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美散記

曉　雪（白族）

科羅拉多大峽谷

清晨六時從圣迭戈出發,車行十小時,到達科羅拉多大峽谷南緣的大峽谷村。

太陽剛剛露出地面,我們的車子就進入了被稱為大峽谷州的亞利桑那州。州名來源于西班牙語,意思是干旱的地方。這是美國西南部一個地廣人稀的地區,全州面積達29.5萬平方公里,相當于我國江西福建兩省那么大,人口卻只有422萬。近十小時的車程,沒有經過一個城市,不是起伏不平的丘陵就是一望無邊的荒漠,看不見森林、田野,也沒有河流、湖泊,只見丘陵地帶有一些矮小稀松的灌木和蒼白粗糙的茅草,偶爾見一兩排棕櫚、碧綠挺拔的劍麻和高大粗壯的仙人掌在車窗前閃過。然而就在這一片干燥、荒涼、浩瀚的沙漠下邊,卻有著十分豐富的礦產資源。不遠處與公路并行的鐵路上,不時有拉著上百節運礦車廂的長長的火車鳴笛馳過。我想起十九世紀“淘金熱”中來到美國西部的華人,想起為修筑這條橫貫美國東西部的大鐵路而流血流汗及奉獻出生命的成千上萬華僑同胞。蒼茫、雄渾、遼闊、廣大,美國西部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中午,我們在瀚海中一片小樹林掩映的小鎮——細葉鎮吃了麥當勞。

科羅拉多大峽谷長約440公里,寬度在6到29公里之間,最深處達1700多米,號稱世界第一大峽谷,近年來經科學考察得知,我國西藏的雅魯藏布江峽谷更長(494公里),更深(平均深度5000米),世界峽谷之最的桂冠便不再屬于它了。大峽谷觀光線路分南北兩緣。南緣的大峽谷村為中心,游人最多。南緣到北緣,最狹窄處的直線距離只有十公里,肉眼可以看到,但要開車過去則需繞行幾百公里。我們是下午四時到達南緣大峽谷村的。

大峽谷1919年由美國國會定為國家公園,1979年被聯合國定為世界自然遺產。大峽谷村實際就是游人買票進入公園后的一個食宿點,包括市集廣場、雜貨店、交誼廳、幾家飯店和旅館,各種店鋪、旅館和餐廳都分散在一片片樹林之中,并不像我國的村鎮那樣集中。我們在一片松樹林中的停車場停好車,找到預先訂好的旅館房間,放下行李便奔向就近的一個景點。

我正納悶:進入大峽谷公園,來到了大峽谷村,怎么竟看不到山嶺、沒有一點身處峽谷的感覺呢?來到這個景點一看,才發現原來我們是站在山頂上。我到過怒江大峽谷和雅魯藏布江大峽谷,都是在谷底或山腰的公路上欣賞兩岸的高山峻嶺、懸崖絕壁和谷底的激流漩渦、驚濤駭浪,科羅拉多大峽谷卻完全不一樣。這是科羅拉多河的激流,經過億萬年一刻不停的沖刷、切割,把美國西南方接近海平面的一大片土地逐漸隆起成海拔3000米以上的高原切開而形成的。我們從圣迭戈出發,一直奔馳在這片越來越高的遼闊廣大的高原上,所以一來就站在了大峽谷的頂端。只見腳下是深不見底的峽谷,卻看不到河流。兩岸危崖陡壁、奇石古樹、千姿百態。對面高大的山體、巨型的巖層,有的如金字塔,有的如古城堡,有的如海市蜃樓,有的如巨獅猛虎。我們沿著有鐵欄桿的觀賞步道走了一段,在兩個景點不同的角度錄了像,還到景觀資訊廣場的游客中心看了大峽谷的圖片展覽和錄像放映,便回到旅館吃晚飯。

第二天清晨,我們五時多即起床,乘公園內的免費巴士,沿著隱士居路線的景點參觀。每到一個景點就下來在邊緣步道上走一走。因為天陰,寒風刺骨,時令是五月下旬,氣溫居然只有3℃ —4℃。我們沒有看到壯麗的日出。幸好到八點多,太陽露出了一下臉,把它的萬道金光集中照向大峽谷,這時我們才見到在深深的谷底,在危巖險石之間有碧綠的江水時隱時現。因為峽谷太深,科羅拉多河這時在我們腳下1460米處,所以河水仿佛靜止不動,像碧玉一般鑲在谷底。無論是巨塔形、馬鞍形、城堡形或其他奇形怪狀的懸巖絕壁,都是由一層一層的或黃、或褐、或紅的泥土沙石疊成的,仿佛是用一把巨斧劈開,露出了大山的橫斷面。在突然撒下的陽光照射下,大峽谷不同的巖層,時而是金黃色,時而是深藍色,時而又變成棕色、紫色或紅色,真是撲朔迷離、變化無窮、五彩繽紛、如夢如幻。我數了一下,對面一座山巖裸露的不同色彩的巖層,有十二層之多。據地質學家考證,高處的幾層形成時間在2億—3億年之間,最底層的花崗巖峽谷變形層,則在16億—18億年前就開始形成了。

如果下到谷底河邊,至少需要兩天時間,而且需要攀援懸崖絕壁,冒很大的風險。我已年過古稀,不敢再去冒險。我站在隱士居路線最后一個觀察站的一棵古松下,看著腳下深不見底的峽谷,看著對面和左右一座座雄偉、壯麗而神奇的峻嶺奇峰,看著科羅拉多河經過億萬年的沖刷、切割和打磨而創造出來的這大氣磅礴、千姿百態、舉世罕見的自然杰作,我深深感到:個人有多么渺小,人生有多么短暫!而一個人在他短暫的一生中能有機會到這里走走、看看,欣賞和感受一下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與亙古永恒,是多么的珍貴!

沙漠不夜城

上午十時離開大峽谷,在一個叫凱曼的小城用午餐,下午二時到達亞利桑那州與內華達州交界的胡佛大壩。

胡佛大壩是利用山峽險峻的地勢,在1931年至1935年建成的一座著名水壩,因紀念美國第31任總統胡佛而得名。壩高221米,頂長379米,是世界屈指可數的巨壩之一。它馴服了狂暴的科羅拉多河,高峽出平湖,上游形成了美國最大的人工湖——米德湖。湖上碧波萬頃、白帆片片,四周群山環繞、林木蒼翠,使得這一望無邊的荒漠上突然出現了一片仙境般的碧水綠洲。壩下有17個發電機組,發電能力達1.3千萬千瓦。除發電外,大壩的建成,還解決了防洪和附近農田的灌溉與城市用水等問題。40多公里外的世界大賭城拉斯維加斯,就是在大壩建成、電力和用水有了保障之后,才迅速發展起來的。我們在大壩上作了短暫的停留,不遠處有米德湖的青山綠水,但大壩周圍仍有光禿禿的山坡,發電機組兩邊綠化也比較差,只有幾棵新栽的樹木。

拉斯維加斯,來自西班牙語,意為“豐美的草場”,原來只是1905年通火車后在大漠荒灘中建的一個鐵路小站。1931年內華達州立法允許賭博,五年后竣工的胡佛大壩又為它提供了充足的水源和電力,這個鐵路小站便很快發展成為美國乃至全世界最著名、規模最大最豪華奢侈的賭城和娛樂城市。如今,這座有32.8萬人口的城市,光是吃角子老虎機就有近4萬臺,每年吸引賭徒和其他游客不下兩千萬人。

我們離開胡佛大壩向東南方向行駛,才半小時多就看到了這座奇跡般崛起在茫茫沙漠中的城市。我們在馬戲團(CIRCUS CIRCUS)賓館住下后便上街參觀。賭城主軸拉斯維加斯大道,全長約8公里,主要的建筑、豪華賓館、賭場、教堂和擁有世界上最齊全的設備以及10萬平方米展覽面積的會展中心等等,都集中在這條大道上。全世界十大旅館排行榜中,這里就占了九個!只見寬敞的大道兩旁,都是造型獨特、風格各異的高樓大廈和設計完全出乎人們意外的電子霓虹燈廣告牌。像一艘巨型豪華游輪的假日酒店對面,有兩個大賭場,一個像羅馬愷撒皇宮,一個像歐洲中世紀的古城堡。這邊有金銀島的海盜船,那邊有威尼斯的橋梁流水,才在巴黎的拉菲爾鐵塔前流連,又見前面高高站立著仿紐約的建筑——自由女神塑像。金字塔賓館確實像雄偉神圣的巨大金字塔,MGM電話公司大樓前盤踞在高臺上的雄獅足有三層樓高,百樂門前的音樂噴泉和噴泉水池中碧藍透明的水里倒映著古羅馬的雕像。我們光乘巴士匆匆瀏覽,又在百樂門前下車重點觀光。我沒想到以赤裸裸的金錢和賭博聞名的城市,也想集中體現世界的藝術文化。

比較起來,白天賭城街上的人要少得多,賭場也不大活躍。賭城最熱鬧、喧騰、瘋狂、艷麗和輝煌的還是它的夜晚。每一個賓館、飯店,每一家商場、超市、大街、小巷、機場、車站,到處都有吃角子的“老虎機”,到處都是賭場。賓館、飯店的賭場一般設在底樓。晚餐后,我們來到新住賓館的底樓,只見大廳里全是一排排的吃角子老虎機,縱橫交錯的行列和通道都由這些老虎機間隔排列而成,繞來繞去,不見邊沿,仿佛進入迷魂陣。這時老虎機前已經坐滿了人,腳下是猩紅的地毯,頭上是金色的燈光,只聽見“咔嚓、咔嚓”的聲音。玩家投入硬幣,扳動把手,機器就轉動起來。但我們看了好半天,卻見“老虎”來者不拒,統統吃進,只吞不吐。除老虎機外,賭場里還有輪盤賭、21點紙牌、數字彩票和擲雙骰等多種玩法。我們看得眼花繚亂,不會玩,也玩不起,便走出賭場。

一出大門,在耀眼的霓虹燈照耀下,迎面站著一位約有兩丈多高的紅鼻子馬戲團“演員”,正在對你微笑。我才想起我們住的是“馬戲團,馬戲團”賓館,這是賓館門口的廣告。

走上大街,我們走進了艷麗奪目、奇妙無窮的燈光的世界、燈光的海洋。金字塔形大樓頂上的道道強光直射云霄;愷撒宮大酒店前的噴泉變成了飄灑的彩虹;古羅馬的戰士及其戰車在彩色的燈光下閃閃發亮;拉菲爾鐵塔、自由女神像和古老的城堡都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燈輝映下恍若天宮仙境。仿佛全美國、全世界的色彩、光輝和霓虹燈都集中到這里來了,真是奇麗無比、燦爛輝煌、如夢如幻。不光賭場里喧囂擁擠,大街上也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我想,不論在賭場上是輸是贏,人們都會到拉斯維加斯大道來走一走,來領略和享受一下這多彩亮麗、無比誘人的不眠之夜。

除賭城之外,拉斯維加斯還有兩個稱號,叫“結婚之都”、“離婚之都”。一對從外地來的男女,只要年滿18歲,繳付35美金的結婚證費用,就可在20分鐘內,成為合法夫妻?；槎Y可選擇法官或牧師主持。不少新人駕車到教堂窗口,由窗口探頭的牧師主持快速的結婚儀式。這樣的婚禮教堂全市有40多座,周一到周五開到半夜,周末則24小時營業。據說每年至少有6萬多人從外地到這里閃電結婚。同樣,這里也以快速離婚聞名于世。只要到賭城住滿六周,一對夫妻便可各分東西互不牽扯。每年總有好幾千對怨偶到這里作最后的相聚后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