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行測試在信貸財務盡職調查中的應用

郭興歡

（洛陽華澤小額貸款有限公司，河南洛陽 471000）

1 引言

信貸業務側重點在于還款來源，還款來源在于銷售收入。針對銷售收入的財務盡職調查，可以引入審計內部控制時常用的穿行測試方法。銷售收入穿行測試是指追蹤某筆銷售交易從發生到最終被反映在財務報表中的整個處理過程。在信貸業務的財務盡職調查過程應用中，穿行測試可以了解企業的業務流程及內部控制設計，追蹤各業務循環重要節點的運行及控制，甄別業務和收入真假，核實經營性現金流，落實還款來源，確定信貸投放金額。

2 實證研究

某三輪摩托生產公司（以下簡稱PQ 公司）是國家發改委批準驗收合格的摩托車廠家，已實際經營20 年，占地面積400 余畝，固定資產投資3 億元，員工600 余人，近3 年均產15 萬輛，銷售收入6 億元，毛利率5%。PQ 公司是某區域摩托車生產基地的頭部廠家，行業公認的管理規范企業，產品銷售國內西北、華中地區、西南地區和國外的秘魯、喀麥隆、巴基斯坦、伊拉克、肯尼亞、加納等地區。國內地區銷售電動三輪車，國外銷售燃油三輪車。PQ 公司設有11 個部室、4 個生產車間。11 個部室分別是：財務部、管理部、品管部、技術部、PMC、采購部、生產部、售后服務部、整車銷售部、市場營銷部、物資部。4 個車間分別是：車廂車間、車架車間、涂裝車間、總裝車間。金融機構人員在PQ 公司信貸業務的銷售收入調查過程中運用了穿行測試。

2.1 業務流程設計及實施

2.1.1 樣本選取

PQ 公司的下游國內客戶主要是個體工商戶，PQ 公司提供的資料顯示前八名經銷商畫像：合作年限≥8 年，∑經銷量比例≥32.4%，∑經銷金額≥24 750 萬元，主要結算方式通過個人銀行賬戶轉賬。其中前五名經銷商依次為A（合作9 年，經銷量占比5.4%，年銷金額3 560 萬元）、B（合作10 年，經銷量占比5.3%，年銷金額3 482 萬元）、C（合作8 年，經銷量占比5.2%，年銷金額3 389 萬元）、D（合作10 年，經銷量占比4.9%，年銷售金額3 257 萬元）、E（合作8 年，經銷量占比5.2%，年銷金額3 389 萬元）。

2.1.2 接受客戶的訂單（銷售單）

PQ 公司的合作經銷商在每年末會與PQ 公司簽訂次年的框架采購合同，在年內需要采購時采用短信、掃描件形式發送訂單，訂單內容包括摩托車名稱、具體規格、數量、截止發貨日期等?？蚣芎贤蛦未斡唵螣o賒銷信用規定，采用現貨現銷模式，貨物出廠區大門前付款。PQ 公司提供的短信、掃描件等證明資料合計有1.2 億元，經問詢得到信息為其他下游經銷商的采購資料太零碎還未整理完畢。

2.1.3 向上游采購原材料程序

PQ 公司上游供應商主要有4 家，具體為：采購一FC 公司（合作12 年，供應比例26.9%，主供車架車廂，年合作金額12200 萬元，關聯企業，銀行轉賬付款）、采購二YQ 公司（合作11 年，供應比例8.9%，主供配件，年合作金額5023 萬元，非關聯企業，銀行轉賬付款）、采購三LX 公司（合作7 年，供應比例7.6%，主供發動機，年合作金額4 339 萬元，非關聯企業，銀行轉賬付款）、采購四RX 公司（合作3 年，供應占比5.4%，主供鈑金件，年合作金額3 086 萬元，關聯企業，銀行轉賬付款）。

PQ 公司生產的三輪摩托車有采購關鍵突破點，每臺燃油三輪車均需配備一臺燃油發動機，每臺電動三輪車均需配備一臺驅動電機。采購一定量的燃油發動機，必定會生產出不大于或略等于相應數量的三輪摩托車。以此為調查主線，可以順查出企業生產或銷售了多少臺三輪摩托車，進而估計出銷售金額。PQ 公司向重慶LX 發動機有限公司的經銷商采購燃油發動機，向徐州TJ 機電股份有限公司和徐州NP 機電科技有限公司的經銷商采購驅動電機。經核查資料，采購燃油發動機年均44 000 臺，采購驅動電機110 000 臺，合計采購154 000 臺。初步符合客戶提供的年銷量三輪車160 000臺數據。調查發現采購燃油發動機的供應商是PQ 公司的關聯企業RX 公司，采購驅動電機的對象是關聯企業W 公司。PQ 公司以個體戶賬務資料更加繁亂為由提供了RX 公司的少部分業務資料。

2.1.4 追蹤生產現場程序

PQ 公司廠區為規則長方形布局，有4 個獨立的鋼結構廠房，從里到外展開依次為車廂車間、車架車間、涂裝車間、總裝車間。信貸業務的調查人員連續調查3 次，觀察到：車間工人直觀估計200 余人，不符合PQ 公司提供資料顯示的一線生產工人500 余人數據；備料間和在產生產線上的車廂30余臺，車架50 余臺，微量燃油發動機和驅動電機庫存，產成品庫三輪車350 余臺。陪同人員解釋發動機和驅動電機在關聯企業倉庫存放。車間生產線、備料間和公共區域布局合理，有作業劃線和提醒標識，半成品標牌標明名稱、生產日期、規格、批次和總銷售數量、銷售合同代號。廠區生產人員統一著裝，生產安全保護設施合理。

2.1.5 出庫單、發貨和銷售記錄

PQ 公司提供產銷表顯示，2018 年至2021 年產（銷）量依次為160 217（159 778）臺、165 271（163 246）臺、160 472（155 231）臺、159 998（155 566）臺。

PQ 公司成品庫管理員根據銷售部制定的銷售單手工填寫出庫單，并按銷售批次將三輪車露天碼放于廠區大門入口附近。倉儲人員介紹出庫單一聯由經銷商簽字確認并返還PQ 公司，一聯由PQ 公司銷售部保留。陪同人員解釋道經銷商出廠時驗貨并付款，不存在應收賬款現象。

PQ 公司的燃油車出口市場，有信用證、報關單、保單等憑證依據。2020 年，客戶通過關聯企業PF 公司出口整車15 264臺及部分配件，收入9 460 萬元，通過代加工出口7 291 臺，收入1 453 萬元，全年共出口2 255 臺，外貿收入12 017 萬元。2021 年通過關聯企業PF 公司、代加工出口的數據依次為4 139 臺3 351 萬元、15 909 臺6 151 萬元，合計外貿出口20 048 臺9 910 萬元。

國內電動三輪摩托車的經銷商很少索要發票，財務部根據出庫單和銷售單記錄銷售，經銷商從個人賬戶打款至PQ公司提供的個人賬戶。PQ 公司財務部提供了9 個自然人的近3 個月銀行賬戶電子流水，經篩選月均流入合計2 500 萬元。值得注意的是，個人銀行流水的篩選極為模糊，客戶指認的交易對象名字付款時并未在備注欄表明具體事項。

PQ 公司財務部提供了銷售發票和增值稅納稅申報表，經現場調查月均申報830 萬元，二者合計月均3 330 萬元。

2.2 業務流程的內部控制

第一，職責分離和授權審批。PQ 公司設立銷售、發貨和收款人員分離制度，銷售人員很少接觸銷貨現款。每年末，PQ公司邀請各大區域經銷商參觀工廠，進而簽訂次年的經銷框架合同。年內需要采購時，經銷商按采購短信或合同掃描件行使要約邀請，PQ 公司內部審批通過后回復信息形成要約，要約內的銷售價格、銷售條件、運費、折扣、交貨條件經過PQ公司實際控制人審批簽出下發。經現場抽查憑證資料，存在流程審批執行中缺少簽字、越權審批銷售金額和銷售數量行為。第二，憑證、記錄和對賬單。實際觀察到銷售單、采購單未順序編號，出庫憑證有順序編號，編制有銷售臺賬、采購臺賬、出庫臺賬。未見到PQ 公司向經銷商寄發的對賬單回執。第三，其他。未見銷售退貨臺賬，PQ 公司解釋直接發送配件，未能見到售后配件發送臺賬。

2.3 業務的風險分析

第一，根據業務流程核對的憑證、記錄、授權審批不完整，生產現場經營情況和財務報表記錄不符。PQ 公司提供的年度資產負債表和產銷表存在勾稽關系不合理之處，與生產現場的半成品、原材料存在不成比例關系，與一線人員數量、人員薪酬、水電費等直接數據存在不匹配關系。

第二，存在關聯方交易、收入多計情況，存在串通交易、虛構交易、無實物流轉交易風險。前幾名上游采購客戶中FC公司、RX 公司為關聯企業，下游的國內銷售商多為個體工商戶，無法穿透審查是否為關聯方。

第三，通過少開票方式，管理層隱瞞開票收入、降低稅負。向國外地區銷售的燃油三輪摩托車上下游發票較為完整，但企業內部人員介紹存在虛增進項發票行為。國內銷售的電動摩托車的采供過程未見發票，采購、銷售驗證的第三方憑證較少，無法有效驗證產業鏈和生產過程。

第四，存在高估履約進度方法等舞弊方法實現當期多確認收入。經走訪經營現場顯示春節前后工人放假超過1 個月時間，PQ 公司提供的產銷表顯示的銷售產量和金額趨勢曲線在春節前后期間是一條平滑曲線，存在過多確認收入風險。

第五，售后政策不明朗，售后配件和維修未計入費用或成本，存在利潤高估風險。PQ 公司未提供充分的銷售合同和獎勵合同。售后費用存在混亂計費的風險。

第六，銷售合同不正規，重要條款缺失或含糊，存在異常的個人賬戶資金轉賬交易。PQ 公司年初時簽訂框架銷售合同，年內簽訂銷售合同多種多樣，有短信、合同掃描件形式等，日常使用具有便捷高效的特點，但發生糾紛時無法有效避免法律風險。PQ 公司的對公賬戶用于外匯出口結算，而國內銷售的銷售收入結算賬戶則另外尋找熟人、親戚的個人賬戶來使用。PQ 公司財務人員提供的個人賬戶數量僅是部分賬戶。

第七，在少量存在應收賬款的前提下，仍然尋求大量信貸資金。PQ 公司提出的貸款請求原因：PQ 公司開拓國外市場時，從采購原材料、生產出產成品、出口報關、貨物運輸、港口卸貨付款的流程大約4 個月，相比國內銷售的電動三輪車的經營周期多了兩個月的報關和在途運輸時間。北非市場的市場容量較大，現有三輪摩托車進口產量不能滿足市場需求，本地暫無合格的生產廠商。外貿出口的燃油三輪摩托車相比國內銷售的電動三輪摩托車而言，單車利潤增加400 元人民幣。外貿結算風險較小，到關付款卸貨。企業前期的利潤用于投資廠房、設備等固定資產建設，沒有多余資金用于擴大外貿出口經營。

2.4 針對風險的調查方法

第一，從行業、市場變化趨勢、產品銷售價格、產品成本要素等方面對毛利率變動進行調查。通過查閱“2021 中國三輪白皮書”“中國摩托車商會官網”等信息資源了解到，2021年1 月～11 月，三輪摩托車累計產銷分別為216.05 萬輛和215.25 萬輛，同比分別上升7.20%和6.82%。電動三輪摩托車累計產銷分別為71.76 萬輛和71.83 萬輛，同比分別增長14.20 萬輛和14.47 萬輛，上升率分別為24.53%和25.00%。截至2021 年11 月，三輪車出口42.48 萬輛，對比去年增長4.58 萬輛，同比上升12.05%。出口金額3.80 萬美元，同比增長0.73 萬美元，上升率23.78%。從2021 年7 月1 日起正式施行《機動車發票使用辦法》（通稱“一車一票”），要求三輪摩托車、電動三輪車必須開發票，完成納稅，并向稅務系統上報合格證數據?！耙卉囈黄薄钡膶嵤?，標志著三輪車行業進入制度化和規范化時代。對企業提供的個人收款賬戶、企業對公賬戶進行交叉驗證，將銀行賬戶流水與銷售合同、采購合同交叉驗證。調查人員觀察、抽樣、詢問，對收付款賬戶和相關合同進行交叉驗證。

第二，檢查發運商品、銷售單商品是否一致。調查人員到銷售部門和倉庫調閱憑證，檢查銷售商品和發運商品的規格、數量、客戶名稱是否一致。

第三，檢查應收賬款，將其與銷售合同、銀行賬戶電子流水交叉驗證。PQ 公司應收賬款期末余額較少，近3 年末余額均≤500 萬元，不屬于重大事項。調查人員調閱應收款項的科目憑證法使用逆查法調查，調閱銷售合同通過順差法調查。

第四，進行銷售截止性測試，選取資產負債表日前后一個月的出庫單、采購單、銀行流水和收入明細賬，運用逆查或順查法，復核銷售、采購與發貨水平。企業采用金蝶ERP 財務軟件，找到對應的銷售收入科目，抽查2021 年12 月份和2022 年1 月份的對應的收入憑證，逆查銀行流水、出庫單、采購單。在生產現場調查時，抽查采購單和相應的生產過程、出庫單，再到業務部門抽查對應的銷售憑證，到財務部門抽查對應的銀行流水。

第五，實施實質性分析程序，將本期銷售收入、采購清單與往年同期比較，分析月度、季度銷售量、銷售單價、銷售收入金額、毛利率變動趨勢，分析水電能耗、員工薪酬、運輸數量、勞動產出率。經調查，近3 年銷售收入基本一致，毛利率一致，月度銷量趨勢分布不均。PQ 公司2021 年度的薪酬水平和能耗水平如表1 所示。

表1 PQ 公司2021 年度的薪酬水平和能耗水平

第六，延伸檢查。PQ 公司提供了少量關聯企業采購車廂、車架的憑證資料，但沒有外部第三方的印證資料。PQ 公司提供了RX 公司和FC 公司從外部采購的業務合同和個人電子流水，但只提供了部分資料，業務合同和個人銀行電子流水很難產生對應關系。

2.5 結果處理

運用“穿行測試”方法逐步推進財務盡職調查，通過順查法、逆查法，交叉驗證生產資料、財務憑據，發現企業存在舞弊現象且舞弊數據較多，無法有效調查出企業的實際銷售收入和還款來源，在向信貸機構領導匯報請示后不再進行細致、系統性的跟蹤調查，并婉拒本次貸款申請。

3 結語

綜合前文分析，信貸業務的財務盡職調查時，可以運用“穿行測試”審計方法?！按┬袦y試”需要結合其他審計方法綜合運用，如順查法、逆查法、交叉驗證法。在做“穿行測試”時，應當借鑒審計思路，了解企業內外情況和內外部控制制度，分析重大錯報風險，實踐中運用調查舞弊的審計方法，評估固有風險和控制風險，根據重大錯報實施進一步審計程序，實施以風險為起點的控制測試，實施實質性分析程序，進行截止性測試，做延伸檢查程序。

需要注意，穿行測試需要企業內部多部門和眾多人員配合，工作周期較長。調查人員要做好前期準備工作。實體企業的現場經營、業務數據和憑證資料難以一一對應的情況較多，需要根據現場情況靈活分析、現學現用。實踐證明，將“穿行測試”應用到信貸業務的財務盡職調查中，能夠有效提高調查效率，值得應用推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