紫砂壺作品的意境需要與茶壺的造型、裝飾相互融合,通過造型、裝飾上的引導來使人產生一定的聯想,當然這種聯想并不是憑空誕生的,茶壺的造型、裝飾會為這種想象提供一個基礎,在作品《芭蕉夜雨》的創作中,造型并不是創作的主題,而是壺上的裝飾,但是造型同樣提供了一個展現創作主題的基礎,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壺面泥繪的芭蕉,其誕生的環境基礎就在于茶壺的造型之上,在中國古典園林建造中,植物與建筑的陳設是一個相互聯系的伴生關系,兩者是相輔相成的,作品《芭蕉夜雨》用紫砂壺的造型、裝飾來表現這種伴生關系,實際上就是通過中國古典的建筑文化聯系到生活文化,再以生活文化中人的因素來聯想到與人的關系,尤其是這件作品在泥繪創作中采用了一種“壺中有壺”的創作手法,將現實中的生活與美術演繹中的生活重疊在一起,通過圖像上的暗示,使觀賞者更能夠通過《芭蕉夜雨》聯想到生活中與之相關的情景印象,即便生活中沒有這種環境,也可以通過圖像建立出美好的生活想象。

中國傳統美術中關于意境的塑造大體上就是采用類似《芭蕉夜雨》中所演繹的方式來促使人加以聯想,意境本身是虛幻的,但卻是能夠在人們的內心中扎下根的意念,人人都崇尚《芭蕉夜雨》上所描繪的美好情景,憧憬著在此情景下的悠閑生活,紫砂壺上的藝術創作便是通過對美好生活的解構,來建立美好的意境,圍繞著壺中之壺,虛幻的美術創作投射進現實,精神和物質彼此連接。這樣創作出來的意境顯然比單純的情景建設更加具有感染力,能夠使使用者產生共鳴,倘若其中再加入一些真實的自然現象,那么真實和虛幻的界限就更容易被打破。

3 《芭蕉夜雨》的藝術價值

此件作品中的裝飾主要采用刻與繪兩種技法完成。在繪畫方面,創作繼承了中國傳統繪畫的布局、技法,在與立體壺面結合的過程中又顯示出紫砂壺工藝的與眾不同。對于文字裝飾的處理則借鑒了中國傳統的書法藝術,在筆畫之中包含著律動的氣韻,極富神采。意境是中國傳統美學的范疇之一。藝術表現有具體的形態,這種形態總是有限的,意境往往是無限的,能夠引發人們豐富的聯想與情感,所以中國傳統藝術創作格外重視意境[6]?！鞍沤兑褂辍背Ｓ脕肀磉_思鄉之時,有時也包含著愁怨之美,歸結起來就是中國獨特的"哀而不傷"的情調,此壺的藝術魅力與這獨特的情調是分不開的,在精湛的工藝之外,這種源于本民族的藝術情調也是構成作品藝術價值的重要部分。

紫砂作品《芭蕉夜雨》的藝術價值一方面是其自身嚴謹的制作工藝,另一方面則在于通過美好的美術意境構建的文化主題,優美的意境使人沉醉,良好的工藝讓人喜愛,當兩者成為一體的時候,紫砂壺就被賦予了價值,當代紫砂壺藝創作以更靈活的設計邏輯構建出讓人喜愛的主題作品,當這類作品能夠被加以進一步升華的時候,其自然也就被賦予了足夠的藝術價值。

綜上所述,此件《芭蕉夜雨》工藝精湛,裝飾優美,更包含著獨具特色的藝術情調。筆者首先對作品的形態進行分析,說明了此壺在造型上對于傳統藝術的繼承,以及泥料所表現出的藝術意圖;其次對于裝飾部分進行了分析,從工藝、布局等多個方面探討了作品的意境構成;最后結合“芭蕉夜雨”這一意境說明作品包含的情感,從內涵方面闡述了作品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