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小國，磨難重重

鄧晨

近幾年來，尼日爾、馬里、布基納法索、加彭等曾為法國殖民地的國家紛紛發生政變，新政權皆開始采取反法或反西方的立場，目前法國在薩赫勒地帶的控制據點僅剩乍得。乍得在前任總統伊德里斯·代比與叛軍作戰身亡后，繼任的兒子雖一心鞏固政權，但面對叛軍的挑戰及國內支持基礎的動搖，能否長期執政值得懷疑。

2021 年在戰場身亡的前總統代比最初為軍官。1980 年代晚期，利比亞配備蘇聯坦克的優勢軍力入侵乍得，代比的部隊靠著高機動性、適合沙漠的輕型皮卡交戰，獲得勝利。這種作戰方式，后來成為中東及非洲地區各地軍隊效仿的典范。然而，代比上臺執政后的統治基礎基本是部族軍閥式的控制，由其出身的札加瓦族的庇護及通婚網絡把占權力資源。乍得民眾慣稱有權勢關系者為“碰不得的人”，因為他們犯罪時往往可輕易免受懲罰。

代比并非首次面對叛軍，但此前情況危殆也得以幸存。到了2021 年，代比面對的叛軍名為“乍得變革與和諧陣線”，在利比亞境內建立了基地，并獲得了利國軍閥領袖哈夫塔爾協助。哈夫塔爾當年是被代比部隊所俘的利國指揮官，被俘虜后遭到利國領袖卡扎菲背棄，爾后變為流亡反對派，并在2011年卡扎菲倒臺時成為叛軍司令。后來，由哈夫塔爾領導的軍隊控制利國東部地區，而與之結盟的乍得叛軍最后殺死了代比。

在撒哈拉沙漠與薩赫勒干燥地帶，自然環境艱困，不同部族的人如何競爭與合作，是政治運作的構成要素。各部族往往以自身為本位，并將壓制甚至劫掠外人視為正當。代比出身的札加瓦族就生活在這樣的環境里，其在乍得對其他族裔建立了霸權；在蘇丹的達爾富爾地區則遭遇種族屠殺；與利國的卡扎菲及哈夫塔爾也有著復雜的來往。

部族式的沖突張力，對國家建構造成困難。去年9 月，在哈夫塔爾所控制的利國東部地區，副熱帶氣旋丹尼爾帶來的巨量降雨摧毀水壩，土石洪流造成了重要海港城市德爾納近2 萬人死亡、4 萬人流離失所。這場利國歷史上最慘重的水災之所以發生，其實與過去卡扎菲時代對東部地區的邊緣化造成水壩失修有關。此外，哈夫塔爾的軍隊對當地市民不信任，在洪水來襲當晚宣布宵禁，也使得民眾喪失應變能力。

在利國現代歷史上，東部與西部地區的張力是重要問題。在卡扎菲倒臺13 年后，目前民族團結政府控制了包含首都的黎波里在內的西部地區，哈夫塔爾支持的國民代表大會政府則占領東部地區。這兩個目前仍看不到統一跡象的政權在救援上雖進行了部分協調，但同時又試圖在救災及重建工作中盡可能擴大自身影響力，貶低及抵制對方的參與。

利國在地理上，是跨越撒哈拉沙漠距離最短的南北通道。在數個世紀的時間里，由上千只駱駝組成的大型商隊習慣經由利比亞的兩條路線運送貨物。西部路線，由的黎波里的港口連接利國南部的加特，通向尼日利亞的卡諾；東部的路線則由班加西的港口經南部庫夫拉綠洲，直抵乍得的瓦代地區。

雖然駱駝商隊在歐洲殖民之后沒落，但兩條貿易路線實為利國東西地區張力格局的歷史基礎。只不過，近數十年來新的販運對象變成了石油，以及貧困的勞工及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