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水量統一調度的階段性成效與展望

張迪 王煜 鄭小康 王瑩

摘 要：通過對黃河水量統一調度２４ ａ 年工作的全面回顧和系統分析，結合調度執行情況、水文測驗數據、統計年鑒數據、科研成果，采用定性與定量統計分析方法，客觀全面評價統一調度所帶來的河道水力連通、生態環境改善、用水保障均衡、產業結構優化等方面的階段性成效；結果發現水量調度存在難度加大、節水發力不足、供需矛盾突出等問題，從分水、節水和調水３ 個方面展望提出現階段黃河流域水資源可持續利用建議和對策。

關鍵詞：水量調度；成效；展望；黃河

中圖分類號：ＴＶ２１３．４；ＴＶ８８２．１ 文獻標志碼：Ａ ｄｏｉ：１０．３９６９／ ｊ．ｉｓｓｎ．１０００－１３７９．２０２４．０３．０１０

引用格式：張迪，王煜，鄭小康，等．黃河水量統一調度的階段性成效與展望［Ｊ］．人民黃河，２０２４，４６（３）：５２－５７．

黃河在中國經濟社會發展中具有重要的戰略地位，但自２０ 世紀７０ 年代以來，黃河水資源短缺的形勢越發嚴峻，特別是１９９７ 年，黃河下游的利津水文站斷流２２６ ｄ，斷流河段延伸至河南開封，長達７０４ ｋｍ。頻繁的斷流給黃河兩岸帶來嚴重的水危機，破壞了生態系統平衡，造成了巨額經濟損失。為應對嚴峻的黃河斷流態勢，國家發展計劃委員會、水利部于１９９８ 年１２月發布《黃河水量調度管理辦法》，授權黃河水利委員會實施黃河水量統一調度［１］ 。

黃河水量統一調度實施２４ ａ 來，國內學者在實施效果［２］ 、宏觀經濟效果［３］ 、水資源配置效果［４］ 、下游生態環境效果［５］ 等方面開展了大量評估工作，但多局限于單個系統層面的客觀定性描述，很少有針對水資源－生態環境－社會經濟復合系統進行定性與定量相結合的評價。

１ 黃河干流水量統一調度的階段性成效

１） 遏制了黃河斷流惡化趨勢，實現了黃河連續２４ ａ不斷流。根據《黃河水資源公報》可知，１９９９—２０２１ 年花園口多年平均天然徑流量為５２０．１９ 億ｍ３，較１９５６—２０１６ 年多年平均值４８４． ２２ 億ｍ３ 偏多７．４３％，較１９８７—２０１６ 年多年平均值４４２．７７ 億ｍ３ 偏多１７．４９％。２００７—２０２１ 年流域主要來水區合計來水量年均值為４３１．９０ 億ｍ３，較１９５０—２０００ 年年均值偏少１１．６８％，個別年份天然來水量偏枯。以花園口斷面為例，２０００—２００２ 年年均天然徑流量明顯少于斷流最為嚴重的１９９７ 年，上游頭道拐站６ 月最小流量降至１５ ｍ３ ／ ｓ；２００３ 年上半年來水量達到有實測數據以來的最低值，１—７ 月來水量比歷年同期均值偏少約５０％，龍羊峽和劉家峽水庫蓄水位逼近死水位。通過精準預測、精細調度、嚴格監督、精心協調，加強重要取水口現場監管，緊急減少引水量，最終頭道拐站流量不再降低，有力保障了干流不斷流。實測數據顯示，１９９１ 年、１９９５ 年、１９９７ 年水文年利津水文站斷流時間分別為５６、１１８、１２９ ｄ，而通過黃河水量統一調度，２００７—２０２１年頭道拐站最小日均流量為１０７ ｍ３ ／ ｓ，下游利津站最小日均流量為４０．３ ｍ３ ／ ｓ，保證了干流主要斷面的基流量［６］ 。

２）顯著增加了入海水量，河口三角洲生態環境得到持續改善。黃河水量統一調度前，１９９８ 年利津站入海水量為１０６ 億ｍ３，統一調度期間的１９９９—２０２１ 年，利津年均入海水量為１７８．９３ 億ｍ３，入海水量從１９９９年的６１．６９ 億ｍ３增大到２０２１ 年的４３４．１ 億ｍ３，非汛期入海水量從１９９９ 年的２０．７６ 億ｍ３ 增大至２０２１ 年的２０７．３ 億ｍ３，最小流量由２０００ 年的３．１１ ｍ３ ／ ｓ 逐漸增大，２０１５—２０１６ 年在來水偏少的情況下，利津斷面最小流量達到５８．６８ ｍ３ ／ ｓ，保證了河道生態基流。隨著黃河入海水量的增加，河口濕地面積在連續干旱的條件下保持穩定，河口三角洲的生態環境功能得到維持，生物多樣性增強。黃河水量統一調度２４ ａ 來，三角洲自然保護區濕地面積增加了４５％， 鳥類增加到近４００ 種［７］ 。

３）有效抑制了部分?。▍^）超計劃用水的趨勢，兼顧了其他?。▍^）的用水需求。根據“八七”分水方案，允許沒有超出分配指標的?。▍^）繼續增加用水量，壓減超出分配指標的?。▍^）的用水量。通過統一調度、依法管水，平衡各?。▍^）、上下游、左右岸的供水量，供水保障度趨于全面均衡。黃河水量統一調度后干流各?。▍^）超額用水量見表１。青海、陜西、山西、河南多年超額用水量為負，表明年均耗水量小于分配指標，用水量有結余；甘肅、寧夏、內蒙古、山東雖多年超額用水量為正，但近年來開始由正轉負，表明超額用水情況得到根本緩解。黃河水量統一調度后山東年均耗水量為６０．３４ 億ｍ３，是分配指標可消耗水量７０ 億ｍ３ 的８６．２０％，２０１８ 年之后除個別年份外山東耗水量大都在分配指標之內；自《黃河水量調度條例》頒布后，內蒙古超額用水指標１９９９ 年為１６．７５ 億ｍ３，２０２１ 年則為－４．４３億ｍ３，表明超額用水的趨勢得到有效遏制。

４）水資源的利用從低效益產業向高效益產業和重要行業轉移。黃河水量統一調度使水資源得到優化配置，產業結構得到進一步優化，黃河流域九?。▍^）生產總值逐年提升、萬元ＧＤＰ 用水量逐年減少（見表２）。黃河流域九?。▍^）生產總值從２０１１ 年的１２７ ０８１億元增加到２０２１ 年的２８６ ８５１ 億元，年均增長率１２．５５％，其中：第一產業產值占比從２０１１ 年的１０．９５％降到２０２１ 年的８．８３％，第二產業產值占比從２０１１ 年的５１．１５％降到２０２１ 年的４１．３５％，第三產業產值占比從２０１１ 年的３７．９０％提升到２０２１ 年的４９．８２％。九?。▍^）萬元ＧＤＰ 用水量從２０１１ 年的１４７．６７ ｍ３ 降低到２０２１ 年的７０．３４ ｍ３，年降幅４．７６％；與水量統一調度前的１９９７ 年（５６０ ｍ３ ） 相比，萬元ＧＤＰ 用水量減少了４８９．６６ ｍ３，降幅達８７．４４％，年降幅３．６４％。在“八七”分水方案提出的總量控制原則下，黃河水量實行統一調度，各?。▍^）大力節約用水，提高了用水效率；此外，從２００３ 年開始，通過水權轉讓加大農業節水力度和將節約的水用于工業生產，在提高灌區水資源利用效率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

２ 黃河水量統一調度面臨的主要問題

１）水資源調度難度越來越高。雖然黃河水量統一調度取得了階段性成效，但黃河水資源匱乏的自然稟賦沒有變，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水資源供需矛盾將更加凸顯，水資源調度任務要求和難度也將越來越高。由表３ 可以看出：上游下河沿—頭道拐斷面非汛期下泄水量差呈波動增大趨勢，表明非汛期寧蒙河段農業灌溉用水量呈增大趨勢，有效灌溉面積逐年增大，農業種植結構亟須優化調整；下游高村—利津斷面非汛期下泄水量差呈波動減小趨勢，表明下游部分年份下泄水量仍低于《黃河流域綜合規劃（２０１２—２０３０ 年）》中提出的河流生態環境用水控制指標，距離維持功能性不斷流和河道適宜生態環境目標尚有差距［８］ 。

２）地下水壓采成效顯著，但地表取耗水量增加，城市節水力度不足。根據《黃河水資源公報》統計，１９８８—１９９８ 年黃河供水區多年平均地表水耗水量為２９０．２７ 億ｍ３。統一調度后黃河供水區地表水與地下水取耗水量見表４，可知地表水取水量從１９９９ 年的３８３．９７ 億ｍ３ 增加至２０２１ 年的３９５．７８ 億ｍ３ （增幅３．０８％），年均地表水取水量為３７８．２８ 億ｍ３，地表水取水量占比相應從７４．２９％增加至７８．９３％；地表水耗水量從１９９９ 年的２９８．７４ 億ｍ３ 增加至２０２１ 年的３２７．０３億ｍ３（增幅９．４７％），年均地表水耗水量為３０８．０６ 億ｍ３。地下水取水量從１９９９ 年的１３２．８５ 億ｍ３ 減少至２０２１ 年的１０５．６７ 億ｍ３（降幅２０．４６％），年均地下水取水量為１２６． ６５ 億ｍ３， 地下水取水量占比相應從２５．７１％減少至２１．０７％；地下水耗水量從１９９９ 年的９４．００ 億ｍ３ 減少至２０２１ 年的７８． ２２ 億ｍ３ （ 降幅１６．７９％），年均地下水耗水量為９０．４４ 億ｍ３。

水量統一調度后，根據表５ 數據統計分析可知，地表水分行業取水量占比中：農業從１９９９ 年的９０．９１％降到２０２１ 年的６２．３３％，工業從１９９９ 年的６．３％增加至２０２１ 年的８．２２％，生活從１９９９ 年的１．７３％增加至２０２１ 年的１２．４０％，生態則從１９９９ 年的１．０７％增加至２０２１ 年的１７．０５％；地表水分行業耗水量占比中：農業從１９９９ 年的９１．４７％減少至２０２１ 年的５９．６％，工業從１９９９ 年的５．４％增加至２０２１ 年的８．２６％，生活從１９９９年的１．７６％增加至２０２１ 年的１２．９６％，生態則從１９９９年的１．３７％增加至２０２１ 年的１９．１８％。黃河生態供水量的增加產生了良好的生態環境效益，但工業和生活用水量占比明顯增加，需進一步加大節水力度，提高水資源利用效率，同時充分發揮水價的杠桿作用，促進節水。

３）黃河流域水資源農業供需缺口仍很大。近年鍵制約因素［９］ 。由表６ 可知：黃河流域九?。▍^）每公頃耕地平均灌溉用水量總體呈下降趨勢，各?。▍^）差異較大，上游?。▍^）每公頃耕地平均灌溉用水量與全流域平均值４ ２３０ ｍ３相比明顯偏高。

由表７ 可知，黃河流域九?。▍^）中，除青海耕地灌溉面積從２０１１ 年的２５．１７ 萬ｈｍ２ 降到２０２１ 年的２２．２０萬ｈｍ２外，其他?。▍^） 耕地灌溉面積均有所增大。黃河流域涉及全國７ 大農產品主產區中的３ 個主產區，預測黃河流域２０３０ 年農業需水量約為３４０ 億ｍ３。根據有關研究［１０］ ，未來黃河天然徑流量將進一步減少到４６０ 億ｍ３以下，水資源將無法保障河道外的用水需要，缺水形勢嚴峻，有６７ 萬ｈｍ２ 的有效灌溉面積無法保障，２６６ 萬ｈｍ２耕地無法完全灌溉，流域糧食產量因灌溉用水短缺而每年減少約３００ 萬ｔ。

３ 水資源可持續利用建議和對策

１）優化調整“八七”分水方案?！鞍似摺狈炙桨甘且罁S河１９１９—１９７５ 年徑流系列以及當時工程條件確定的，與流域現狀供需態勢存在一定的偏差，降低了?。▍^）用水的指導作用，不利于有效控制全河總取水量。南水北調東線和中線一期工程通水后，大大改善了山東、河南、河北和天津等?。ㄊ校┑墓┧唇Y構。此外，永定河引黃生態補水工程、引漢濟渭工程等跨流域調水，對山西、陜西等省的供用水格局也產生了一定影響。因此，應對“八七”分水方案的應用進行綜合研判，研究分水方案對流域高質量發展和環境變化的適應性評估；考慮流域經濟社會發展和生態保護的需要，細化干支流分水指標，合理配置河道外三生用水，逐步將可利用水量分配到不同行政區域，明確各區域用水權益［１１－１３］ 。

２）推進全流域深度節水控水，提升水資源節約集約利用能力。隨著工業化和城鎮化進程加快，特別是能源化工行業的發展，黃河流域水資源緊缺形勢將進一步加劇。即使采取集約節水措施，２０３５ 年黃河流域也將缺水１５３．２ 億ｍ３，干旱年份將缺水２００ 億ｍ３ 以上［９］ 。應全面實施農業節水增效、工業節水減排、城市節水降損，挖掘水資源利用全過程節水潛力，增加非常規用水，促進水資源的高效利用；完善節約用水制度，將節約用水作為強制性目標，完善用水定價機制，推進水權市場化交易和水資源稅改革［１４］ 。

３）提高調控手段，優化水資源配置格局，健全黃河流域水資源管理體系。在全球氣候變化和人類活動的共同影響下，跨越多個空間尺度的復合型極端水文事件愈發頻繁，枯水年份黃河流域水資源供需矛盾更為突出。應考慮黃河流域未來水沙變化、經濟社會發展、生態環境、重大工程等多目標需求，研發流域水資源系統韌性優化調配模型，提出極端枯水條件下黃河流域水資源系統韌性優化調控對策。

４ 結論

黃河水量統一調度實現了干流連續２４ ａ 不斷流，顯著增加了入海水量，流域生態環境持續改善；抑制了部分?。▍^）超計劃用水趨勢，水資源利用從低效益產業向高效益產業和重要行業轉移。然而，現階段水量調度任務難度加大，非汛期河套地區農業灌溉用水量呈增大趨勢，下游河道部分年份仍低于《黃河流域綜合規劃（２０１２—２０３０ 年）》中提出的河流生態環境用水控制指標，距離維持功能性不斷流和河道適宜生態環境目標尚有差距；黃河生態用水量增加產生了良好的生態環境效益，但工業和生活耗水量占比增幅明顯，需進一步加大節水力度，提高水資源利用效率；此外，黃河流域除青海外的其他?。▍^）耕地灌溉面積均有所增大，未來黃河天然徑流量將進一步減少到４６０ 億ｍ３左右，水資源無法完全滿足河道外的用水需求，缺水形勢依然十分嚴峻。建議優化調整“八七”分水方案，推進全流域深度節水控水，提升水資源節約集約利用能力；提高水資源調控手段，優化水資源配置格局，健全黃河流域水資源管理體系。

參考文獻：

［１］ 蘇茂林．黃河水資源精細調度研究［Ｊ］．人民黃河，２００７，２９（１）：１－２，６０，７９．

［２］ 張文鴿，裴勇．《黃河水量調度條例》實施效果評估體系框架［Ｊ］．中國水利，２０１４（１７）：８－９，２７．

［３］ 趙建世，王忠靜，汪黨獻，等．黃河水量統一調度宏觀經濟效果評估［Ｃ］ ／／ 中國水利學會．中國水利學會２００５ 學術年會論文集：節水型社會建設的理論與實踐．北京：中國水利水電出版社，２００５：９４－１０２．

［４］ 閆大鵬，馮久成，王玉明．黃河水量統一調度水資源配置效果評估［Ｊ］．人民黃河，２００７，２９（５）：１１－１２，１５．

［５］ 喬鈺，胡慧杰．黃河下游生態水量調度實踐［Ｊ］．人民黃河，２０１９，４１（９）：２６－３０，３５．

［６］ 喬西現．黃河水資源統一管理調度制度建設與實踐［Ｊ］．人民黃河，２０１６，３８（１０）：８３－８７．

［７］ 郝伏勤，王新功，劉海濤，等．黃河水量統一調度對下游生態環境的影響分析［Ｊ］． 人民黃河，２００６，２８（２）：３５ －３７，８０．

［８］ 楊旭臨．黃河水量調度管理系統的研究與實現［Ｄ］．成都：成都電子科技大學，２０１０：１８－２２．

［９］ 彭少明，鄭小康，嚴登明，等．黃河流域水資源供需新態勢與對策［Ｊ］．中國水利，２０２１（１８）：１８－２０，２６．

［１０］ 王浩，鈕新強，楊志峰，等．黃河流域水系統治理戰略研究［Ｊ］．中國水利，２０２１（５）：１－４．

［１１］ 王忠靜，婁俊鵬．關于黃河“八七”分水方案調整的幾點思考［Ｊ］．人民黃河，２０２２，４４（８）：１－５，２７．

［１２］ 韓宇平，穆文彬，張戴煒．基于江河水量分配方法的黃河“八七”分水方案調整問題探討［Ｊ］．人民黃河，２０２２，４４（９）：４６－５０，７０．

［１３］ 王煜，彭少明，武見，等．黃河“八七”分水方案實施３０ ａ回顧與展望［Ｊ］．人民黃河，２０１９，４１（９）：６－１３，１９．

［１４］ 蘇茂林．開展更高水平的黃河水量調度［Ｊ］．人民黃河，２０２１，４３（１）：１－４．

【責任編輯 張華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