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定數字貨幣在人民幣國際化進程中的作用

高云龍，薛晨暉

（河北經貿大學商學院，石家莊 050062）

一、引言

隨著時代發展和科技進步，在信息技術支持下，數字經濟逐步成為助推國民經濟發展的重要力量。從2022 年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所披露的數據可以了解到，2021 年，我國數字經濟市場規模約為45.5 萬億元，占全國生產總值的四成左右。在當前社會發展形勢下，數字經濟市場規模進一步擴大，離不開具備安全性和權威性的專業零售支付公共產品，這不僅可以匹配社會各界對安全、普惠支付手段的需求，也能夠打破時空約束，降低使用成本，因此，數字貨幣近年來在全球范圍內獲得推廣，展現出隱蔽、便捷、安全等特征。這些數字貨幣的大部分是由私人機構研究開發和運營的，它們的數量已經超過了1 萬種，其總價值已突破了1.3 萬億美元。但由于這些數字貨幣都屬于發行方式和管理方式“去中心化”的貨幣，且具有信用支撐困難、幣值穩定性差等缺陷，難以與現代信用貨幣體系相匹配，無法符合時代發展需要。為保障貨幣政策穩定，預防可能出現的金融風險，中國央行研發了法定數字貨幣，以推動人民幣國際化。

二、法定數字貨幣的主要特征

（一）中心化與去中心化并存

通常情況下，傳統數字貨幣均為具備去中心化特征的貨幣，可以符合用戶隱私需求，且提升交易效率。但在實際運用過程中，數字貨幣面臨分散化趨勢，難以展現出規模效應。與傳統數字貨幣相比可以發現，法定數字貨幣存在一定特點，即發行管理方面中心化與技術架構方面去中心化，從整體層面而言，后者能夠提升交易效率，且有助于保障用戶隱私，而前者能夠確保數字貨幣在參與市場活動時不會面臨明顯沖擊，因此，具有穩定、權威的優勢，從而逐步發展為普惠支付手段。發行管理中心化可以擴大中央銀行在代幣處理領域的影響力，在統籌資源、優化管理流程的基礎上減少交易成本支出。

（二）安全性和隱私性結合

傳統數字貨幣完全匿名的特性，雖然可以有效保障用戶個人信息安全，但也為各類犯罪分子特別是跨境犯罪分子交易、結算等犯罪活動提供了空間。同時，由于傳統數字貨幣均為私人機構發行，以追求一己私利為目的，極易引發個人和集體之間的利益沖突，從而對國家的經濟穩定產生不利影響。我國的法定數字貨幣將隱私性和安全性進行了有機的結合，它更注重效率與安全的統籌兼顧，在保障用戶隱私的前提下，發行單位可以結合后臺信息數據分析，及時了解用戶交易情況，進而加強違法交易風險控制，有效地保障了用戶的交易安全。尤為重要的是，法定數字貨幣通常被認為是主權貨幣的一項主要表現方式，可以發揮市場交易和經濟流通的功能，也可以滿足政府對貨幣的調控需要，確保貨幣政策可以得到落實，為宏觀經濟調控工作的開展創造條件。

（三）幣值較為穩定

通常情況下，傳統的數字貨幣都是由私人機構發行，背后沒有強有力的實物或信用作為支撐。而發行者為了追求利益，更多的是將數字貨幣拋售出去，這就導致了傳統數字貨幣的價值具有較大的波動，即便是發行主體愿意將數字貨幣與法定貨幣掛鉤，但是，因為其價值的不確定性會對主權貨幣產生影響，所以，也會遭到各國政府的抵制，傳統數字貨幣的發行和流通范圍因其自身缺陷受到極大限制。與傳統數字貨幣相比，法定數字貨幣具備權威性，由央行發行，因此，能夠和主權貨幣具有相同地位，在運行過程中以國家主權信用作為背書，這意味著不僅可在境內進行流通，也可以參與進出口貿易。同時，相較于傳統的數字貨幣，由于其具有法定有償性，因此，它的價值更加穩定，在短時間內不會受到市場因素的影響，因而不會出現明顯的大幅波動。

三、新形勢下人民幣國際化面臨的挑戰

（一）美元的世界霸權地位難以撼動

美元是當前世界范圍內的核心貨幣，不僅與商品定價、貨幣政策制定密切相關，也具有國際支付清算權，隨著時間推移構建堅固、完全的貨幣霸權體系，在全球范圍內展現出貨幣領域影響力，對人民幣等其他貨幣推動國際化形成制約。美國能夠對大宗商品，特別是石油具備定價權，這一方面能夠使其通過更低價格獲得更多石油，也可以采取調整利率、匯率等方式對全球原油價格形成影響，因此，為盡可能避免原油價格波動，當前世界各國采取的最為便捷的途徑即為儲備美元，因此，美元在世界范圍內的地位更為穩固。由于世界各國均保持美元儲備，因此美聯儲在一定程度上成為世界央行，所制定的貨幣政策會借助美元利率、匯率等變化，對其他國家形成影響。SWIFT 是當前全球通用的專項支付清算系統，這一系統實則由美國把持。如借助“反恐”等名義，獲知該系統內的金融交易和資產信息，并利用這些信息實施經濟制裁，從而進一步鞏固美元的全球霸主地位，所以，在人民幣國際化的進程中，美元將會是最嚴重的阻礙。

（二）中國金融市場發展難以為人民幣國際化提供有力支撐

一個國家的貨幣國際化能夠持續發展下去的最主要的支撐因素是需要具備健全的金融市場，從而為本國貨幣帶來更多價格信息，有效挖掘信息價值，提高信息流動性，這不僅可以減少市場交易成本，也能夠吸引全球投資者參與投資，以提高本國貨幣國際影響力，全面推動貨幣國際化建設，因此，貨幣吸引力也隨之提高。同時，發達的金融市場能夠及時地反映出一個國家的貨幣供給和需求情況并形成準確的價格，使價格不會出現過度的波動。雖然我國金融資本賬戶近年來已逐步開放，但相比西方發達國家而言，證券市場交易主體仍存在成熟度不足、監管機制不完善的現象，同時，債券市場發展空間也難以為人民幣國際化提供有力支撐。隨著全球經貿環境變化，我國匯率市場化程度逐步提升，相應的人民幣匯率波動也越發明顯，這意味著其他國家持有人民幣會承擔較高匯率風險，對應的機會成本也偏高，這些均會對人民幣國際化產生負面影響。

（三）中國資本流動性低阻礙了人民幣國際化進程

開放的金融市場，可以使交易者和各類資金在其中暢通無阻，尤其是為非居民交易者提供了一個價值儲藏和投資增值的場所，從而使貨幣的安全性得到進一步提高，同時也保證了貨幣在經濟交往中可以充分地發揮出國際貨幣的功能。根據“三元悖論”理念，在同一區域，獨立貨幣政策、固定匯率、資本自由流動無法同時有效達成，最多可以達成其中兩項。我國央行在國務院領導下，出臺貨幣政策，其目的在于預防金融風險，保障金融穩定，能夠充分呈現貨幣政策獨立性，確保貨幣制度得到落實。而貨幣政策調控過程中，利率是最為重要的工具?，F階段我國金融體系尚未完善，對應的固定收益市場未能充分展現作用，衍生金融工具也較少，整體利率市場化未有效開展。同時，人民幣兌換也具有較多保護措施，較難在短時間內取消，若人民幣作為一項儲備貨幣，可以在資本項目中成為常規可兌換目標，則可能會造成我國陷入金融危機困境，受到其他資本的巨大沖擊，這意味著人民幣如果可以實現自由兌換，容易引發明顯經濟波動。盡管當前我國資本項目已經具備一定開放性，但是外匯管理機制并未完善，對跨境投融資等形成的跨境資金管理缺乏足夠經驗。隨著全球經濟交流加深，我國盡管所處的內外部經濟環境壓力較大，但資本項目開放仍主要在資本流入途徑中緩慢開展，且出臺多項政策有力地控制資本流出，這使得國內資產以及人民幣在國際社會上的吸引力不高，在順差格局下人民幣無法擴大其在海外流通規模，這在本質上制約著人民幣國際化進程。

四、法定數字貨幣對人民幣國際化的作用

（一）維護我國金融主權

推行法定數字人民幣，是我國擺脫對跨境結算的依賴，維護金融主權的一項重大措施。目前，美國現行的SWIFT、CHIPS 等國際結算系統，正在逐步變成美國進行“長臂管轄”的一種重要手段。與之相比，法定數字貨幣跨境支付和結算體系可以省去第三方中介環節，實現點對點的直接對接，本質上就是各個交易主體之間的“價值鏈”與分散的賬本之間的“信息網”，大大節約了時間成本和交易成本，大大提高了國際結算效率，也能有效消除SWIFT 系統中各個銀行由于美元信息流而造成的中介“信息鏈”，從而進一步促進貨幣流通網絡扁平化，全面完善支付系統，使其可以在底層構建良好的互通氛圍，進而降低兌換壓力，這不僅可以提高跨境資金流動規模，也可以有效應對過往跨境匯兌環節存在的速度較慢、效率偏低等不足。此外，運用區塊鏈技術可以打造新時期貨幣跨境支付體系，提高共享賬本信息互動能力，合法數字貨幣結算能力也隨之增強，且這一模式具有去中心化、透明度高、安全程度高等優勢，將核心技術作為基礎，有力保障該體系信用程度，因此，近年來在全球范圍內得到推廣。法定數字貨幣是當前最為常見的國際金融公共產品，對應的跨境支付和結算工作能夠實現所有成員監督，整體獨立性非常強，外部干預無法轉變其中立性特點。隨著時代發展，眾多經濟主體參與跨境支付和結算，在體系構建和完善的過程中，能夠充分展現出數字化國際貨幣合作優勢，在為經濟主體提供便利金融服務的同時，也可以健全全球儲備貨幣制度，提高國際收支平衡數字化建設效果，為數字化創新帶來推動力。

（二）促進我國金融市場發展和完善

數字人民幣的推行，將會為我國的金融發展帶來強勁的推動力。一方面，法定數字貨幣的出現，讓點對點支付成為可能，這也就意味著在不久的將來，用戶將有可能繞過銀行結算支付系統完成更直接的支付，而在整個經濟體系中，銀行的作用也會逐漸減弱，從而迫使銀行不斷地進行創新，以應對數字人民幣帶來的巨大影響；另一方面，中國人民銀行可以借助法定數字貨幣的強大監測功能，更好地控制金融資源流向，進而優化我國的信貸結構，讓更多的資金流入到實體經濟領域，提升我國的金融運作效率，創造一個良好的外部環境，促進我國的金融業更好地發展。除此之外，由于數字貨幣與活期存款的頻繁切換，導致銀行的超額準備金一直在持續增長，從而對其貸款和盈利能力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影響，這也就促使銀行持續地開展金融創新，為用戶提供更加符合其需要的服務，中國的金融市場也因此日趨發達和完善，進而提高人民幣在世界范圍內的接受程度，促進了人民幣的國際化。

（三）推進我國資本項目開放

法定數字貨幣會從兩個方面推進我國資本項目的開放。一方面，法定數字貨幣為金融與資本項目開放的安全提供了支持。因為，法定數字貨幣的不同數字碼能夠精準識別是否存在洗錢行為，有效判斷境外不合規資金借殼現象，避免對我國資本市場形成沖擊，有效提高風險預防效果。同時，主管部門能夠參照法定數字貨幣認證規定，結合數據庫信息，對投資者對應的開銷戶信息作出驗證，運用流水數據跟蹤的方式，掌握資金跨境收付信息變化，從而實現實時監測。在此模式下，能夠對投資環境作出相應評價，結合投資風險防控標準，及時識別、處理相應風險，確?？缇匙C券投資開放工作有序進行，且主管部門參照信息反饋內容，對境外投資者業務偏好、投資動機加以分析，對中國資本市場的逐步開放和相關的制度安排進行進一步的優化。另一方面，法定數字貨幣是優化我國對外直接投資結構的重要工具。按照投資誘發要素組合理論，投資國和東道國對應的境外投資政策規定，與是否形成投資具有密切關聯。稅收規定可直接列入與法定數字貨幣有關的智能合約文件中，且在支付活動中直接扣除，從而提高稅收優惠政策普及力度，進一步吸引外資前來投資，豐富人民幣回流途徑，有利于我國資本項目開放。企業運用法定數字貨幣，能夠讓政府更為全面地獲知企業境外投資情況，有助于投資信息反饋和流動，在政府把關下可以避免參與被禁止的海外投資活動，不僅可以獲得政策引導，也可以提供更為方便快捷的審批程序，從而使國際直接投資的結構得到持續優化。

五、法定數字貨幣推進人民幣國際化的路徑探索

（一）加快構建法定數字貨幣跨境支付清結算系統

建立完全獨立自主的人民幣跨境支付與結算系統，是推進我國法定數字人民幣國際化進程的關鍵與難點。這意味著可考慮從發行流通、支付結算、配套監管等層面出發，考慮如何完善與數字人民幣流通有關的金融領域基礎設施，確?？梢耘c人民幣跨境支付交易活動匹配，同時金融單位在處理海外業務時，也可以進一步促進數字人民幣在全球范圍內的影響力。這些體系在構建和完善的過程中，離不開對當前網絡基礎設施升級，如5G 技術的普及和運用等，進而打造健全的法定數字人民幣境外使用規章，完善相應的國際支付體系，確?？缇辰灰仔畔⒖梢垣@得收集和傳遞。

促進法定數字人民幣國際化，需加強數字貨幣國際合作意識，豐富數字貨幣運用渠道，在全球范圍內尋求合適的合作伙伴，鼓勵其主動參與法定數字人民幣相關的業務，進而提高法定數字人民幣在全球范圍內的知名度?？梢圆捎酶娱_放包容的方式，擴大數字貨幣的使用范圍，進一步提升法定數字人民幣的流通優勢，完善相應的市場監管機制，提高監管條文適應程度，確保其他國家能夠積極參與兌換、交易等活動。我國也需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等專業機構加強互動，在交流合作的同時探討如何創新數字貨幣規則，為世界提供更高質量的金融公共產品，從而增加法定數字人民幣的影響力。

（二）加快完善法定數字貨幣的監管框架和相關法律制度

推行法定數字人民幣，也需要合適的標準和明確的法律框架作為支撐，要重視對法定數字人民幣的標準、相關法律制度和監管框架的建立健全。第一，在法律層面，明確數字人民幣的合法性，界定其發行主體、渠道和規范，并修訂《中華人民共和國銀行法》《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幣管理條例》等相關法律。第二，建立完善法定數字人民幣的監管框架，成立專門的監管部門，明確各個部門的職責和權限，建立嚴格的市場準入標準。第三，要加速建立和健全“數字貨幣”的市場準入制度、支付與結算制度。明確和規范哪些金融機構可以從事法定數字人民幣業務、哪些因數字人民幣的應用而產生的金融工具可以被允許并進行交易等方面的問題，構建并完善法定數字人民幣的支付結算制度，憑借明確的操作程序和實施要求，嚴格約束法定數字人民幣的支付結算制度。第四，結合現有的金融體系與貨幣運行流程，不斷創新法定數字人民幣的使用過程與場景。建立與法定數字人民幣相適應的金融體系，以及與之相匹配的貨幣運作過程，已成為數字時代金融發展的必然要求。為此，在金融領域中，除了要進行技術改革外，還要對組織、經營、流通等環節進行改革與創新。

（三）加大法定數字貨幣相關技術的研發力度

在法定數字人民幣的發行和流通中，數字技術的不斷升級是不可或缺的。當前，我國的法定數字貨幣基礎技術還不夠完善，尚無法適應高頻交易場景，對交易中可能出現的“雙花”等問題尚未提出有效的解決方案。此外，用戶的個人隱私安全和對金融系統的影響方面也具有很大的不確定性。在面對關鍵技術的“卡脖子”問題時，我們應該繼續探索和嘗試其他具有競爭優勢的安全和可信技術，不能拘泥于區塊鏈這一單一技術路徑，而是要主動推進各種技術的融合與創新?？紤]到各地的資源稟賦存在差異，一個十分可靠的措施是建立一個區域性的技術保障機構，此機構專門解決在數字人民幣應用過程中出現各種技術問題，提升對關鍵環節、關鍵領域的保障能力。以數字人民幣的商業生態為中心，建立一個產學研合作的模式，不斷研究和開發各種核心技術，促進科技成果的轉化和知識的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