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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圖形—背景的概念整合與漢語區別詞習得機制研究

2024-04-15 09:16崔一龍曲光楠
關鍵詞:圖形

崔一龍 曲光楠

[摘要]概念整合理論在語言認知分析中展現出較強的解釋力,但該理論對概念整合心理過程中的“動機”問題關注不足。文章基于圖形-背景理論提出不同于前人的“復合網絡整合模式”,以此來充實完善概念整合理論。從基于圖形-背景分析的概念整合理論視角來審視漢語區別詞的習得機制,會獲得新的認識。據此,文章論述了對概念整合理論進行完善的必要性,并證明了將其與漢語名詞性區別詞習得機制研究相結合的可行性。

[關鍵詞]概念整合理論;圖形-背景理論;名詞性區別詞

[中圖分類號]H0-0[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2095-0292(2024)01-0115-07

[收稿日期]2023-10-12

[作者簡介]崔一龍,廣西民族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漢語)第二語言習得;曲光楠,哈爾濱師范大學文學院講師,研究方向:漢語語音學。

一、引言

概念整合理論(Conceptional Blending Theory)是由Fauconnier和Turner在心理空間理論的基礎上發展而來,其基本研究范疇主要是圍繞“普遍認知能力”生成概念、意義的功效而展開。近十年來,國內認知語言學界對概念整合理論的研究與應用已延伸到較多領域,并能及時跟進國外部分最新研究成果,其研究文獻的數量呈線性增長的態勢,研究內容以綜述[1](P6-12)[2](P96-100)[3](P9-12)、理論比較[4](P20-22)[5](P7-14)和個案應用[6](P1-4)[7](P43-47)為主,主要涉及翻譯、詩詞意象、詼諧語言和漢語句法、語義、語用、語篇中規約性和非規約性的語言現象等。國內學者對該理論只是詳于介紹與應用,卻疏于創新與突破;在二語習得領域中,國內學者少與概念整合理論進行融合,其理論建構還只是停留在上述范疇的實證研究。因此,本文基于認知語言學和二語習得的基本研究范式,將圖形-背景理論(Figure-Ground Theory)融入概念整合理論,對其進行創新、完善;之后以基于圖形-背景理論的概念整合理論為研究視角,切入漢語名詞性區別詞習得機制的研究,考察漢語學習者習得邊緣詞類(名詞性區別詞)的認知障礙,以期窺得詞類范疇偏誤的普遍性問題,對漢語名詞性區別詞習得機制的實證研究提出不同的解釋路徑。

二、概念整合理論的解釋力與不足

(一)概念整合理論解釋力的評價

Fauconnier所提出的心理空間理論盡管在很大程度上闡明了自然語言在線構建的程式與過程,但只局限于靜態、籠統的認知框架,像具體的心理模型、心理加工程序這些隱性的認知過程是如何運作、如何生效,該理論依舊解釋得模棱兩可、模糊不清。鑒于此,Fauconnier對心理空間理論進行修正、完善,推出了《思維與語言中的映射》一書,其詳細闡述了各種心理空間之間的聯系,構建了一個“四空間模式”的認知模型;之后Fauconnier、Turner等認知學者不斷的對理論進行充實、優化,在原有的理論架構上增設了建構性原則(Constitutive Principes)和管制性原則(Governing Principes)。前者主要體現為整合空間(Blended Space)中的新創結構(Emergent Structure)是由兩個輸入空間(Input1,2 Space)通過跨域映射,對其進選擇性的投射而形成;后者主要體現為空間網絡中各空間網絡的建立、關系的強化。并且,認知語言學者也為這些原則提供了具體路徑:“壓縮、關聯、遞歸等”,為建構性原則和管制性原則做出了有力的詮釋。

我們結合圖1對現在完善過后、主流的概念整合理論的基本框架進行審視。

基本的概念整合網絡共包括四個心理空間:一個類屬空間(Generic Space)、兩個輸入空間(Input1,2 Space)和一個整合空間(Blended Space)。類屬空間具有兩個輸入空間中共有的特征和輪廓,以保證各空間映射和聯系的穩定。兩個輸入空間分別為始源域(喻體)和目標域(本體),認知主體有意識性、選擇性地從兩個心理空間中提取部分特征和信息進行匹配(Match),之后映射到融合空間中;類屬空間是自然主體發揮想象力,進行概念整合的平臺,從輸入空間中攝入的部分信息通過組合、完善、擴展在這里形成具有創新性的新創結構(Emergent Structure),這種概念整合的結果可以是規約的、約定俗成的,也可以是創新的、獨具特色的,當代的概念整合網絡更關注于后者。以上四個認知空間通過相互映射保持基本的、穩定的聯系,共同組成一個概念整合網絡(Conceptual Integration Network)。概念整合網絡大致有四種類型[8](P31-36):“1.單一框架網絡(single framing network);2.框架網絡(frame networks);3.單向網絡(one-sided networks);4.雙向網絡(two-sided networks)?!痹谶@個普遍的認知網絡框架下,人們通過對外部世界的體驗來形成思維、概念,生成語言和知識(文藝、宗教等),發展科技并改造環境。因此,此認知模型可以解釋人類的語言生成機制如何運作,如何對語言進行創新。Fauconnier&Turner公開宣稱:“語言是概念整合的結果?!?/p>

(二)概念整合理論的不足

每一個成熟的語言學理論,都應盡量表現出對大部分語言現象的包容性,提供理據性,但似乎現階段主流的概念融合理論并為做到這一點。該理論以Lakoff的隱喻理論為基礎進行延伸、拓展。因此,它或多或少地帶有隱喻理論的殘影:“對認知解讀機制的考察未做完善”[1](P6-12)。它不同于以往形式主義(主要為生成語法)和結構主義的靜態語言觀,相反,整合理論將語言研究焦點聚焦在動態的“在線生成”,為隱喻理論在線認知解讀的研究提供了一種新思路。在語義的在線生成方面,概念整合理論將此過程概括為跨心理空間,但在解讀進行認知運作的原因上,即語義生成動機的闡述這一重要的環節上則語焉不詳。

三、圖形—背景理論視域下概念整合理論

(一)圖形—背景理論

圖形—背景理論又稱焦點-背景理論,其理論基礎為認知科學中的凸顯原則(Prominence),發源于格式塔心理學的理論研究。圖形(Figure)與背景(Ground)這一對認知概念是在“臉與花瓶幻覺圖(Face-vase Illusion)”的基礎上所構想出來的,最初由丹麥心理學家Rubin提出,之后被德國的格式塔心理學家Koffka引入知覺組織(Perceptual Organization)的研究范疇之中,最終由認知語言學家Talmy系統地將其運用到語言學研究之中。Talmy為了將其與完形心理學中的圖形-背景相區別,將這一對概念重新編碼為[F]和[G],并認為圖形[F]需要被認知主體錨定(Anchored),而背景[G]需被作為認知參照點(Reference Point),起到錨定作用。詳見圖 2。

G、F、R分別代表認知域中的認知主體、背景、焦點和參照框架。其中,圖形中的焦點與背景存在差異性的空間關系,每個圓圈都代表具有凸顯性的元素。我們可以發現,圖形-背景理論的基本原理與意象圖式理論中的前景-背景圖式(a BACK-FRONT Schemas)有很大的相似性,但前者更有創新之處,這種創新之處就建立在“焦點-背景分離原則”(Figure-Ground Segregation。早先Rubin所構建的“臉與花瓶幻覺圖”也能體現出此原則):僅當背景與焦點及其相似時,兩者便可以在認知上相互替換,呈現出一種無限遞歸式循環的態勢,即認知空間1中焦點在下一次的空間加工中成為認知空間2的背景。詳見圖 3。

我們以下例來進一步說明:

(1)賞花歸去馬如飛,去馬如飛酒力微。酒力微醒時已暮,醒時已暮賞花歸?!顿p花》秦觀

借用圖形-背景理論便可較好地揭示回環這種修辭的機制:上聯中最初的焦點和背景在第一句中分別為“賞花”和“馬如飛”,在第二句中,第一句的背景“馬如飛”轉換為第二句中的焦點;下聯中第一句的焦點“酒力微”由上聯第二句中的背景轉換而來,第一句中的背景“醒時已暮”轉換為第二句中的焦點;最后下聯第二句的背景“賞花”鏈接到上聯中第一句的“焦點”。到此,認知空間中相互映射的工作結束,整條話語鏈形成一個閉環。

需要進一步說明的是,圖形-背景理論與其相似的認知參照點理論(Cognitive Reference Theory)“認知參照點理論”是認知語言學家Langacker于1993年在Reference-Point Construction一文中所提出,由于本文篇幅有限,在這里筆者就不對其進行詳細論述。有些許不同。前者理論更加完備,在焦點與背景的界定上有更明確的界標,Talmy提出可以將“熟悉性、復雜性、依賴性”這些聯想特征作為鑒定依據;反觀后者,認知參照點理論忽視了人們如何選取、界定參照點(Reference Point)和目標(Target)。

綜合以上論述,筆者嘗試對概念整合理論進行補充、完善,將圖形-背景理論與概念整合理論進行融合。下面將詳細介紹基于圖形-背景理論的概念整合理論。

(二)基于圖形—背景理論的概念整合理論

由于概念整合理論自身的不足,其尚未能夠充分解釋語言在線的生成動機是什么,將該理論置于圖形-背景理論的基本精神下,在四個心理空間之間嵌入一個“推理空間”,為整個空間映射提供源動力,便可較好地彌補這一“先天的不足”。本研究概念整合理論基本的精神為:“兩個輸入空間先通過‘空間推理,篩選出具有主觀性的圖形作為認知基點,提供整個認知活動的動機,之后在這基礎之上,四個心理空間再進行聯系、相互映射”。詳見圖 4。

在“推理空間(Reasoning Space)”中,認知主體根據兩個輸入空間中的元素和對外部世界的體驗進行模式識別(Pattern Recognition),選出認知過程中的圖形進行錨定,與輸入空間相匹配,兩個輸入空間中的特征或框架在這種運行機制中直接或間接地被激活。因此“推理空間”中的“推理”為整個跨空間映射(Cross-Space Mapping)的過程提供源動力,為人類認識世界提供認知動機。

我們以HSK動態作文語料庫(2.0)中的例句對上述運行操作進行說明。

(2)在校成績優良,并曾參與設計于九四年六月間在法國巴黎舉行的歐洲夏裝展獲得次等獎。

例(2)中,漢語學習者在認知加工中出現了偏差?!按蔚取边@個概念相較于“二等”具有貶義的色彩,兩者非常接近。從本研究基于圖形—背景的概念整合理論來看:輸入空間1中“有級別的獎”這個概念具有“次序特征(如一、二、三等;特等、次等)”;輸入空間2中(NP1)+V+NP2這個構式要求NP2的語義表征為[+褒義]。認知主體先是根據以往的經驗(錯誤的)和句子的信息結構對輸入空間1進行推理,錨定出原型樣本,即圖形“二等”作為參照點(此過程在推理空間中進行),與輸入空間2的論元表征進行匹配,之后兩心理空間共同向融合空間映射,為產出“......獲得次等獎”這樣的句子賦予理據性。在整個跨域映射的過程中,類屬空間中“獲得榮譽”這個共同特征起到調和作用,保證整個單域網絡(Singer-Scope Network)整合模式中的跨域映射正常進行。

接下來再以本研究中的概念整合理論來分析文學作品,見例(3)、(4)。

(3)閑人還不完,只撩他,于是終而至于打。阿Q在形式上打敗了,被人揪住黃辮子,在墻壁上碰了四五個響頭,閑人這才心滿意足的得勝的走了,阿Q站了一刻,心里想,“我總算被兒子打了,現在的世界真不像樣......”——《阿Q正傳》魯迅

(4)阿Q,這不是兒子打老子,是人打畜生。自己說:“人打畜生!”——《阿Q正傳》魯迅

我們先分析例(3)中“我總算被兒子打了”這個“精神勝利法”。圖形的錨定直接影響著輸入空間中哪些特征能參與跨域映射,輸入空間1中“兒子”這一認知單位具有“直系親屬的男性后代”“侮辱”這幾個特征,魯迅在執筆時將其顯著性賦予“兒子”,即在推理空間中將“侮辱”這一非原型特征錨定為原型作為參照;輸入空間2中“高人一等的長輩”具有“地位高”“年齡大”等特征。兩個心理空間共同將選中的特征映射到融合空間,就產生了具有創新結構的精神勝利法——“我總算被兒子打了”,之后我們再分析例(4),例(4)與例(3)存在著遞歸關系,例(3)中的融合空間在魯迅的行文中開始擴散激活,轉換為例(4)的輸入空間1,輸入空間1中的詞項“兒子”賦有“地位高”“侮辱”等特征,在推理空間中,認知主體將“侮辱”錨定為參照原型,與輸入空間2的“牲口”共同跨域映射到融合空間中的新創結構,產出了“人打畜生”這一詼諧語言(相當于類比的修辭機制,“人”和“老子”也是同樣的映射原理。例(3)和例(4)采取了雙域網絡整合模式,例(2)采取了單域網絡整合模式,可見本研究中的概念整合理論具有較強理據性、包容性。(單、雙域整合模式將在下文進行介紹)

四、名詞性區別詞習得機制的研究

本節筆者基于完善后的概念重組理論中單域網絡和雙域網絡兩種整合模式,歸納總結出創新性的復合網絡整合模式,運用以上三種認知模式對蔡淑美、施春宏[9](P402-415)中名詞性區別詞(共計20個,詳細見附錄)的習得機制進行重新審視,提出不同于形義失配的偏誤原因,嘗試對邊緣詞類的習得結果進行更加理性和深刻的探討。由于本文篇幅有限,下面筆者只針對典型名詞性區別詞的偏誤句進行認知分析。本節全部語料來源于HSK動態作文語料庫(2.0)和蔡淑美、施春宏[9](P402-415)一文。

(一)基于單域網絡整合模式名詞性區別詞習得機制的研究

在蔡淑美、施春宏一文中,將例(5)和例(6)的偏誤原因歸因為構件習得中詞形的偏離,即漢語學習者能從語言符號中能正確提取出其概念義,但對目標語中的構詞特點與要求未充分習得。例(6)中,漢語學習者依據以往的學習經驗(“長期”定中的構詞方式)將名詞性語素“間”與“長期”組合;例(5)中,漢語學習者并未清楚“式”的用法,加在“書面”之后,畫蛇添足。筆者認為上述解釋詳于結構,疏于認知。

鑒于此,下面筆者基于此模式對上述偏誤現象下的習得機制做出認知層面的解釋。

(5)*這都要書面式的同意文件。(劃線處的正確形式為“書面”)

(6)*所以我們可以向銀行申請長期間貸款。(劃線處的正確形式為“長期”)

單域網絡整合模式的核心思想為:兩個輸入空間各司其職,都包含要被整合的信息。其中一個輸入空間提供抽象的認知框架,經過跨域映射成為整合空間中的主體框架,同時壓制(Override)其他心理空間中所映射進的認知特征;另一個輸入空間提供框架的“填充物”,補足框架缺省的信息?,F已以該模式來剖析例(5)、(6)中的習得機制:

“書面式”帶詞綴的區別詞和“書面”語義極為相似,二語學習者在習得時語義-句法界面容易造成紊亂。從基于圖形-背景的概念整合理論來看,輸入空間1中“書面”具有“用文字或符號表達的方式”“在紙面上”“書的表面”“書面語”“正規”等心理特征。認知主體根據對外部世界的體驗本研究的“經驗”指的是人類通過與動態性環境互動的過程中產生體驗性感知運動和認知結構的結果,這符合Lakoff&Johnson體驗哲學(Embodied Philosophy)的基本精神。(自身的認知經驗或教學中的輸入本研究的“輸入”,筆者采用寬泛的定義,包括如“輸入(Input)”和“攝入(Intake)”,這里的“輸入”指后者。)在推理空間中進行推理,提供源動力,將非原型性樣本“書面”錨定為圖形(參照點、原型樣本),賦予凸顯性,若將非原型賦予凸顯性之后,原型樣本及其他特征就處于認知劣勢,發生了“退隱”(Recession)現象。此現象符合圖形-背景理論中的“凸顯原則”。與輸入空間2中本身具有基于“中心—邊緣圖式”(Center-Periphery Schema)的構式義“用文字或符號表達的方式”的框架“X+式”共同進行跨域映射到融合空間形成新創結構“書面式”,類屬空間中的共同特征“方式”維系整個整合網絡的正常運行。這樣的習得方式才導致漢語學習者的偏誤,詳細見圖 5。

例(6)與例(5)的習得機制有些相似。輸入空間1中的“長期”具有“長時間”“在某一段時間”等心理特征。認知主體將在推理空間中對輸入空間1中的“長期”進行推理,將原型樣本“長時間”錨定為圖形,進行凸顯,其他特征則退居隱性地位,再與輸入空間2中具有構式義“在某一時間段”的框架“X+間”(其框架基于中心—邊緣圖式)共同映射到融合空間中形成新創結構“長期間”,類屬空間中的共同特征“在某一段時間”維系整個整合網絡的正常運行。詳細見圖 5。

(二)基于雙域網絡整合模式名詞性區別詞習得機制的研究

同樣,在蔡淑美、施春宏[9](P402-415)一文中,將例(7)的偏誤歸因為構件習得中詞義的偏離,即漢語學習者在提取詞項時理性義或色彩義的偏離。例(7)中,漢語學習者把詞項“書面”誤認為“書本”之義才導致此現象;將例(8)的偏誤歸因為構件習得中詞形和詞義的失配,漢語學習者對“副”的原型義“次要的”有所了解,但對“副業”的含義“除主業之外的其他工作”不甚了解,而與詞項“專業”所對應的是“輔修專業”。筆者認為以上對偏誤現象的解釋詳于結構,疏于認知。鑒于此,下面筆者基于單域網絡整合模式對此偏誤現象下的習得機制下做更深入的認知解釋。

(7)*這假期,我學到在書面上學不到的很多東西。(劃線處的正確形式為“書本”)

(8)*1998年10月,我開始讀書,我的專業是漢語,我的副業是法律。(劃線處的正確形式為“輔修專業”)

雙域網絡整合模式的核心思想為:兩個輸入框架存在著不同的組織框架,都會經過跨域映射,在融合空間中被整合為一個復合框架結構?,F在以該模式來剖析例(7)、(8)中的習得機制:

從基于圖形—背景的概念整合理論來看,輸入空間2中的框架“書X”具有“書”“書的形狀”等心理特征;輸入空間1具有基于部分—整體圖式(Part-Whole Schema)的框架“X面”,其具有“某一平面”“某一方面”“某一形式”等心理特征。認知主體根據以往的經驗在推理空間中進行推理,提供動力,域中框架“X面”的“某一平面”這個原型特征被錨定為圖形,之后運用錯誤的認知方式將“某一平面”轉喻為“整體(本)”,認知主體再以“整體(本)”為參照,有選擇性地將輸入空間2中“書”這一特征選中;最后將兩個心理空間中具有“書”特征的框架“書X”和具有“整體(本)”特征的框架“X面”共同跨域映射到融合空間形成新創結構“書面”,類屬空間將四個心理空間保持緊密聯系,保證跨域映射正常進行。因此,學習者心理詞典中的“書面”原型義被加工成“書本”,才將“書面”誤用,產生偏誤。詳見圖 6。

我們再來看例(8)。輸入空間2中的框架“X+業”具有“職業”“行業”“專業”等心理特征,輸入空間1中的框架“副+X”有“位居第二位”“附帶的”“輔助”等心理特征,認知主體根據經驗進行推理,將“輔助”這一非原型性心理特征錨定為圖形,認知主體再以該圖形作為參照,將輸入空間2中的原型性特征“專業”有選擇性地選中;最后將輸入空間1中賦有凸顯性“輔助”特征的框架“副+X”和輸入空間2中賦有凸顯性“專業”特征的框架“X+業”共同跨域映射到融合空間形成新創結構“副業”。類屬空間將四個心理空間保持緊密聯系,保證跨域映射正常進行。因此,學習者心理詞典中的“副業”原型義被加工為“輔修專業”,才將“副業”誤用,產生偏誤。詳見圖 6。

(三)基于復合網絡整合模式名詞性區別詞習得機制的研究

例(9)和例(10)在蔡淑美、施春宏[9](P402-415)一文將偏誤分別歸因為構體的失配和詞義偏離加泛化。例(9)中,漢語學習者對“X+N”的習得情況良好,但在帶“的”的情況下問題突出,形成偏誤。例(10)中,漢語學習者對“人工”的詞義把握不準,將其認定為形容詞,用“太”修飾,之后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泛化,將“太人工”做謂語。筆者認為上述解釋詳于結構,疏于認知,太過表層,缺乏理據性。鑒于此,下面筆者基于單域網絡整合模式對此偏誤現象下的習得機制下做認知層面的解釋。

(9)*下課以后,我馬上去五道口商場,買了收音機、錄音機和 注:虛線為推理路徑;實線為映射路徑黑白的電視機。(劃線處的正確形式為“黑白電視機漢語中大部分區別詞修飾名詞可以帶助詞“的”,如:小型(的)工廠,少部分(形成專有名稱)則不能,如“*黑白的電視機”?!保?/p>

(10)*有的聲音雖然不太大,但太人工、人造“人造”為動詞性區別詞,不符合本研究的主旨,因此對“人造”的習得機制在這里不加分析。若有機會,筆者將在它文探討。,所以對我的身體也起不好作用,就是說,增加心理壓力。(劃線處的正確形式為“太嘈雜”)

“復合網絡整合模式”不屬于具有獨立性的整合模式,它是由于心理空間被擴散激活所生成的一種疊加模式(“雙域整合模式+單域整合模式”或“雙域整合模式+雙域整合模式”或“單域整合模式+單域整合模式”)。此復合模式為筆者在研究中介語語料中觀測、總結出的一種創新結構,先前的相關文獻并未涉及到。由于篇幅有限,下面筆者就以該模式中的“單域整合模式+單域整合模式”來剖析例(9)、(10)中的習得機制。

例(9)中,整個認知加工過程分為兩個概念整合網絡:“概念整合網絡1”和“概念整合網絡2”。在“概念整合網絡1”中,輸入空間1的“電視機”具有“專有名稱”“家電”等心理特征;輸入空間2中的“黑白的電視機”具有“黑白顏色”“老式”“陳舊”“家電”等心理特征。認知主體在推理空間內將輸入空間1中的“專有名稱”特征錨定為圖形進行凸顯,與輸入空間2中的“黑白的電視機”共同跨域映射到融合空間形成具有“專有名稱特征”的“黑白的電視機”;類屬空間中的心理特征“家電”維系整個概念整合網絡1跨域映射的正常運行。概念整合網絡1中融合空間開始擴散激活,遞歸為概念整合網絡2中的輸入空間1。輸入空間1中的“黑白的電視”具有“專有名稱”“老式”“家電”等心理特征,輸入空間2中存有基于連接圖式(Link Schema)的框架“N專有名稱、N專有名稱和+X”。認知主體對輸入空間1進行推理,將“黑白的電視”的“專有名稱”錨定為圖形,與輸入空間2共同跨域映射到融合空間形成新創結構“N專有名稱、N專有名稱和+黑白的電視機”,類屬空間中的心理特征“專有名稱”維系整個概念整合網絡2跨域映射的正常運行。因此產生偏誤。詳見圖 7。圖 7

注:虛線為推理路徑;實線為映射路徑例(10)的這種現象為名詞性向形容詞性功能的游移。以基于圖形-背景的概念整合理論來看:整個復合網絡存在“概念整合網絡1”和“概念整合網絡2”。概念整合網絡1中的“嘈雜”具有“性質形容詞”“噪音”“環境差”,輸入空間2中的“人工”具有“環境差”“有噪音”“自動化程度低”等特征。認知主體在推理空間中進行推理,將輸入空間1中“嘈雜”的“性質形容詞”特征錨定為圖形,與輸入空間2中的“人工”共同跨域映射到融合空間形成將“性質形容詞”作為凸顯特征的“人工”,類屬空間中的心理特征“環境差”維系整個概念整合網絡1跨域映射的正常運行。概念整合網絡1中融合空間開始擴散激活,遞歸為概念整合網絡2中的輸入空間1。輸入空間1中的“人工”具有“性質形容詞”“有噪音”“自動化程度低”等心理特征,與輸入空間2中框架“太+X”共同跨域映射到融合空間形成新創結構“太人工”,類屬空間中的心理特征“形容”維系整個概念整合網絡2跨域映射的正常運行。因此,習得兩種詞類時才發生了功能游移,出現詞類偏誤。詳見圖 8。圖 8

注:虛線為推理路徑;實線為映射路徑五、小結

上文筆者對主流的概念整合理論進行概括、完善、總結,創新出復合網絡整合模式;并且在基于圖形-背景理論的概念整合理論下,對蔡淑美、施春宏[9](P402-415)中名詞性區別詞的習得機制做出進一步的解釋,提出不同于詞義偏離和構式語法的見解,揭示了名詞性區別詞習得過程中的普遍機制。但由于基于圖形-背景理論的概念整合理論剛被提出,未經過大量的實證研究,因此其理論框架有待進一步探索、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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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薄剛]2024年第1期(總第80期)哈爾濱師范大學社會科學學報Journal of Social Science of Harbin Normal UniversityNo1,2024Total No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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