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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現時與回憶中穿梭

2009-05-18 02:41周海玲
西安社會科學 2009年4期
關鍵詞:重復

周海玲

摘要:蕭紅的長篇小說《呼蘭河傳》的敘事特征獨特,語言不拘一格。本文通過敘述視點的交叉移位和小說語言的獨特魅力來分析小說,品味小說的無窮韻味。

關鍵詞:敘述視點;童年的“我”;青年的“我”;稚味;重復

文章編號:978-7-80712-402-3(2009)04-162-02

蕭紅(1911-1942)的主要作品有:長篇小說《呼蘭河傳》、《馬伯樂》,中篇小說《生死場》,短篇小說集《跋涉》(與蕭軍合著)、《牛車上》等?!逗籼m河傳》是蕭紅的代表作,于1941出版,茅盾在序言中稱“它是一篇敘事詩,一副多彩的風土畫,一串凄婉的歌謠?!北疚膭t通過小說敘述視點的交叉移位和不拘一格的語言來分析《呼蘭河傳》,品味作者小說的獨特韻味。

一、小說敘:述視點

在小說中,全然定格的視點并不多見。更常見的是視點的交叉移位。通過視點的轉換,可以打破小說的敘事結構,多角度全方位地表現描述對象,使小說文筆跳躍跌宕,富有生機,給讀者以錯落有致的美感。在第一人稱回顧往事的敘述中,可以有兩種不同的敘述眼光。一為敘述者“我”目前追憶往事的眼光,另一為被追憶的“我”過去正在經歷事件時的眼光。

在《呼蘭河傳》中,作者在第一、二章里以一種全知的視角進行敘事。用了很大篇幅介紹呼蘭河的風土人情,不厭其煩地敘述著街道上的日常情形,除了寫了小鎮居民卑瑣平凡的世俗生活外,還寫了他們在精神上的不少盛舉,跳大神、唱秧歌、放河燈、野臺子戲、四月十八娘娘廟大會等迷信而保守的封建生活,讓讀者對當時呼蘭河地區的整體社會風貌有了一個清晰的了解。

正是在這個社會背景下,作者開始了對自己童年生活的回憶。文中采取了兩種不同的敘述視點,作者從現在的角度追憶往事,即青年的“我”對童年的回憶,包括兩個方面:(1)“我”的寂寞的童年生活,(2)胡家小團圓媳婦,“我”家的長工有二伯和賣年糕的馮歪嘴子的命運故事。與此同時,作者穿插了以被追憶的“我”過去正在經歷事件時的眼光。即童年的“我”經驗自我的視角,形成了敘述視點在敘述對象上的交叉移位。

小說以“呼蘭河這小城里邊住著我的祖父”展開敘述,“我生的時候。祖父已經六十多歲了,我長到四、五歲,祖父就快七十了?!蹦菚r,“我”尚年幼,整日隨祖父在后花園里盡情的玩耍?!盎ㄩ_了,就像花睡醒了似的。鳥飛了,就像鳥上了天似的。蟲子叫了,就像蟲子在說話似的?!庇靡环N兒童口語的風格來敘述,用字簡單,字和詞的重復造成了某種韻味,讀起來朗朗上口。以一個孩子的純真的眼光來看待這個世界,一切都陌生而新奇。尤其是童年生活的某些片斷,如:鋤草,抓蝴蝶。吃烤鴨,缸帽遮雨……皆描寫得妙趣橫生,意興盎然,寫出了人與自然之間的和諧。但童年那些快樂的日子畢竟是短暫的,穿越時空的記憶并不能抹去蕭紅寫作時的寂寞和憂傷。在寫完了輕松無憂的玩耍生活之后,作者的視點立即由童年的“我”轉向青年的“我”,筆調迅速轉入凄楚落寞。寫祖母重男輕女的思想。因“我”調皮就用針扎“我”,母親對“我”的漠視和訓斥,兒時沒有伙伴。獨自一人孤孤單單的玩耍等等。文中寫道:“我”家的房子很大,人少。所有的房子都是破房子,所有的房子都是內容空虛,每到刮風下雨。便響個不停,快要倒了似的,更增添了幾分蕭條破敗。敘述出入于童年的“我”和青年的“我”之間,行文中時隱時現的寂寞感構成了小說的一股潛流,這股潛流與童年歡樂的調子,優美的旋律之間構成了鮮明的對比。

接下來的三章分別寫了三個人物:小團圓媳婦、有二伯、馮歪嘴子。作者以青年的“我”來講述他們的命運故事,同時又穿插了童年的“我”正在經歷事件時的眼光。這兩種不同的視點體現出“我”在不同時期對事件的不同看法和對事件的不同認識程度。它們之間的對比常常是成熟和幼稚,了解事情的真相與被蒙在鼓里之間的對比。如:當小團圓媳婦告訴我她十二歲而不是十四歲時,作者寫道:“我不知道,為什么長得高還讓人家笑話”。童年的“我”尚小,還沒有那么多世俗的顧忌,因此也就不知道當時的人們為什么會因小團圓媳婦長得健碩而笑話她,青年的“我”當然知道“笑話她”背后的原因。有二伯大白天偷大澡盆,馮歪嘴子和其女人的家庭生活,以及那個可憐的、“絕不給人以時間上的觀感”的長不大的孩子。那些細節描寫得俏皮、風趣,給人帶來忍俊不禁的愉悅情緒的同時,也帶給人壓抑、悲哀、凄慘的感覺。這種復雜的、近乎矛盾的心理感受也許正是由于作者采用了兩種敘述視點。以童年的“我”的視點書寫的部分寫得意趣盎然,天真無邪,不諳世事。以青年的“我”的視角書寫的部分,筆觸看似波瀾不驚,但是卻無不讓讀者感到痛苦和無奈,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和可貴,帶給讀者含淚的微笑。

二、由敘述視點引起的語言的獨特魅力

小說《呼蘭河傳》由于采用了兩種不同的敘述視點,所以語言形式不拘一格。以童年的“我”的視點寫的那一部分,語言極具孩子的“拙”和“稚味”。如寫“我”家的后花園時,這樣寫道:我家有一個大花園,這花園里蜂子、蝴蝶、蜻蜓、螞蚱。樣樣都有。蝴蝶有白蝴蝶、黃蝴蝶。這種蝴蝶極小。不大好看,好看的是大紅蝴蝶,滿身帶著金粉。蜻蜓是金的,螞蚱是綠的,蜂子則是嗡嗡地飛著,滿身絨毛,落到一朵花上,胖圓圓地就和一個小毛球似的不動了。

在這里,作者單調而又重復地使用了存在句“…有…”和判斷旬“…是…”,以一個孩子的口氣來講述后花園?!斑@種蝴蝶極小,不大好看”,孩子對事物的判斷是直觀的。如用顏色來觀察小昆蟲,“白、黃、大紅、金粉、金、綠”極簡的幾個詞來形容,在這單調的語言里,我們能夠被孩子的天真和快樂所感染,單純卻不顯得單調。在娓娓道來的簡單的述說中,我仿佛看到一個天真、靈慧的小女孩如數家珍般地把她的寶貝陳列出來,讓我體會到了在別的作家那里沒有的情調。

又如:祖父一天都在后花園里邊,我也跟著祖父在后園里邊。祖父戴一個大草帽,我戴一個小草帽,祖父栽花,我就栽花;祖父拔草,我就拔草……祖父鋤地,我就鋤地……祖父澆菜。我也搶著澆菜……

當故事中出現如上重復現象時,敘述者不一定非得在文本中如法炮制,他(她)可以選擇“綜合性敘事”來這樣表達:“我整天跟著祖父在后花園里邊,祖父干什么,我也就干什么,栽花、拔草、鋤地、澆菜”,然而,蕭紅卻選擇了“重復的單一性敘事”,讀起來給人一種復沓的感覺,這樣一來就更能顯示出祖孫之間無比的親昵感以及我調皮搗蛋的孩童本性,強化了“我”對祖父的依戀之情。

隨著“我”的成長,作者敘述的語言也逐漸變得成熟起來。如:我一下來,有二伯就回來了,這一下子可把我嚇了一跳,圓為我是在偷黑棗。若母親曉得了,母親非打我不可。平常我偷著把雞蛋、饅頭之類。拿出去和鄰居家的孩子一塊吃,有二伯看見就沒有不告訴我母親的,母親一曉得就打我。

“我”偷東西被有二伯發現,心理害怕,至于為什么害怕,那是因為以前有過這種經歷。有二伯會告訴母親,母親會打“我”,層次清晰,分析得有條有理。與前面的兩段引文對比,“我”不僅在用詞上和選擇句型上由幼稚趨向成熟,而且邏輯性也在不斷加強。從“跟”在祖父后面在后花園勞作到獨自跑到儲物倉“偷黑棗”,“我”的行為發生了變化,不再是祖父的小尾巴,開始尋找自己的樂子,同時“我”的思維也發生了改變,從不世事到開始通曉世情了,在情緒上,此時的“我”不再感受到一種單純的快樂,同時也有了一種被人忽視的落寞感。

這篇小說的語言不拘一格,并沒有陷入某種既定模式或風格的漩渦。既有短句或詞語的分行排列,也有長句的長篇大論;既有簡單句型的重復,又有復雜句式的羅列。有的章節寫得很少,如第六章第三節只有六句話,第四節只有兩句話;而有的章節則寫得特別多,如第一章第一節中對“大泥坑”的書寫就長達八頁。語言形式既是小說的,又是散文的,同時也是詩歌的。小說節奏抑揚頓挫,松弛有度。筆調忽而顯得“笨拙”、“稚味”,忽而又顯得“沉郁哀婉”,給讀者一種錯落有致的美感。

三、結語

蕭紅小說構筑了一個奇妙的藝術世界。她打開了小說和其他非小說之間的厚障壁,創造出一種介于小說與散文及詩之間的新型小說樣式,自由地出入于現時與回憶、現實與夢幻、成年與童年之間。突出了小說情感的意味,這種情感意味是蕭紅的獨特。因此,小說也呈現出散文和詩化的風格。魯迅曾對蕭紅小說的語言做出過高度的評價:稱之為“越軌的筆致”。所以說蕭紅不愧是中國現代文壇的天才女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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