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春意思

旸瑫

當城南樂春菜市場的大門口東側，開始賣薺菜春卷的時候，春已經一頭扎進了這座城市里了。

一大早，迎著朝陽，就有許多勤快的身影忙碌于郊區田埂旁、溪水邊，抖掉初春的泥土，將一棵棵翠色欲滴的野薺菜挖起洗凈，趁著新鮮把春的氣息送到城里的餐桌上。

當我們享用這酥脆香甜、芳香四溢、裹著初春野味兒的薺菜春卷時，家門口的一家福建小吃店也拉開了緊閉了半個正月的卷簾門。

從此，這店里的爐火將從早忙到晚，為了社區居民們的飽腹，搖曳一整年。

來自遙遠泉州的這對夫婦在開年的第一天，總會打出“新春開業半價”的招牌，這也算是給街坊四鄰、新老顧客拜個晚年吧。

常年在繁榮路口攬活兒的三輪車老大爺，抖落了穿了一個寒冬的軍綠色大衣，開始緊緊握著車把，使勁踩著腳鐙子，用“零零零零”的車鈴聲，給這座城市報春，又開始了新的一年走街串巷的活計。

他常笑著說，春天來了，大家開始走動得勤了，我的生意也更好了！我常常光顧他的生意，并時常仰視他，不僅因為他用這輛破舊但干凈的三輪車，供了兩個博士生，還在于他如春花燦爛般樂觀的笑容。

街道中分帶的地皮草剛冒出綠芽，綠植也披上了一層薄薄的綠衣。經過一個冬天雨雪冰凍的淬煉，兩邊的護欄迎著春風，重新精神抖擻，挺得筆直。街面被打掃得干干凈凈。穿黃馬甲的市政環衛工人師傅們一如既往地辛勞著。

河邊的柳葉發芽抽條仿佛就在一瞬間，掩隱其間的一家舊書店又上了一批“新書”，我是看到友人發朋友圈才得知這個消息的。她說，正好利用正月假期，到處搜羅了一批詩詞歌賦的舊書，成色還不錯。對此，我興趣盎然！當我一股腦兒地拿了6本時，她卻只肯賣我2本，美其名曰“限購”。

我不解。她說“一人獨享不是春啊”。我知道，她是還要留些給其他熱愛淘舊書的新朋舊友。

我和她閑聊：“今年，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她毫不思索地說：“明年開春，我們再見！”

我們會心地相視一笑。這家舊書店經營了20多年了，一直處于虧損邊緣，而周邊賣教輔和快餐書的卻有豐厚盈利。

很多人勸友人改行，她卻選擇了堅守。她說，她希望用自己微弱之勢為這座城市保留一點讀書和文化的希望！

我時常在想，無論是田間農夫、小吃店老板、蹬三輪的大爺，還是環衛工人、書店友人，他們都應該是這座城市的希望，就如同這初春，是四季的希望、大地的希望一樣。

清《陳檢討集》記載：“立春日啖春餅，謂之‘咬春?！焙靡粋€“咬”字，再尋常不過的生活動作，卻動感十足，透露著“春”的那么一股子韌性、一股子勁兒，所以，“咬春”之后，春不犯困。

天地間彌漫著生的豪情，風里夢里也全是不屈不撓的欲望，春天的美麗也正在于此。

那萬物復蘇，生機盎然，都動起來，忙起來，有希望，才是一團春意思。

（編輯 雪彤/圖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