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頌（組詩)

古馬

大海頌

獨自一人去海邊走走

有用的話已經聽得太多

需要離開

一個人去海邊聽聽波濤

只是波濤，沖擊堤岸

一遍遍淹沒礁石，又迅速退卻

把它們留在原地

像擱淺的鯨魚，脊背鐵青

海鷗尖叫

在洋流表面鋪設金光大道的落日

以及港灣白色的燈塔

都可以忽略，只一個人去海邊

聽聽復述蒼茫的波濤

沖上堤岸的白浪

誰會注意到一個馬戲團小丑

油彩的眼窩粉白加紅，忽閃著

黑色的睫毛——

他蹲踞在欄桿上眺望，若有所思

仿佛大海在巖石的海床上

動蕩不安，內心卻異常冷峻

漁村夜景

喜歡那些停泊的帆船

桅桿晃動，微微傾斜

像無所事事的人

圍坐在碼頭，打著撲克

香煙叼在嘴邊或夾在手指

夜闌人靜，亮燈的海灣

宛若月亮一樣清晰

宛若掛曬在繩子上的魚

放棄糾結的痛苦

喜歡風吹纜索的聲音

徹夜不停，被牽系的船只

像是說著夢話的人

桅桿斜指，一顆藍色小星

敞開大海的出口

一枚海螺

我從大海邊帶來一枚海螺

黑漆漆的夜里

海上的幾點漁火

變化莫測的星云

出海人回家的線路圖

幽幽浮標發出的光

仿佛都在它胸中

潮汐渴望回到岸上

和花月團圓的永久相思

也在它記憶之中

當一個出海人在憂傷的長夜

捧著一枚海螺吹奏時

海霧拉開帷幕

傳說中的仙山緩緩出現

山茶紅白相望

銀杏樹雌雄相守

鐘鼓齊鳴，鐘鳴鼎食百萬家

我從大海邊帶來一枚海螺給你

掏空想象和情感

風浪若在

披著白發的礁石若在

海鷗的叫聲

若在它的回憶中

召喚一個勇敢的闖蕩者回到海上

松花湖上

豐滿水電站大壩上游

一個中年男人吸著煙

在一艘停泊于湖岸的觀光游艇上垂釣

陽光明媚，湖水幽藍

遠山斑斕未名

山上有白樺丹楓

狍子望人不走

水下花魚長春島魚肥美

如漫山遍野的榛實松子

都是天賜

有人買船解纜

蕩開雙槳

劃動著藍色的鐵皮小船

攜帶眷屬往湖心劃去

無為的上午

日光醇厚如酒

靠山沿湖

許多屯子都開著買賣鮮魚的飯莊

晾曬在房前的辣椒鮮紅欲燃

近乎純詩

鵝在園圃里踱步

客來不安

發出一連串劃破空氣的叫聲

仿佛粗木的柵欄

阻擋著什么

十月沒過

有人開始念叨

“下大雪，酸菜燉大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