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漢名將姜維之廉

蔡璠

姜維雕像。

信步汶川街頭，一尊身著鎧甲、手持綠沉槍，跨騎戰馬的高大銅像強勢入眼。其后，正是銅像主人姜維曾經定邊守衛過的汶山郡址。

沿山勢而上，一段向南30余米、向西50余米的風蝕泥筑城墻和泥夯點將臺，歷經千年，向世人講述著三國姜郎。

羅貫中在《三國演義》里，以“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心存謀略何人勝，古今英雄唯是君”的美文，高度贊譽著這位才兼文武的蜀漢名將。

姜維（202—264年），字伯約，天水冀縣（今甘肅天水市甘谷縣）人，三國時蜀漢名將，官至大將軍。姜維年幼時，父親陣亡沙場，姜維遂受賜魏國中郎。諸葛亮出征祁山時，魏國太守懷疑姜維有異心，姜維被迫投靠蜀漢。諸葛亮珍視良才，悉心培養，姜維更是不負厚望，為蜀漢征戰數年，終因詐降不成壯烈殞命。

姜維，一個極具爭議的歷史人物，但就古代評判官吏的“廉”的標準而言，姜維可圈可點。

“生不逢時姜伯約”

據《三國志》所載，姜維自幼勤奮好學，喜好儒學、經學大師鄭玄，且對大師的經學有很深的研究，可見姜維對《詩經》《尚書》《禮記》《周易》《春秋》等文學、史實類經典著作是熟知且精進的。對照今天的標準，姜維必然勤于學習、善于學習，同時樹立了崇高的道德標準。在《三國志》中，諸葛亮在給蔣琬的信中評價姜維道：“姜伯約忠勤時事，思慮精密，考其所有，永南、季常諸人不如也……”能受諸葛亮此等評價，足見姜維廉善，不乏“善學、善思、善悟”之長。

姜維在留世名篇《蒲元傳》中寫道：蜀地的巧匠蒲元生性多奇思妙想，在斜谷（今陜西眉縣西南）的時候，為諸葛亮的部隊鑄造了三千把軍刀。刀打好后，蒲元說漢中之水是軟水，不適淬火，蜀江的水很爽烈，是金屬的精氣所聚，這種區別是上天注定的，于是派人到成都取水。水取回來后，蒲元淬刀時發覺不對，認為水里面摻了涪江水，不適合淬刀用。取水的人堅持沒有摻其他的水，蒲元便拿刀在水里比劃，說里面摻了八升涪江水。取水的人聽后，連連叩頭解釋：當時他走到涪江邊時，水翻了，灑掉一些，所以就地加了八升涪江水進去。

這段故事雖是人物傳記，但從該選段的邏輯表述不難看出，姜維善文巧思，還將學思踐悟落實到了生活之點滴。

作為魏國降將，姜維投奔諸葛亮后，不僅受到重用栽培，還被諸葛亮極力推薦，在27歲的年紀就官加奉義將軍，封當陽亭侯。后來，姜維在兵馬糧草受限的數次北伐、定邊、治亂中屢立奇功，一路加官晉爵至涼州刺史、大將軍等職。諸葛亮對姜維的評價之高——“姜伯約甚敏于軍事，既有膽義，深解兵意。此人心存漢室，而才兼于人，畢教軍事，當遣詣宮，覲見主上?！苯S繼承諸葛亮恢復漢室的遺志，卻遇宦官當權，在北伐兵力、補給設障，在朝中決策、進言偏頗的境況下，仍未阻擋姜維北伐興復的決心。足見姜維能屈能伸、才高過人、足智多謀，其能力、才干定是極為出眾的。

姜維戎馬倥傯一生，有人謂之不瞻遠景、不顧實際、粗有文武。當諸葛亮去世，劉禪投降曹魏后，他依然對蜀漢忠心耿耿，意圖以一己之力助蜀漢復興。姜維雖繼承了諸葛亮的遺志，但連年征戰，蜀漢兵損將折、國力衰退、民心動蕩，姜維接下的已然是一個爛攤子，加上后主劉禪寵幸宦官、醉生夢死、偏聽讒言，與魏國注重鄧艾、鐘會等良才的培養相比，蜀漢朝臣“胸無點墨”，致姜維伐魏數錯良機。正如司馬昭之評價，“人之無情，乃至于是！雖使諸葛亮在，不能輔之久全，況姜維邪！”這等昏庸之主，就算是諸葛亮也不能輔佐長久，何況姜維。姜維德才兼備、以德報德，只可惜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其敬國家、敬恩師、敬家母的敬廉之心，恰恰說明了姜維忠誠于后主、忠誠于托付、忠誠于孝義的敬廉本性。

“但有遠志，不在當歸”

姜維自幼喪父，與母親相依為命，后被迫分離。數年后在收到母親勸歸書信時，姜維卻借“遠志”“當歸”兩味中藥表達了不便近前侍奉母親的歉意和不能背信諸葛亮托付的忠義。

諸葛亮病逝后，姜維在蔣琬的帶領下逐漸成長為統帥各軍的大將軍。延熙十九年（256年）春，姜維掛帥大將軍，原本與鎮西大將軍胡濟約定在上邽（今甘肅清水縣）會師。不料胡濟失約，姜維在段谷被魏國大將鄧艾擊敗，傷亡慘重。姜維不找客觀理由，不以功高位重自居，主動引咎擔責，請求削職貶官，主動降為后將軍。年年征戰加之后主無能，蜀漢的國力已然薄弱，姜維卻能在這樣的條件下統帥各軍、激勵士氣而數度北伐，足見其在蜀漢的威信極高，號召力、統率力極強，治軍有道并做到了以上率下。

試想姜維若稍有二心，以其在軍中的權力、威望，前可效仿董卓、曹操，后可師法司馬昭、孫綝。但姜維懷揣“興復漢室，還于舊都”的夢，竭盡全力輔佐后主，對一個民窮兵疲，偏安一隅的小國，已然盡到了臣子之道。再結合姜維回信于母，雖語寥寥，足見姜維抱負遠大。

姜維城點將臺遺址。（汶川縣委宣傳部供圖）

三國蜀漢至西晉著名學者、官員郤正對姜維作出了一段評價：“姜伯約據上將之重，處群臣之右。宅舍弊薄，資財無余，側室無妾媵之褻，后庭無聲樂之娛。衣服取供，輿馬取備，飲食節制，不奢不約，官給費用，隨手消盡；察其所以然者，非以激貪厲濁，抑情自割也。直謂如是為足，不在多求……”姜維作為一代名將，沙場數載，汶山平亂、隴西定邊、洛門解圍無不彰顯其勇武正氣；兵圍襄武、退守沓中、巧避黃皓無不突顯其智慧剛正；鎮守陰平、詐降鐘會、壯烈殞沒無不表明其忠秉正義。

姜維一生，好學不倦、才兼文武，赤膽忠心卻壯志未酬。姜維一生，濃墨重彩、清廉樸素，“其為質，則鸞鳳不足喻其貴；其為武，則猛虎不足喻其勇；其為義，則瀚海不足喻其仁”，每一寸光陰都鐫刻著忠貞勇武、賢能廉智。

回望歷史，平襄侯姜維熱血化墨、丹青寒煙。如今，汶川、理縣的姜維城畔姜維像巍然聳立，廣元劍門關下、蘆山姜慶樓前、甘谷靴子坪旁……姜維的故事、哀婉的《招魂曲》仍在世代傳唱。姜維之節氣、姜維之廉性，宛如一江岷水，一脈傳承著一代廉將“良田百頃，不在一畝，但有遠志，不在當歸”的家國情懷和“宅舍弊薄，資財無余，飲食節制，不奢不約”的勤廉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