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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說一組

2009-12-16 09:18
威海衛文學 2009年4期
關鍵詞:老金皮箱灰灰

隱居城市

○ 蔣 寒

左一成跟女人說,把號換了,都換了,又跟單位打招呼,凡找我的,一律不知道;女人灰灰婭也跟單位打了招呼,凡找我的,一律不知道。

兩口子都退了,隱居起來了。在這座世人皆向往的大城市隱居起來了。

這座城市大得如同原始森林,再有能耐的探險者也會迷路。城市地圖只標街道和單位,不標小區。密密麻麻的小區如同密密麻麻的樹,有老樹有新樹,鬼知道左一成兩口子棲身在哪棵樹上。就算費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了那棵樹,你也拿不準他們在哪根枝上,小區分ABCD區;就算找到那根枝,你也拿不準他們在哪片葉上……

兩口子干脆把手機、宅電停了,只留小靈通。耳根其實早清靜了,可左一成仍不放心。他對這個時代高速發展的通信充滿恐懼,無孔不入,仿佛走到哪兒就被跟蹤到哪兒,所以他必須斬除這些隱形的影子?;一覌I早已是求之不得。

隱居的空間很大,堆積的食物夠吃幾個月。再說小區早市、超市、餐館等應有盡有。加上兒女都長大成家,有了自己的小天地,需要啥給他們捎來。需要啥,兩口子每月可觀的退休金足夠晚年坐吃封勞,就只需要清靜了。

一切就緒,左一成仍不放心,反復查看防盜門,還朝貓眼瞅了瞅,空空蕩蕩的。再看看窗戶,雙層窗簾,一層紗,一層布。他這才坐下來看電視,墻壁大的等離子,舞池般的客廳,柔軟的沙發,滿屋子透著溫馨。

灰灰婭削著蘋果笑著,至于嗎?

左一成翻她一眼。要說左一成混到今天實在不易,一只來自山區的蝸牛,一點點在城里筑起大巢穴,多少艱難酸楚無人知曉。到娶了城市鳳凰灰灰婭時,用他自己的話說,已經是風光無限。幾乎每天電話不停,飯局不斷,三天兩頭被邀請旅游。

被追捧的日子令人陶醉,直到龍鳳胎的出生,陶醉與日俱增。左一成畢竟出生貧寒,他要把這種陶醉刻在山區人的眼里心里。于是,他攜著滿臉燦爛的妻兒回到了久別的鄉村,如快樂的鳥兒飛翔在田間樹林……轉眼,他被傳為山里的神話。

癩蛤蟆吃上了天鵝肉!貧親窮戚們開始求著供著他,甚至追到了城市,電話增容,飯局加倍,他家成了賓館,成了人才市場……這正是灰灰婭擔心的,更擔心的是,電話里有了女人的聲音,飯局中有了嬌媚的身影。一向表現出很有涵養的灰灰婭終于兇相畢露,從此讓左一成的身上、心上不時青一塊紫一塊。

左一成的窮途末日隨即到來。電話本不翼而飛,手機卡被扔進馬桶,仿佛神經被一下掐斷。如果不是因為兩個可愛的孩子,他與灰灰婭之間早就咔嚓了。煎熬到退休時,他已經形同植物人了,退休當晚神情恍惚被飛車撞翻……

躺在潔白的世界里,左一成似乎才恍然大悟:什么親情友情通通如潔白的墻壁,曾經追捧他的人就似墻壁上消失的影子,除了單位象征性的一束鮮花外,身邊就只有悉心照料他的灰灰婭了。他緊緊地抓住女人的手,終于明白了一日夫妻百日恩!

唉,左一成感慨道,人走茶涼啊。

灰灰婭遞過蘋果,說,白眼狼。

左一成咔嚓咬一口蘋果,說,白眼狼!

就這樣隱居了。白天看看電視,上上網,聊聊天。晚上,兩口子一番偽裝,戴上墨鏡,到小區轉悠。盡量繞著人少的地方走,生怕被人認出來。

時間一長,憋得慌,兩口子白天也想出去透透氣,于是又一番精心偽裝,戴上墨鏡,到小區轉悠。無論天晴下雨,他們都戴著墨鏡,盡量繞著人少的地方走。

時間更長一點,憋得慌,兩口子就想出小區去透透氣。偽裝已經輕車熟路,戴著墨鏡逛公園,逛商場,很開心。開心的時候,仿佛看見有人朝他們指手畫腳:瞧,那對瞎子多恩愛!馬上就有人圍過來,見狀,兩口子拔腿就跑……

慢!小區保安攔住他倆,請出示出入證。上氣不接下氣的左一成傻了,出門時居然忘帶了,灰灰婭也沒有帶,說:同志,我們住在C區甲1501號。保安說,你得打電話讓1501號的人證實一下。左一成說,1501號沒安電話。

保安說,打手機。手機?兩口子一下慌了,小靈通沒帶,兒女的手機號都存在里面,根本記不住,其實他們已經不習慣打電話了。哀求道,你就讓我們進去吧。

不行,誰能證明你們住在里面。兩口子哪受過這等窩囊氣,強行闖。保安伸手一擋,差點絆倒他們,灰灰婭破口大罵,啥狗屁玩意兒!不就是條看門狗嗎?

嘴放干凈點。保安被激怒了。聽見吵鬧,幾位小區帶紅袖套的老頭老太太圍了過來,弄明白咋回事兒,大聲對保安說:同志,那是C區的一對盲人夫妻,我們見他倆經常在小區里散步遛彎呢!對對,讓他們進來吧。

聽見小區的人把他倆當盲人。左一成兩口子差點沒氣背過去。

盲人?保安不信,那你倆將眼鏡摘下來看看。摘下,兩雙眼睛好好的。保安驚道,哪是盲人?老頭老太太們也啞口無言了:他們不是盲人?

目睹他倆老淚縱橫,保安心軟說,進去吧,下次記住帶好證件。

左一成兩口子逃似的往里竄。背后傳來小區老頭老太太們疑惑的聲音:有病吧,不是盲人還裝盲人,裝得還怪像的。這大好世界不好好享受,還把眼睛蒙住,蒙誰呢?

蒙誰呢?左一成砰地關緊防盜門,兩口子窩在沙發里,心怦怦跳個不停。

包裹里的懺悔

○ 徐成龍

蔡老師疲憊地坐在椅上,手里拿著照片,翻過來倒過去地看,臉上露出了久違的微笑,如同明媚的陽光。

今天,蔡老師忙著開學的事,郵遞員急匆匆地送來了一張包裹單??粗鼏?蔡老師感到很意外。誰寄來的包裹單?蔡老師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所以然,心情有了迫切,就去了郵局領取。

蔡老師提出包裹,打開一看,吃驚不已,那是自己的一只破舊不堪的皮箱。皮箱顯然被打理過了,雖然道道印痕赫然在目,但從外邊看很整潔,沒有一點灰塵。蔡老師撫摸著失而復得的皮箱,眼眶里的淚水直打轉。皮箱來之不易啊!他擔憂的是,是否完璧歸趙,里面有著自己牽掛的寶物呢!

那一天,天崩地裂,震耳欲聾,蔡老師從搖搖欲墜的辦公室出來一看,一眨眼工夫,教學樓倒塌了,學校也不像個學校,到處是殘垣斷壁。蔡老師意識到什么,瘋了似的,喊著一個個熟悉的名字,卻聽不到一個人的回音,只聽到斷斷續續的呻吟聲。蔡老師不在乎地動山搖的危險,在廢墟里挖啊挖,卻找不到一個學生,找不到自己的兒子。

一連幾天,蔡老師在校園里踱來踱去,這里看看,那里瞧瞧,丟魂落魄,一雙血淋淋的大手不時地翻揀著什么,好不容易在亂石堆里找到了一只舊皮箱,還有一張學生春游時拍攝的集體照。蔡老師如獲至寶,愛不釋手地撫摸著皮箱,端詳著照片,想起朝夕相處、生龍活虎的學生,再也見不到了,淚水泉涌。

想當年,蔡老師一腔熱血,帶著這只皮箱,放著幾本書和一些生活用品,翻山越嶺,千里迢迢來到這個山區小城任教。二十多年,彈指一揮間。歲月磨損了皮箱,學校也不復存在了。

那一天,要封城了,蔡老師如同剛來時一樣,什么也沒有,孤單一人,悲壯地帶著舊皮箱,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面目全非的學校,坐上了中巴車。

車上,人聲鼎沸,擁擠不堪。蔡老師緊緊地抱著皮箱,似乎皮箱不是皮箱,而是一個個歡蹦亂跳的生命。真是太累了,幾天幾夜沒合眼,蔡老師不由得打個盹。車子嘎吱一聲響,蔡老師醒過來,發現懷里的皮箱不翼而飛了。

蔡老師痛不欲生,懵懵懂懂地到了臨時搭建的帳篷,欲哭無淚。學生沒有了,親人沒有了,僅有的皮箱也不見了。他后悔不迭,連一只皮箱也保管不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日子是怎么過來的,天天心驚肉跳,如坐針氈,眼前晃動的都是皮箱。

一個晚上,蔡老師做了一個夢,一只皮箱從山崖上掉下來,摔在一塊巨石上,碎了。他顧不得翻滾的巖石,飛跑過去,一看什么也沒有。

蔡老師,快救我。

蔡老師,我在這里。

爸爸,你在哪里?

到處是呼救聲,哭泣聲……

蔡老師驚醒過來,眼前黑沉沉一片,偶爾聽見遠處傳過來的鈍響。他呆呆地坐著,魂兒隨著呼啦啦的狂風飄去。

讓蔡老師感到安慰的是,皮箱回來了。他見著皮箱仿佛見到了寶貝一般驚喜,他抖抖嗦嗦地打開皮箱,迫不及待地檢查起來,發現皮箱里的照片完好無損,心里舒了一口氣。他看著那些青春年華的學生,絮絮叨叨地默念著。忽然,蔡老師看見照片的背面寫著幾行歪歪扭扭的字:

我向你懺悔,你是災區的老師,什么也沒帶,緊緊抱著的是你的學生。想起自己的行為,我無地自容。若你能夠收到,請你寬恕。我會重新做人。

蔡老師拭去眼角的淚水,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感到欣慰的不僅是物歸原主,更是素不相識的那個他。

蔡老師眼前一亮,今天是個艷陽天。

共事

○ 三石

黃成是一個二級單位的頭,頭的意思就是一把手的意思,雖然是個不大的單位,但總歸是一把手,關起門來一言九鼎。不過黃成是個很和善的人,一點也不強權霸道,大事小事都跟張平商量。

張平是單位的副職,也就是黃成的助手。

張平的資格老,之前就是副職,單位原來的頭退下去,本以為能夠接班的,可主管部門將黃成調來當了頭。為此張平有情緒,工作上經常不給黃成的面子,黃成找他商量事時,人家說東,他就說西,人家說西,他又說東,經常搞得黃成下不了臺。有時黃成有事不找張平商量,自己拍板做主,張平又不依不饒。黃成拍板,他就拍桌子。

黃成忍了張平一年,終于忍不住了,去找了主管部門的領導,要求將張平調走。黃成說,不調張平,就調黃成,反正沒法跟他共事。黃成是系統內有名老實人,人說跟黃成共不好事,只能自身找原因。所以主管部門采納了黃成的意見,將張平調到另一個單位。

對這事,單位內外都很理解黃成,都說怨不得人家黃成,確實是張平這人,太過胡攪蠻纏不好共事。

黃成新助手名字叫鄭井,卻是一點也不正經,當面一套背后一套。舉兩個例子吧。

比如單位有一個職工違反紀律,經常上班遲到早退。那會正在抓作風建設,鄭井提出扣這名職工的考勤獎。鄭井提得有根有據的,黃成自然同意??蛇^后鄭井跟那人說,他本來只想教育教育寫個檢查就算了,可黃成堅持要按制度辦。弄這得名職工拍了黃成好幾回桌子。

又比如單位要調整中層干部,有一個平常跟鄭井走得挺近的人原本有機會,可鄭井卻不同意,非要提另外一個人,還說雖然我跟他關系不錯,但在干部問題上絕不能感情用事。但過后鄭井跟那人說,我跟你什么關系呀?能不力挺你嗎?可我畢竟是副職,說話不算數。那么誰說話算數呢?這以后,這人從沒給過黃成好臉色。

不到一年,黃成又去找了主管部門的領導,說鄭井人品不行,搬弄是非破壞團結,沒法共事。堅決要將鄭井調離。

主管部門再次采納了黃成的意見,將鄭井調到機關,同時又給黃成派了個叫陳文彬的人,長的是五大三粗,滿臉的絡腮胡子,說起話來打雷樣,一點文質彬彬的影子都沒有。

陳文彬原先在別的單位當過一把手,凡事喜歡做主,一句口頭禪掛在嘴上:就這么定了。其實這也無所謂,黃成本就不是個太要權的人。問題是陳文彬業務不熟,是個門外漢,所以經常是亂做主,搞得黃成整天忙著給他擦屁股。這還不算,陳文彬工作方法簡單粗暴,張口就是粗話,經常把人罵得狗血淋頭。膽小的職工見了他,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那段時間,說單位被陳文彬弄得烏煙瘴氣的一點也不為過。

讓人奇怪的是,這回黃成沒有到主管部門去說陳文彬的事。

主管部門畢竟不是瞎子聾子,雖然黃成沒有去說,對陳文彬的所作所為也有所察覺,便決定將陳文彬調到一個清閑部門去吃閑飯。黃成得到消息后趕忙跑去找主管部門的領導。

領導見黃成來了,便說,這會不用你提,我們已經研究了,將陳文彬調走。

黃成說,不能把陳文彬調走。

領導沒聽明白,你說什么?難道陳文彬的那些個事都不是事實?

黃成說,事實倒是事實,不過……

領導打斷黃成的話,那不就結了。

黃成仍說,不能呀,你們再考慮考慮,真的不能將陳文彬調走。

領導奇怪了,黃成,你是不是怕陳文彬會對你有意見,做出點什么對你不利的事來?你放心,我們會做工作的,他畢竟是個黨員干部,還不至于亂來。領導還說,你黃成是個老實人,又是個干事的人,我們得給你一個干事的環境。

黃成急了,說,我跟你說實話吧,我來了不到三年,已經換了二個副職了,陳文彬再要調走,可就是第三個了。一而再可以,這再而三,人家可就要說我了。

領導問,說你什么?

黃成說,說我黃成不好共事呀!

領導無語。

唉!人哪

○ 王承磊

老卜回到家時依然像個被霜打過的柿子,蔫了吧嘰的。臉上的紋路雖然深不可測卻絲毫沒有蜿蜒曲折的意思,還不如個桃核順眼。

今天,單位又貼出工資單,老卜緊張而急切的從上面尋找兩個人的名字。一個是自己的,另一個就是對門老金的。

對于別人發多發少,老卜是從不去理睬的,唯獨牽掛的就是老金。一看老金的賬單上果然又比自己多出十幾塊錢,不知咋的,老卜一天的心情就沒了色彩。

老卜與老金同住一個樓層,門對門緊挨著,都是五樓。倆人一塊抓的鬮,也就是分房子這個鬮,老卜覺得抓得心里最平衡。雖說五樓是高了點,但畢竟還有老金與自己為伴,再說人家老金的腿腳還不太靈便。當老婆埋怨時,老卜就這樣耐心的解釋著。

老卜和老金是從小一起玩大的伙伴,一起上學,雙雙落榜,進同一單位,干同一樣的工作,然后分得同一樓層,兩家的關系也因此而升華到合乎情理的近乎。

老金每月的工資單上都比老卜多出十幾塊錢,這成了老卜的一塊心病,于是,臉上久違了的笑容也就一去不復返了。因為老金比老卜多了個什么職稱,所以平日里老金比老卜多了份笑意?;氐郊依掀艈柶饡r,老卜總是煞有介事的說,人比人氣死人呀,還是知足心常樂的好。

老卜每天回到家的頭一件事就是問兒子小卜,和對門的小金在學校里誰表現的好,誰挨老師批評了,誰的分數高等等的問題。如果兒子小卜的分數比對門小金的成績低哪怕一分,老卜的大巴掌就會親吻兒子的屁股幾下。打完了,老卜了會唉聲嘆氣,自言自語:唉!人比人氣死人呀,還是知足心常樂的好。

前兩天,對門老金給兒子小金花五千塊錢買了臺電腦,小卜看著眼饞,回家跟老卜說了,老卜連想都沒想,就說了一句話,買,只要你能考過小金。于是,老卜也買了臺,不過貴了近二百塊錢。那幾天,老卜巴不得老金家的哪一位成員問問價錢,老卜都會自豪的說出是哪一種牌子,有什么特點。但沒有人問,老卜也只有在心里暗暗驕傲了一陣子。

老金的兒子回家對老金說,小卜家的電腦比他們的貴了二百多塊錢時,老金隨口道,一定沒找熟人,讓人家給擼老黃油了。

老卜知道后,盡里美滋滋的想,真是人比人氣死人,狐貍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唉!什么人哪。

在單位里,老卜時刻關注著老金的一舉一動,而對于別人卻從來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用老卜的話就是,人和人是不能比的,人比人氣死人,別人愛怎么就怎么,關自己屁事。老卜和老金坐在一塊喝酒時,常這么相互勸著對方。

那天晚上,吃過飯,老卜在家門口碰見老金提了一盒東西下樓,就問,老金,上哪呀,這么晚了。老金很神秘的告訴老卜,聽說領導住院了,得去看看,順便也活動一下,爭取混個一官半職的。

老卜一聽就明白了,單位正好缺個副科長,現在不正是個好機會嗎。老卜也趕緊回家,拿了錢,出了門,匆匆奔醫院去了。

但后來,老金被提為副科長,老卜一下子就病了,還病的不輕,躺在床上的老卜臉上的皺紋更深了,人更瘦了,象根水分不足的豆芽得不到陽光的愛撫,奄奄一息的樣子。

醫生為老卜做了全身檢查,可就是查不出是什么病,只是莫名其妙地漸漸消瘦。老伴眼看著心痛,卻也沒有辦法。

老金得知后,提了禮品來看望老卜時。老卜就已經有氣無力了,只是嘴里還生硬的冒出話來:老金呀,這人哪,可不能和人比呀,這句話真是有道理。聽的老金云里霧里的。

沒過幾天,老卜的老婆就對老卜說,聽說老金得了癌癥,最多活不過一個月啦,現在正在樓下的病房里躺著呢。

誰知,老卜聽了,眼里突然有光了,一個骨碌從床上猛得爬起來,抓住老伴的胳膊使勁的搖著問:是真的?誰說的?我怎么不知道呀。

老伴說,那還有假,就在樓下二O二房里,我剛剛過去看了,身體比你還瘦呢。

老卜臉上變得格外凝重起來。下床,趿鞋,動作麻利得像只兔子,站起身,長長舒了口氣:唉!人哪,真是不可思議,說不行就不行了。不行,我倆可是從小到大最要好的朋友,我得去看看老金。

說著,老卜昂首挺胸地走出了病房,仿佛充了氣的球一樣的富有底勁。

從此,老卜的眼里又恢復了昔日的光芒,臉上的紋路也漸漸舒展成蜿蜒曲折的溝壑,瞅上去,比個核桃都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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