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中國傳統家具修史

王 健

編者按：

近期本刊記者獲悉·由人民美術出版社編輯出版的《中國傳統家具收藏經典伍炳亮作品珍賞》大型畫冊將對全國發行此套畫冊是由人民美術出版社耗費數年時間，推出的國內第一本大型明清式家具作品圖冊，畫冊分為上下卷，收錄有近四百件明式或清式家具作品這些作品，是從著名明清家具設計大師伍炳亮先生耗時三十年高仿與改良創新設計的千余款家具作品中精選出來的，書中所列作品既有以高仿的方式仿制的世界各大博物館藏品，以及古籍圖冊中載錄的明清時期經典家具，也有伍炳亮先生改艮與創新設計的明清風格家具作品。從椅凳、桌案到柜架、床榻甚至佛龕衣架，類別詳盡。這些家具基本概括了明清家具的各種類別與款型，完整地展現了中國家具由明至清發展演變過程中不同時期的代表作品，是有史以來展現中國傳統家具最為詳盡的作品專集，無論是開本規格、作品數量和質量，還是印制以及裝幀效果。都使其成為了我國最高規格的明清式家具作品巨著這也是國家級美術專業出版社首次將傳統家具設計師的作品以藝術作品集的形式出版發行。在釣魚臺國賓館舉行的首發式上，伍炳亮先生被中國輕工業聯合會、中國家具協會授予“中國傳統家具文化繼承與弘揚杰出貢獻獎”

伍炳亮先生近來多次參與本刊古典家具專題內容的討論，所談的觀點簡明樸實，深受讀者歡迎。為了讓大家對伍炳亮先，生和他的傳統家具作品有更為深入的了解，我們以這套畫冊的出版過程為話題對他進行了專訪。

鑒寶：請問伍炳亮先生，我看這套書中明清式風格的家具作品數量大約有400件，而且絕大部分都是紫檀、黃花梨等名貴木材所制作，無論是數量還是其市場價值都很一驚人，請問這些家具目前還在您手里嗎?這些家具的制作大概耗費了多少資金與時間?

伍炳亮：《中國傳統家具收藏經典伍炳亮作品珍賞》這本畫冊中的家具，除了極少數家具轉讓給了朋友之外，絕大部分都保存在我自己建立的明式家具藝術館里面。這些家具并不是在某一個時間內為了出版這套畫冊一次集中制作出來的，而是我從20世紀80年代初制作家具開始，每年都會挑選一些家具保存下來，到2004年左右存留的數量大約1000件。出版這套畫冊的時候，人民美術出版社的編輯考慮到篇幅所限，和我一起從中挑選了近400件作品。至于制作這些家具所耗費的資金，我自己也沒有具體統計過，因為每一個時期購買名貴木材的價格并不相同，很難計算出一個具體的數字。不過，在目前材質稀缺的情況下，再購買材料按照書中所列的樣式全部制作一遍，基本是不可能了。

鑒寶：我很好奇，您從20世紀80年代初開始，每年挑選一些得意之作存留起來，難道在當時您就有出版這套畫冊的想法嗎?您決定出版這套畫冊是什么時候?

伍炳亮：在當時肯定沒有想到要出版這套畫冊，沒有那么長遠的計劃和想法。但是我覺得自己和其它做仿古家具企業的業界同仁稍有不同。那就是在對待傳統家具的態度上。我覺得自己更像一個“發燒友”和“玩家”。我是對中國傳統家具喜愛和癡迷才開始涉入這個行業的，最大的理想就是擁有更多的傳統家具精品重器。每當我從畫冊、展覽、國內外博物館以及其它場合看到經典的明清家具款式都是滿懷欣喜和激動不已的，若有機會與能力購藏的，總是不惜傾我所有去購買，放在家里，每日欣賞把玩。無緣購藏的。就只能認真記下這件家具的外觀造型、工藝手法和結構比例，然后回來繪圖揣摩、買料開工仿制。制作出來后，放在家里朝夕相對，這就是我做每件家具的初始想法，所以慢慢的就保存了這么多件家具。

直到現在我還在這樣挑選和存留家具，有時候自己喜愛和心儀的家具被朋友們買走，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讓我總是有些隱隱心痛。在2002年前后，看著藝術館里面日益增加的家具作品，我就萌生了將這些家具結集出版的想法，后來偶然與人民美術出版社的領導相識，他們正好也有出版一套大型明清式家具圖冊的計劃，當人民美術出版社審閱過我的作品圖片并與我交流了想法后，我得到了他們熱情的鼓勵和大力支持，于是就確定了這套畫冊的出版事宜。

鑒寶：請問您從近千款家具中挑選出來約400件作品，挑選的依據是什么?您是怎么看待和評價自己的這些作品?

伍炳亮：在這本畫冊的出版過程中。我請攝影師將所有的家具都拍攝了多個角度，與人民美術出版社的編輯一起進行評審商議，最終定位的范圍就是明清式風格的家具作品，主要以明代風格和清式宮廷家具為主要代表。另外，所挑選的家具要做到在“型”、“藝”、“材”、“韻”四個方面都能夠均衡兼具，還要兼顧傳統家具中的各個款型類別。另外，人民美術出版社在這套書中的出版宗旨是體現對傳統繼承與弘揚并重的精神，高仿制作的要最經典的款型。改良和創新設計的作品要不偏離明清式家具的神韻，所以作品的類別有高仿制作、改良設計和創新設計這三類，這基本就是畫冊挑選作品的標準。

我覺得人民美術出版社將我的作品結集出版時，他們的定位和思路非常清晰，在釣魚臺國賓館的首發式上中國美術出版總社副社長楊輝的發言內容中說到：“在中國傳統家具的發展過程中，從明代至清代，再到當代，因為朝代的變換、戰亂的破壞和人為地損毀，能夠存留下來的明清家具本來就寥寥無幾。而改革開放之初，流散在民間的大量明清經典家具又被西方各大博物館收購一空，因此國內的明清家具數量屈指可數，目前國內市面上的傳統家具書籍主要停留在拍賣圖錄，在工藝研究與分類方法上，缺乏全面展示明清風格家具不同類別造型的圖冊。如果能夠將收集到的家具經典造型款式資料按照不同風格與類別成系列地制作出來，將使‘中國傳統家具這一概念變得生動而清晰。將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工作。通過了解，我們與伍炳亮先生開始聯系，欣賞了他在從業三十年里，制作的千余款明清式家具。其中既有高仿制作，也有改良和創新設計的家具作品。這些作品集中的展現了我國由明代至清代，各類家具款式的造型風格、榫9口結構以及工藝手法，體現了對傳統家具繼承和發揚并重的精神，建立了我國傳統風格家具完整的樣式圖例。于是我們從中選擇了近400件作品，選用最好的紙張和一流的印刷工藝，將這些作品栩栩如生地展示出來，以供喜愛中國傳統家具專業的朋友們研究欣賞，同時也希望此書對傳統家具文化藝術的研究與發展弘揚起到積極的推動作用?！彼倪@段話應該是我的希望和我自己對這套畫冊中作品的評價，這些作品的意義在于建立了一部分傳統風格家具完整的樣式圖例，我希望我的這些作品在中國傳統家具研究與制作方面能起到一些拋磚引玉的作用，給明清家具研究與收藏、愛好人士提供一些參照的圖例。

鑒寶：這套畫冊從著手編輯開始到正式發行花費了多長時間?您對自己這套畫冊的整體效果怎么評價，覺得滿意的地方和不足之處是什么?

伍炳亮：這套畫冊是從2005年初開始著手準備的，到制作完成一共花

了3年多的時間。因為我是個完美主義者，希望在每個細節方面都做到盡善盡美，所以無論是家具拍攝、畫冊的排版方式、封面設計風格、紙張的選擇等等方面，都反復斟酌修改，一直到自己滿意為止。例如。在家具的拍攝上就反復進行了多次，因為這些年我們在反復研究和改進家具表面的打磨工藝，第一年拍攝完了，結果第二年發現用另外一種方式打磨效果更好。于是又搬出全部家具重新打磨，然后重新再拍攝一次。在印刷校色過程中。為了使印刷圖片與家具實物高度一致，我們就安排了專人在印刷廠駐守，仔細核對每一頁印刷效果，彩色打樣就進行了十多次，現在回過頭看我覺得這些努力還是很值得的，因為這套畫冊基本是對我前半生的一個總結，做好了既是對讀者負責，也讓自己感到很欣慰。出版之后。大家對于印刷效果和整體的版式、裝幀設計等都很滿意，在首發上大家看到畫冊后反饋也非常好。談到不足之處。我覺得整套畫冊文字部分的內容少了點。例如具體到某件家具在內部榫卯結構和工藝上的獨特處理手法介紹，以及一些經典款式家具的來源故事等等，這些內容都沒有體現，但是因為篇幅所限也沒有辦法兼顧。

鑒寶：您自己經營有仿古家具生產企業，據我所知眾多廠家對于自己家具的款型都是持保守態度，從保護企業利益的角度出發，不太愿意公布出來被人所知、難道您在出版這套畫冊時沒有考慮這些問題嗎?

伍炳亮：其實在這套畫冊計劃出版之初，就有朋友善意的提醒過我：在目前行業競爭激烈的情況下這樣毫無保留地將自己數十年來收集與制作的作品全部曝光，會直接損害自己企業的利益。起初我也有過猶豫。但我想，伍氏興隆家具的逐步成長與發展，一方面是自己在中國傳統家具研究、構思設計上所付出努力的結果，另外很重要的一方面，也是得益于我國改革開放以來經濟的持續發展，現實的消費需求促進了紅木家具行業的蓬勃發展，我深信這一時期將會成為中國傳統風格家具發展史上一個新的高峰。因此，在面臨這一歷史機遇的同時，我也在思考著應該怎樣去肩負一些弘揚傳統文化的歷史責任。

在明清家具的收藏與研究領域，古斯塔夫·艾克(Gustav Ecke)、楊耀、安思遠、王世襄等眾多前輩已經做了很多努力，使中國傳統家具藝術飲譽海內外，廣為世人周知。我們從事仿古家具生產與銷售的行業，也是得益于這些前輩對傳統家具文化藝術的弘揚。在全球化浪潮日益盛行的今天，我覺得作為一個有幾千年文化與歷史的民族，在文化藝術上必須保持自己的鮮明特色。對自己的傳統文化藝術要深入了解與分析，在透徹研究與領悟的基礎上再化古更新，將其發揚光大。中國傳統家具藝術既是傳統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是沉淀了中國傳統文化內涵的一種重要的藝術形式，是民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明清家具藝術在藝術與生活、形式與功能之間都達到了一個相當高妙平衡的境界，對于當今生活仍具有實用與審美欣賞的價值，因此對傳統家具文化藝術的繼承、發展、弘揚也正是我們這一代人所肩負的歷史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