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時間書（組詩）

作者簡介：張波，筆名張模張樣，1987年生于四川達州，現居?？?。海南省作家協會會員、海南省網絡作家協會會員、?？谑凶骷覅f會理事，著有詩集《死水微瀾》《三個陌生的秋天》以及長篇小說《誰的青春都不容易》《給我一塊墓大的地方》《縱天歌》等。

我和一棵樹成為朋友

有一天

我會和一棵樹成為朋友

把自己分割成對等的兩半

在肉體的決裂處重合

剩下的，只是

關于葉的經絡以及自白

而無辜的花絮一頭霧水

迷失在叢林

與遠去的青山白云

擦肩而過

任何飄落

都預示了未來我的衰老

誰能像背負起一座山一樣

背負起黎明的囂音

天火在地下運行

終有一天

噴薄而出的

是我曾經拒絕的種子

在別人的土地上發芽

我必須和這個夜晚和解

告訴你——

我的聽眾以及追隨者

我必須和這個夜晚和解

不觸犯法律

撫摩老藤的經絡

光顧流浪者的居所

和某個不速之客親切地

握手交談，親吻流螢

還有牡丹花下的

我的愛人

（幾年后我喚她妻子）

告訴你——

我的舊友以及合伙人

我必須和這個夜晚和解

不貪得無厭

聆聽自然的清音

砌好門前每一道柵欄

和或高或低或遠或近的星子

交個朋友，認識阿拉伯字母

以及妻子腹中的

蠕動的胎兒

（幾年后他喊我父親）

當故鄉長滿皺紋

當故鄉長滿皺紋

任何咆哮都是多余

相信一顆星星

還不如相信我們的出生

出生是一個形容詞

形成文字，形成我們的表達：

有些顫抖只能是顫抖

有些同情只能是同情

同情我們的土地

不用眼睛就注視了我們

同情一根臍帶

瞬間忘記了我們的性別

男人代表了出走

女人代表了生長

所有的貪念需要自持

需要我們的愛給予光輝

可是光輝只能燦爛

只能包容下一座山，一條河

只能用前世的死

換作今生的父親和母親

下一個春天

風吹三月，天說變就變了

熟悉的海鳥一晃而過

用沙啞的聲音喚醒了春天

雨下不止

落在你我都在的地方

黎明很早，更早的是星辰

無光的時候

你期待一把火，將四周照亮

照亮那些失而復得的愛情

美好的日子總是來了又去

拋開對人間的贊美

其實我們都活在塵埃里

飛翔不一定要借助翅膀

若將春天扒開一道口子

你會看到，下一個春天

所有的出口都朝向同一個方向

見證者

風吹過我耳畔

我便是風的見證者

可以迅疾，可以溫柔

可以從內到外感受熱情

感受肌膚之親，包括我張開雙臂

也與擁抱有關

雨落在我頭頂

我便是雨的見證者

盡管走得很快，盡管視線模糊

你以俯沖的姿態親吻大地

而我站立的地方

也成了你的歸宿

你走進我心里

我便是愛情的見證者

無關風，無關雨

你搖曳著向我走來

哪怕最后拒我于遠山

世間的愛情也升起了贊歌

時間與藤蔓

我用時間道出年紀

藤蔓用時間道出生長

藤蔓開出無數的花來粉飾春天

卻不知道下一個季節它會迎來死亡

我伐木以成筷

將萬千煙火送入口中

藤蔓舒展腰肢

將世間美景一一咀嚼

再美的流云也只是過客

時間有時候也不懷好意

看花的時間久了

花便成了春天的嫁衣

站立的時間久了

我便成了另一個悲傷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