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云利
數九寒天,當我騎行在凜冽的寒風之中,朔風刺痛臉頰的時候,我就會想起一段往事,永遠鐫刻在記憶深處的冷和暖。
時光倒流到二十年前,按照家鄉當地的風俗,我要和新婚不久的妻子回老家過年,還要到家族祖墳祭奠。妻子第一年跟我回家過年,全家人都很高興,父親更不例外。
正月初一晚上,父親在家設宴招待幾個本家鄉鄰,他們在我結婚時幫了不少忙。父輩們聚在一起很高興,再加上過年的喜慶,他們哥幾個多喝了幾杯,父親也是如此。酒席散后,家里被搞得煙霧繚繞,一片狼藉。
妻子對這種鄉鄰聚會不太適應,臉上露出一絲不悅。細心的母親看出了端倪,待鄉鄰們走后,就對父親埋怨了幾句。父親在酒力的作用下,聽到母親的埋怨,頓時有些生氣,提高了嗓門對著母親吼了幾句。
聽到吵架聲我趕緊出來勸和。母親見我來幫忙,底氣更足了。父親見狀漲紅著臉對我說:“你還出來嚷,這不都是為了你!”我和父親嗆嗆了幾句,最后不歡而散。
初二早上,我和妻子要返回千里之外的城市。我們村距離縣城大概三十里路,平時只有一趟公交車往返。父親騎著摩托三輪車,送我們到站點等車。
我依稀記得,那天天氣陰霾,不見暖陽,寒風凜冽,刺骨凍人。我們在站點等了半個多小時,仍然不見車來。后來,一位好心的鄉親告訴我們,初二公交公司不發班車。無奈之下,我想等第二天再走,但妻子沒有作答。父親猜出兒媳婦的意思,直接說道:“我還是送你們去縣城車站吧?!?/p>
父親的提議,我不同意,父親就穿了一件單薄的衣服,沒戴帽子和手套,這么冷的天如何受得了。但父親依然堅持要送,并堅定地對我們說:“這點冷算什么,你老爹扛得??!”
于是,父親騎著車,冒著刺骨的寒風,穿行在空曠的馬路上。我至今都記得那種刻骨銘心的冷,風似刀割,穿透肌骨。我和妻子反坐在后面,戴著帽子還覺得寒氣逼人,而父親卻什么也沒戴。
途中,我回過頭來,幫父親捂著耳朵,一雙耳朵僵硬冰冷。我沒有去握父親的手,那雙手裸露在風中,那種鉆心的冷可想而知。捂了一會兒,父親命令我好好坐著。此時,我的心里五味雜陳,想想昨晚與父親的爭吵,愧疚感油然而生。
短短的三十里路,那天卻覺得如此漫長。我的心一次次受到洗禮,我在心里無數次默念著:父親,父親,如山一般的父親……
一個小時之后,終于到車站了,我搶先下車給父親暖暖手,我握住的是一雙堅硬有力而如冰似鐵的手。父親在候車廳暖和了一會兒后,就回家了。
天還是灰蒙蒙的天,冷還是刺骨的冷,父親還是那個父親,而兒子不再是那個來時的兒子。
我目不轉睛地望著父親的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再也控制不住感情,兩行熱淚奪眶而出?;氐胶蜍噺d,我趕緊擦拭眼淚,妻子看到我微紅的雙眼,忽地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寒風中一段三十里路的送站,塵世中一股銘記于心的暖流。自此以后,我對父愛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那是一種擋風遮雨的愛護,那是一種不畏艱難的前行,那是一種如山似海的深情,我將永遠銘記,此生不忘。
責編/季守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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