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類鈔》：見證楊昌濟的教育救國理念

黃莎

文物源起

在楊開慧紀念館二樓展廳珍藏著一本泛黃的書籍——《論語類鈔》，書長17厘米，寬12厘米，由長沙宏文圖書社1914年7月印行。該書系楊昌濟編述的修身課教材，論述了他對儒學經典的心得體會。

楊昌濟生于書香門第，自幼飽讀圣賢之書，受家庭環境影響，他在小時候就立下了“余自弱冠，即有志于教育”的志向。后來，楊昌濟留學國外十年，學習了西方的先進教育理念，回國后，他投身教育事業，自編《論語類鈔》用作修身課教材，深刻影響了包括毛澤東在內的一大批學生的倫理觀、歷史觀、人生觀。

立志

楊昌濟在教學中特別重視道德教育。他的首要教學目標是培養學生樹立遠大的理想和抱負，鼓勵學生做有益于社會的人。他自編的教材《論語類鈔》第一章就是“立志”，楊昌濟引孔夫子的話說：“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比缓笳撌龅溃骸叭擞袕姽讨庵?，始能實現高尚之理想，養成善良之習慣，造就純正之品性?！彼麡O力主張人們要確立自己堅定的信仰，不可隨便拋棄自己的主義。

1913年，楊昌濟回到國內，湖南督軍譚延闿登門拜訪，盛情邀請他出任省教育司司長。楊昌濟斷然拒絕。因為他目睹了國外重視教育、重視人才培養的現狀，深感中國教育落后、人才缺乏，所以，他決心從當好一名老師開始啟發民智、探求救國救民之路。于是，他應聘到湖南省高等師范?？茖W校、湖南省立第一師范學校等校講授倫理學、教育學、哲學等課程，《論語類鈔》就是他自編的重要教材。當時在第一師范攻讀的毛澤東就深受其影響，他所記載的課堂筆記《講堂錄》中有許多“立志”方面的記錄。毛澤東在回憶楊昌濟時曾說道：他教授倫理學，是一個唯心主義者，一個道德高尚的人，他對自己的倫理學有強烈信仰，努力鼓勵學生立志做有益于社會的正大光明的人。

楊昌濟不僅教育學生立志高遠，而且勇于保護學生。當時，毛澤東站出來反對校方不合理的管理制度，校長要開除毛澤東的學籍。楊昌濟十分欣賞毛澤東，認為他雖然出身農家，但資質俊秀，實在難得，于是帶頭出面力保，堅決不同意開除毛澤東的學籍，還特地用粉筆在黑板上寫下“強避桃源作太古，欲栽大木拄長天”一詩，表達他對毛澤東的愛才之情和對學校當局的憤慨之情，也以此抒發他決心以教書育人為天職，培養經世濟國之才的鴻鵠之志。

慎思

二十世紀初，中西文化相互碰撞和交融。因為長期的留學經歷，楊昌濟既熟讀中國經史、理學諸學，又深入學習過西方哲學、倫理學、教育學等學科，所以，他在教育理念上堅持中西融合論，他認為要辯證看待各學科的利弊，再根據中國的國情，選擇適合的教育方法，以取長補短。楊昌濟在勸學篇中論述道：“夫一國有一國之民族精神，猶一人有一人之個性也。一國之文明，不能全體移植他國。善治病者，必察病人身體之狀態；善治國者，必審國家之特異情形。吾人求學海外，欲歸國而致之于用，不可不就吾國之情形深加研究。何者當因，何者當革，何者宜取，何者宜舍，了然于心，確有把握，而后可以適合本國之國情，而善應宇宙之大勢?！睏畈凉J為學習外國，必須要結合國情，具有批判精神。這種思想在當時是難能可貴的，也深刻影響了青年毛澤東。

1920年3月14日，毛澤東給周士釗寫信，談國內研究和出國研究的先后等問題，信中說：“世界文明分東西兩流，東方文明在世界文明內，要占個半壁的地位。然東方文明可以說就是中國文明。吾人似應先研究過吾國古今學說制度的大要，再到西洋留學才有可資比較的東西?！?/p>

篤行

楊昌濟強調知行合一，他注重實踐，反對空談。他認為學問不是為了考試或升官，而是為了解決社會問題和改良人類命運。他主張學生積極參與改良社會的實際活動以及物質生活資料的生產，講課時善于聯系社會生活和學生的思想實際，不講干巴巴的教條，不談抽象空洞的大道理。這種教學思想深深地影響了新民學會的許多成員。

1918年4月，毛澤東、蔡和森等人在長沙組織成立了新民學會，學會的成員都是關注國家和民族命運，熱心追求新思想和新生活的進步青年，他們不辭勞苦不怕犧牲，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領導和開展了一系列卓有成效的革命斗爭。毛澤東在談到創立新民學會的緣由時，還專門說是受到了楊昌濟的影響：“還有一個原因，則諸人大都系楊懷中先生的學生，與聞楊懷中先生的緒論，作成一種奮斗的和向上的人生觀，新民學會乃從此產生了?！?/p>

新民學會會員深受楊昌濟思想觀念的影響。楊昌濟不僅熱情地向這群有志青年介紹和傳播西方各種流派的政治學說、哲學思想和倫理觀點，而且傳授了大量中國古典學術思想和歷史知識。同時，他還鼓勵會員們積極參加新文化運動，幫助他們樹立正確的人生觀。新民學會成立時的會員都曾或多或少拜讀過楊昌濟的著作，可以說，楊昌濟是新民學會的精神導師。新民學會的成員在他的關懷和影響下，都積極投入“改造中國與世界”的偉大斗爭中。

言傳身教也是楊昌濟的重要教學方法。他對體育十分重視，認為體育是強國之本、富國之基，提倡練形體操、靜坐和洗冷水浴等，并帶頭實行。他常說：“人必須每天做一件艱苦的事來鍛煉自己的意志。冷水浴不僅磨煉意志，還能增強體質?！痹跅畈凉奶岢蛶酉?，新民學會的許多會員都開始重視身體鍛煉，注意德智體相結合。毛澤東效仿楊昌濟練體操、洗冷水澡，還進行“日浴”“風浴”和“雨浴”，以此來錘煉身體和磨礪意志。1917年，毛澤東在《新青年》上發表了一篇名為《體育之研究》的文章，其中提到的“欲文明其精神，先自野蠻其體魄”也正是源于楊昌濟的教導。

見證人的話

劉高祥（楊開慧紀念館館長）：楊昌濟是一位跨越東西方的思想家，他以辯證的眼光洞察中西文化的異同，以細致的心思進行中國教育改良。他淵博的學識、高尚的人格，以及先進的倫理道德思想和教育救國理念，如一盞明燈，照亮了包括毛澤東在內的一大批進步青年的心路歷程，至今仍然熠熠生輝。我們學習他，不僅是為了傳承他的智慧，更是為了借鑒他的方法，做到堅定信念、提升素養、注重思考、勤于調查、勇于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