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茅臺的六千里跋涉

沈仕衛

六軸長車一門三鎖

符斯用、付剛，是茅臺物流公司的駕駛人員。他們身后，是兩輛汕德卡六軸重型牽引半掛車，車重17.5噸，滿載5000件茅臺酒，貨值近兩億元，從貴陽出發，去往北國冰原。

茅臺物流公司承擔著除西藏外發往全國各地的茅臺酒運送任務。每年近兩百輛巨型重卡南來北往，身后則有茅臺物流公司的“茅臺車聯網系統”，全程實施重重安全保護。

“茅臺車聯網系統”設有監控平臺、電子鎖平臺、電磁鎖平臺。在終端設備方面，每輛車均裝有多路攝像頭，聯通監控室，24小時全程監控動態，包括車廂內部狀況探查、行車軌跡監控、跟車過近報警、司機駕駛行為主動識別等，全方位呵護。

物流園，一箱箱茅臺酒已經提前集結在此。重汽汕德卡貨廂與裝車臺保持同樣高度，工作人員駕駛電動叉車，可以將成堆成堆的茅臺酒直接叉入車廂內。

車廂內可能會碼放多家經銷商的貨物，所以茅臺酒堆放必須講究順序，須按收貨方遠近排序，最先提取的貨物，自然碼放于車尾。

貨廂內放了噴碼裝置。每家經銷商的茅臺酒所噴號碼各不相同。貨物運達后，經銷商核準噴碼，便可順利提取貨物。同時，貨廂還內置了多個攝像頭，聯通駕駛室監控顯示屏，確保貨物準確提取。

很快，貨物裝載完畢，司機在運輸大單上簽字確認，并將大單留在車上，交貨時好按單清點。

給車門上鎖是個技術活。根據要求，茅臺物流公司所有運輸茅臺酒的車輛，車廂都只設置一道車門。但防護措施遠遠不止這道車門，比如茅臺酒裝車完畢后，必須鎖上三把鎖。

第一把是電磁鎖，“隱身”鑲嵌在車門內，肉眼無法看到。關上車門后，總部監控中心發出電磁鎖施封指令，800公斤吸力將鎖緊緊鎖住，直至車輛到達指定地點后，由后方監控室工作人員核對經銷商信息以及車輛信息后，發出指令，后臺指示電磁鎖狀態的紅燈變成綠燈，電磁鎖方才解鎖。

第二把是電子掛鎖。樣式和普通掛鎖差不多的家伙，大得有點夸張，鎖桿便有小拇指粗，鎖扣上是一個電子顯示屏。司機封鎖之后，將運輸大單、司機本人和鎖用手機同框拍照，照片上傳監控室工作群，同時還共享給庫房工作人員。后臺工作人員將運單信息錄入系統后，系統會根據電子地圖在運輸終點指定停車位置生成電子圍欄。車輛進入電子圍欄后，方可由總部監控中心遙控指令實施開鎖。

第三把是鉛封鎖，由庫房工作人員施封。貨物運達后，由第一家提貨的經銷商夾斷鎖管后開封。鉛封鎖上有唯一的編碼，提取貨物的經銷商必須在運輸大單上準確簽下編碼，方可完成簽收。

上好鎖后，兩位司機分別用薄膜在鎖上纏了又纏，防止雨雪污損。

一切準備就緒，這是下午四點的西南高原，一路向北的旅程即將開啟。

千里之行真情交付

符斯用是鳳岡人，不惑之年，生得一臉精干，剛剛接到兒子考了全校第一的消息，喜不自禁，山羊胡都飛揚了許多。

付剛則是仁懷人，22年的駕齡淬煉成極謙和的外表。

按茅臺物流公司規定，一車一司機，副駕駛不得載乘其他任何人。有記者出現在副駕駛位上，可是破天荒第一次。

這是一趟以車為家的旅行，要自帶被褥、床單、洗漱用品，吃住都在車上。

車到貴州余慶，已見黃昏。在高速公路服務區稍事歇息，搭伙做飯。

每一輛車上，都備有直流轉交流的變流器，車子發動，插上普通電器就能使用220伏的交流電。付剛在駕駛室里用電飯鍋接桶裝水淘米做飯。符斯用則從車側小箱內拿白菜洗凈。拿來加長的電線插座，把線接上，電炒鍋一熱，“家”的溫度便暈開來。撕開豆豉火鍋底料，加糟辣椒，炒肉，端出自帶的老干媽油辣椒、辣椒炒肥腸、臭豆腐，頓時香氣四溢，幾個人狼吞虎咽。

晚飯結束，到加油站領了尿素，繼續前行。車用尿素，是柴油機尾氣處理液。這一趟旅行往返7000多公里，兩位司機各領了十余桶裝進工具箱，有備無患。

越往北天氣越冷，一路都在高速公路上，晚上停車歇息，必須依靠駕駛室的柴油取暖器。選擇的停車歇息地，需要向總部監控中心報備。熄火，打開柴油取暖器。駕駛室空間小，開機幾分鐘，駕駛室就變成了暖暖的溫馨“臥房”。

從銀白轉杭瑞，杭瑞轉二廣，二廣轉南蘭，南蘭轉大廣，大廣轉黃石，黃石轉長深，運送著茅臺酒的“重裝騎士”，在高速路上跨長江、過黃河，無論停車休息，做飯吃飯，加油加尿素，都要報備并拍照上傳。監控中心的工作人員也時時給出暖心提示，讓每一位奔波在山水之間的司機都不會感到孤獨。

哪怕再是準備充分，旅途之中，也免不了時時有意料之外的小困難。

17日晚，黃石高速，兩邊已是白雪皚皚。抵達天津，迎接大家的是零下15攝氏度的凜冽寒風，只要車門打開，便冷得人直發抖。晚上十點半，剛入夢鄉，柴油取暖器突然停止工作，油管過濾杯殘留的零號柴油凍結，堵塞了過濾網。

解決辦法是去服務區找到沸水，淋油杯。

被第一縷曙光叫醒，再往北行，雪意越發濃重，好在空氣干燥，并不濕滑。

18日下午，車行至遼寧，準備加負35號柴油。哪料到，附近幾個服務區的負35號柴油都已售完。而按照規定，當天只能再行駛一個小時，超時便會算作違規疲勞駕駛。

一番電話查詢，更遠的開原服務區有油，和后方監控中心溝通后，比規定駕駛時間多用了30分鐘左右，到達開原服務區，加了負35號柴油，就地休息。睡前，拿起貨運單，與長春要提貨的茅臺酒經銷商一一約定，19日早上八點提貨。

早上六點不到，醒來準備出發，低溫帶來新的考驗：貨車發動失效。

熱水淋油管也不管用。

司機鐵青著臉去找“援軍”。極寒天氣，催生專業的“柴油解凍師”，或者叫“蒸汽烤車師”，等候在高速路服務區，一輛小三輪，載著汽油罐和蒸汽機，隨時戰斗。一番討價還價之后，維修師傅很快拉來氣罐燒起蒸氣，用“溫暖”為發動機“解鎖”。

半個小時后，發動機發出了愉快的轟鳴聲。

抵達長春。順利卸下第一批貨，兩位師傅把貨箱里的茅臺酒重新堆成一級一級臺階式的坡形，避免行進時車輛抖動將酒摔壞。

離開長春，直奔哈爾濱。下午三點，貨車開到哈爾濱道里區籃球館西南側的一條街道上，倉庫在與街道垂直的巷子里，巷子又長又窄，經銷商要求把車倒到倉庫門口，這是一個高難度的活。街道上鏟出的雪堆，一堆挨一堆，使這輛18米長的汕德卡倍受掣肘。五六個人現場指揮，車技超群的司機向后而行，最后前輪壓著高高的雪堆，才把車子順利停到倉庫門口。

感激不已的經銷商，送來了熱騰騰的餃子，噴香。

下午四點的哈爾濱已是夜色濃稠，氣溫零下35度。其他經銷商體諒難處，紛紛把轉運車開來排隊卸貨。冰雪中一片忙碌景象，等貨物全部卸完，已過了晚上十點。

任務圓滿完成，返程是別樣的輕松。在開原服務區吃了飯，兩位司機決定干件大事：洗頭。

去程近一周，沒洗過臉洗過腳，這時用盆從開水房接開水，端到洗手間洗手臺，混了冷水，然后用漱口杯舀水淋頭。仔仔細細洗完，再用干帕子揩干頭發。

“頭像是輕了半斤”，符斯用大笑著說。

經過涿州，正逢冬至，一頓黃燜雞米飯，是風味獨特的節氣大餐。

12月24日下午三點，勇猛的“重裝騎士”穩穩開進了貴陽環線上的白云服務區，便是這趟旅行的句號了。

據了解，每一趟運輸裝車前，茅臺物流公司都會對車輛狀況和監控設備進行多達60余項的嚴格檢修。裝車過程中，現場管理人員和司機必須旁站監督整個裝酒過程，對貨物品種、數量進行確認。運輸過程中，車聯網系統通過算法對司機駕駛過程操作進行記錄并打分，系統打分形成“TOP”評分榜。

一百多輛重型卡車，馳行山南水北，車上的司機和監控室里日夜輪班的工作人員，不辭辛勞，只為將迷人的酒香及時安全送到萬千茅粉手中。他們是可托付期待的護酒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